岡琦直樹（二）

  可是，麵對這樣的場景，她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去放下少年，而是有種觀賞、甚至想要對少年作出更加可怕的舉動，這樣的畫麵實在是太能勾引起人心中最陰暗的欲望了。


  雕塑與少年的前方還擺著許多的畫板，畫紙從各種不同的角度描繪著這一幕，可是全部都沒有畫完，執筆者似乎每每在畫到少年的臉時便無從下筆，明明已經遮住了他的眼睛，可是還是無法描繪出。


  這似乎讓執筆者漸漸陷入了瘋狂，最後的幾張畫已經被撕毀了。


  霧眠看著這些失敗的畫作，並不感到意外。


  扭曲和邪惡也會讓人感到一種墮落的美，但是畫麵的顏色都是純白，而執筆者的能力顯然沒有辦法將視覺上的東西完美複刻，這使得她雙目看到的和紙上的內容差別愈發大，自然愈發不滿意了。


  而就在霧眠的目光回到雕塑和少年身上時，少年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叮嚀：“求你……”


  少年的聲音微微沙啞，隱隱聽去還帶上了一絲哭腔，透著一股柔弱與嬌嫩。


  這聲“求你”，和這副畫麵同時衝擊向霧眠時，霧眠隻覺得從脊梁到頭皮都在發麻，內心最深處的欲望滿滿浮現——讓她想要定格這樣的畫麵，將少年就這樣釘在天使上，無助地掙紮著，被她折磨著，直到他與天使一樣成為死物，成為永恒。


  這個想法把她嚇了一跳，這好像第一次，她對一個男孩產生這種可怕的欲望。


  就在霧眠還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無法自拔時，少年雙手艱難地蠕動著，鮮血終於滲透白色的尼龍繩，延著他的小臂向下，血珠劃過那如玉藕般的肌膚，像是一下激活了整個蒼白的畫麵。


  是的，血色，血色最美了。


  這樣的畫麵再次刺激了霧眠，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癡迷，隻是偶爾的閃神讓她深思：這是我不花錢就能看到的內容嗎？


  幸好，0244的聲音響起了：


  “宿主，你要流鼻血了。”


  霧眠下意識地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卻發現並沒有。


  “你騙我？”


  “宿主，您再不去救救他，孩子就要脫力了。”


  “這就是目標人物？”


  “是的……”


  “他怎麽會是這個樣子？”


  霧眠疑惑，這可是她見過最狼狽的反派了。


  0244沒有回答她，心中卻在默默為宿主點蠟默哀。


  霧眠走上前，踏上那純白的地毯時莫名覺得自己破壞了這一幕。


  走上前，少年似乎察覺到了有人靠近，他的身體止不住地輕輕顫抖了起來，他還想說什麽，卻隻是像隻幼獸一樣張開了嘴，又不敢在發聲。


  霧眠看著少年的樣子心中覺得有些癢癢，兩人都沒有再發出聲音，隻有兩道不同的呼吸交織在這個詭異的房間裏。


  她看了一眼繩索，腦海中自覺地浮現出了——“口袋裏有刀”這個訊息，霧眠正打算伸手摸一摸，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上全部都是顏料的各種顏色，一雙手髒汙不堪。


  她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把特製小刀，小刀的刀刃上滿是血跡，而自己的手腕上，也滿是血跡。


  顏料……血跡……刀……


  霧眠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她抽了抽嘴角，在心中問道：“這不會是我幹的吧？”


  “答對了，贈送目標人物的仇恨一次……忠臣地勸您趕緊放下反派，並且不要揭開他的眼罩讓他看到這一幕，也許您能夠活長點……”


  霧眠的嘴角輕微地抽搐了片刻，隨後趕緊用小刀割開了已經脫水無力的少年，他很瘦，看著身形和麵容約莫也就十五六歲，雙臂無力地垂在她的懷中，身體纖瘦而輕，讓霧眠莫名有種自己可以抱起他的自信。


  隻是還沒等她幹什麽，少年已經昏了過去，下垂的身體一偏移，少年某個部位搭著的白布隨之垂落，霧眠的瞳孔猛縮，立馬閉上眼睛漲紅著臉將白布迷迷糊糊地蓋上。


  那時候，霧眠隻有一個想法——完了，這男孩被她看了，他不幹淨了。


  少年果然很輕，霧眠基本可以背著他回到他的房間。


  隻是打開房間的時候，霧眠又一次被刷新了三觀。


  房間裏的布置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子，重點是有一根一條鎖鏈垂在床腳邊，霧眠估測了一下，鎖鏈的長度撐死到衛生間。


  在她將少年放在床上之後，又是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覺，指引著她發現了不少於三個的攝像頭，連衛生間都有。


  “我這次是穿越到了個什麽玩意身上？”霧眠忍不住在心裏吐槽，手卻不自覺地摸上了那條鎖鏈，指尖握著圓形的鎖扣，在少年的腳踝上比劃著。


  “開始接受記憶。”0244說道，霧眠閉上眼睛，開始感知著原主的信息。


  “姓名：長澤霧眠

  年齡：20

  性格：社恐、癡漢、對不感興趣的人都非常冷漠


  目標人物：岡琦直樹


  與目標人物的關係：目前綁架了目標人物

  喜愛值：-100

  感化值：0”


