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三)

  “滴滴。”


  霧眠睜開眼,窗外已經大亮了,霧眠翻起手機一看——那個叫老A的人回複了消息:

  “下午五點。”


  簡潔到不能再簡潔了。


  T國偏熱帶,常年是春夏,眼下不算太熱,所以屍體並沒有快速腐爛。


  霧眠將屍體泡在了冷水裏,延緩進程。


  隨後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換上了背包裏的新衣服,便出了門。


  握著從黃毛手裏搜刮來的錢,霧眠直接打車去了麗華皇宮。


  黃毛的本名霧眠並沒有查到,但是他的外號確乎就叫黃毛,這也省了不少事情。


  很快到了麗華皇宮,霧眠下了車,眼瞅著富麗堂皇的酒店,大腦飛速運轉著。


  踏入這酒店,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沙發上做出等人的樣子。


  離五點還有十分鍾,她的目光四下悄悄打量著,在留意這個手腕有著老鷹紋身的人——黃毛的手機裏沒有老A的正麵照片,隻有一張露著紋身的手部照片。


  而此時,二樓的拐角處,一個男孩舔著棒棒糖,靜靜地打量著樓下的一切。


  他長得很清秀帥氣,白色的襯衫貼合著男孩高瘦的身材,清雋矜貴,眉目間溫和友善,一雙眸子亮亮的,仿佛對所有事物都充滿好奇。


  他的目光飛速掠過樓下的一切,卻陡然停留在了那個沙發上的女孩。


  遠遠看去,他隻能看到那女孩的側臉,側臉的線條圓潤而柔和,鼻梁不算太高,卻十分秀氣好看,她的過於瘦弱的臉頰上最出色的還是那雙眸子。


  那雙鹿眸,沾著盈盈的水光,乖順至極地看著大廳內的物品與人,猶豫卻清澈,仿佛家養的小鹿誤入了迷途,乖乖地等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她很瘦小,看上去像是十五六歲的一樣,黑色的外套過於寬大,襯得女孩更加嬌弱可憐。


  乖。


  真他媽乖。


  這是張九對她的第一印象。


  她是好看的,隻是孱弱的感覺蓋過了她的美麗,沉默而怯懦的表情又讓她更加容易被欺負與輕視,兩隻手放在膝蓋上,乖得要命。


  就在他肆意打量的時候,那女孩卻突然抬起了頭,直愣愣地看向了他。


  四目相對那一刻,一股戰栗從張九的頭頂傳到腳底,激發了男孩內心的暴虐。


  那雙溫順的鹿眼,看向他時冷漠而尖銳,那不是待宰的獵物,而是舉著屠刀的獵人,陰鬱而扭曲。


  可是隻是一瞬,女孩很快移開了目光。


  她垂目,看向自己的腳尖,仿佛要自己縮進寬大的衣物裏。


  她又成了那個乖順的小獸,等待自己的主人接她回家。


  張九含著棒棒糖,僅僅一眼,就讓他起了興趣。


  “小九。”一隻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耀陽哥!”張九收回那肆意的目光,笑著轉過頭來。


  “你不該來這兒的。”耀陽(郭陽)又遞給了張九一顆不同的糖,明明是男孩,卻那麽喜歡吃糖。


  他無奈地笑了笑,這毒窩裏,真是見鬼了出了這麽一個單純可愛的孩子。


  張九有185,站在耀陽的身邊比他還要高一點,他接過糖,手指輕輕摸著糖紙。


  “我不是遲早要跟著爸爸的嗎?現在不也是一樣,提前看看羅。”張九笑得燦爛而陽光,潔白的貝齒整齊地排列著,他很是帥氣,一笑更是能暖住不少人的心。


  耀陽臥底多年,老毒王的孩子有多單純,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但是有時候,他能在張九身上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感覺,這種感覺卻又從未驗證過,這又讓他有些迷惑防備。


  他希望是自己多慮了最好。


  “剛剛在看什麽?”耀陽很快又不再提及他父親的事情,張九垂下眉目,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再抬起頭又是那副幹淨陽光的樣子。


  張九隨手指了指那個女孩,說道:“在看姑娘。”


  男孩笑得天真浪漫,嘴裏的糖已經吃完了,他回味著舌尖的甜膩仿佛貪吃的小貓,戀戀不舍。


  “小九想談戀愛了?”耀陽打趣道,雖說張九的父親再T國可以隻手遮天,黑道之人無不敬讓三分,但是張九的性格脾氣卻出奇地很好。


  認識他好幾年了,從沒見他發過脾氣,總是笑眯眯的。


  張九不語,隻是目光一直鎖定著那個女孩,直到出現了另一個男人,那女孩小心地靠近過去,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他才收回目光。


  “耀陽哥,我爸最近是不是給了兄弟們一批新槍啊?”張九隨手將吃完的棒棒糖扔進了垃圾桶裏,雙手交叉著搭在護欄上,語氣漫不經心。


  耀陽有一刻的走神,他並沒有注意到男孩的微笑有多麽詭異,也沒有注意到,那剛剛十七歲的男孩周身散發的上位者的氣場,逼得人心生寒意。


  “是的。”耀陽說道,最近老毒王跟科技十分先進的M國毒販走了一次交易,換了不少新玩意兒。


  張九若有所思,他親昵地拍了拍耀陽的肩膀,調皮地說道:“哥哥,下次帶我去槍場吧!”