  原主是財閥二代的私生女，因為性格和病情的原因為家族不恥，所以獨自居住，唯一的愛好是畫畫，沒有朋友，具有較為嚴重的抑鬱症與偏執症。


  原主與岡琦直樹相遇是在他闖入火場救人的那次，那次原主也被火勢傷及，卻萌生了想要走入火場一了百了的衝動，卻陡然在火場看到了漂亮陽光的岡琦直樹，對他產生了好奇。


  最開始隻是想要了解他，但是了解的越多她就越喜歡這個看上去陽光完美的男孩，於是慢慢扭曲成了對他的一種癡迷。


  再後來原主開始跟蹤岡琦直樹，她所有的畫的主角也基本上都是他，隻是不論怎麽畫，原主都覺得畫不出岡琦直樹帶給她的感覺，甚至每每畫到臉部，她都無從下手。


  她想邀請岡琦直樹作為她的模特，卻因為性格和病情無法說出口，再後來原主在日複一日地跟蹤監視中也開始嫉妒岡琦直樹身邊的人，又萌生了想要獨占他的病態想法。


  終於在一處原主對著照片畫畫失敗的時候，這種情感徹底爆發了。


  她花錢雇人綁架了岡琦直樹，給他下藥，逼迫他成為自己的模特，畫各種她幻想中的畫，進入各種場景。


  原主不喜歡他說話，不喜歡他會動，也不需要他做任何回應，她將他作為一個玩偶娃娃一樣擺弄，所有的回應隻需要她自己幻想就夠了。


  而因為藥物的原因，岡琦直樹大部分時候都處於昏睡無力狀態。


  但是原主發現她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還是無法畫出滿意的畫作，最後也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原主決定再一次自殺，並且將斷水了兩天的岡琦直樹掛在了她從前完成的雕塑上，打算讓他陪她去死。


  原主自殺成功，而霧眠穿越成功，接手身體，這大概就是霧眠沒來之前的情況了。


  霧眠抽了抽嘴角，看了一眼那個“喜愛值”，突然對自己的任務倍感憂鬱。


  “提醒宿主，還有十分鍾一直照顧原主的保姆要來打掃房間了，原劇情裏就是她發現了原主自殺，並且救下了岡琦直樹的人。”


  霧眠對這個保姆是有印象的，原主社恐，領地意識很強，這個保姆大概一個周會來一次別墅，不會和原主見麵，也隻會打掃那固定的、原主允許的幾個地方。


  “知道了。”電影院的重點劇情裏沒有提到這一段，大抵是當時的影響力並不夠吧。


  “宿主打算怎麽做？”


  “當然是……”霧眠握著鎖拷，然後輕輕鎖在了少年的腳踝上，“繼續關著唄。”


  原主很聰明，將岡琦直樹的家裏調查的一清二楚，他的父親工作很忙，母親在國外，基本上都不管他，綁架的時間也是挑著岡琦直樹放暑假的時間，原主用他的手機給他父親發了個外出旅遊的消息，果不其然他的父親也沒有多問，甚至連個通話都沒有打過來，就相信了。


  岡琦直樹的也沒有關係好的朋友，自然一直都沒有人尋找他。


  聽上去不可思議，但這就是岡琦直樹的情況，看上去人生完美，實則連個關心他的人都沒有。


  所以原主的計劃非常非常順利。


  “……宿主，這樣妥當嗎？”


  “要放他走也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啊，萬一他看到了我的臉，出去就把我賣了，這還攻略個毛線。”霧眠說道，看著少年脫水的樣子，慢慢接了一杯溫水一點點地喂給了他。


  目光挪到少年慘白卻光滑的皮膚上，忍不住輕輕捏了一下。


  “可以再養養的。”怎麽說，她都得把那喜愛值養正了再放他走吧。


  保姆杏子一如既往地拿出鑰匙，正打算開門。


  她每個周都是定點來打掃衛生的，一般情況下她的雇主都會提前放開門禁，允許她用單獨配的鑰匙開門。


  她的雇主很奇怪，除了第一次簽合同的時候，她們就幾乎沒有再見過麵，她除了打掃雇主指定的幾個地方，偶爾也會讓她處理一些沒有的畫稿，杏子沒怎麽上過學，卻覺得雇主的很多廢畫很好看，隻是都是一副殘破未完成的樣子。


  雖然她的雇主很奇怪，但是她還是非常珍惜這份工作——因為薪水很高。


  可是這次，大門沒有打開，大抵是雇主那邊開啟了門禁，有鑰匙也進不了。


  不過一會兒，一道冷清的聲音從擴音器傳來：“今天不用打掃了，工錢照付。”


  短短的一句話，隨後便是“嘟嘟”的聲音，她的雇主沒有給她說話的時間，直接下達了命令。


  杏子疑惑地擺了擺頭，看了眼監控，最後還是乖乖地離開了這裏。


  處理完了保姆，又給岡琦直樹喂了些水和藥，處理了一下手腕上的傷口，霧眠這才得空洗了個澡，換了件衣服。


  此時的浴室裏，她正對著鏡子打量著自己這副新身體。


  原主長相屬於冷清淡顏係，鼻梁高挺，唇形精致，五官均勻舒張，沒有什麽硬傷，但也不是那種一眼就讓人覺得無敵驚豔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性格和病情的原因，她看上去有些呆滯，雙眼無神，渾身透著一股陰鬱與冷淡感。


  隻是在霧眠的靈魂注入後，那無神的眼眸裏亮起了點點的光，像是昏暗光線下偶然被帶起的細碎塵埃，折射出了點點光芒，不奪目，卻足夠讓細心的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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