  耀陽如臨大敵,這個年紀的男孩都是這樣,崇拜槍支汽車這類東西,有條件就想著法子要。


  “你爸是不會同意的,這可跟我沒有關係。”耀陽立馬推開他,笑著撇清關係。


  “哥哥。”張九眨巴著自己的大眼睛,他比耀陽微微高了一些,卻還拉著他的衣服撒嬌。


  耀陽抵不過男孩這樣的語氣,落荒而逃,張九趕緊纏上去,顯然是不放手了。


  從兩人的背影看,真的親如兄弟,不分你我。


  霧眠沒有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與反派目標見麵了。


  伴隨著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出現的是反派目標的喜愛值達到了10,和一個新的強製任務。


  “強製任務:

  保護人物郭陽(耀陽)和張晨的生命安全”


  霧眠皺眉,連個獎勵都沒有,真是摳門。


  霧眠盯著腳尖,張九炙熱的目光一直沒有消散。


  直到一個手上有著老鷹紋身的男人走了進來,才分走了霧眠的注意。


  直接找張九是不太可能的了,她可沒有辦法說:哦,我知道你就是老毒王的兒子,快帶我去見你爸爸吧!


  怎麽聽怎麽詭異,原主是完全不認識在T國的這些人的,她甚至連老毒王的照片都沒有看過,隻知道這樣的一個人。


  而原主也清楚,隻有自己在內地無法生存下去了,才能找他。


  這是絕境的穀底,保底的下下策——畢竟,再厲害的毒梟都存在被掃黃打非、黑道並吞的風險。


  況且這類人又一向多疑,她貿然上前,可能會引起懷疑。


  “你……你好……”


  老A隨手翻看著一本畫冊,沒等到黃毛,倒是等到了一個不認識的小女孩。


  她的聲音讓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細軟婉轉,聲音小小的,跟剛剛探頭的雛鳥,害怕地打量這個世界,稚嫩地發出訴求。


  他抬頭,隻見女孩長得也很乖很軟。


  穿得很簡單樸素,瘦弱地仿佛一隻手就能捏碎,皮膚很白,臉上沒有什麽血色,她的雙手扭捏著交織在胸前,一雙鹿眸溫順地讓人心癢癢。


  他在打量霧眠的時候,霧眠也在打量著他。


  年齡不太看得出,不可能超過三十歲,手臂上沒有針眼之類的東西,目光炯炯有神,麵色紅潤,不吸食dupin,手臂肌肉緊實有力,有不少傷痕,是個長期做運動的人——比如格鬥打拳。


  掌心和指腹有繭子,可能用槍——地位應該不低。


  霧眠的目光很隱晦,但是猜的基本沒差。


  老A是跟著老毒王手下二把手混得,本是華夏國人,後來移民來了T國,前兩年因為火拚的時候殺了另一個販毒集團的首領,進了監獄一年半,兩個月前才出來,結果又被那首領前來尋仇的次子捅了一刀。


  刀傷問題不大,他打拳出身,身體結實,但是二把手顧念著他的辛苦和安全,就沒給他安排新的職務,他也就隨便放放貨,收來的錢都歸他自己吃喝玩樂。


  但是眼前著女孩,他真沒見過。


  “是……是……黃毛叫我來的……”霧眠結結巴巴地說道,一雙鹿眸蓄滿了淚水,水霧彌漫之下好看至極。


  軟懦而美麗,乖順而無害,這是老A對她的第一印象。


  老A皺眉,黃毛他接手了也才一個月,現在還欠著他兩萬呢。


  “他人呢?”老A合起他那看不懂的畫冊,沉聲問道。


  “犯癮了……”說罷,女孩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好像很是害怕。


  老A看著這女孩的模樣,情況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這女孩一看就是沒經曆過這種事情的人,那癮君子上頭了,確實有些可怕。


  霧眠顫顫巍巍地拿出錢,遞到了老A的麵前——那些錢,連一克都不夠買。


  “不夠。”老A隨意撥弄了那點錢,嫌棄的目光隱隱閃現。


  “救救他吧……”可是下一秒,女孩拉住了他的衣角,漂亮的臉蛋上無助又可憐。


  老A一時間忘了推開她,隻覺得女孩這樣的表情讓他產生了一些禽獸的想法。


  本來冷漠的話都到了嘴邊,又換了:“你是他什麽人?”


  此話一問,卻見女孩瞬間退縮了,支支吾吾地不敢再說。


  老A感覺一陣煩悶,就打算直接離開。


  就在他要離開的最後一刻,霧眠說道:“您……您認識……張武嗎……他們,他們又叫他……老毒王……”


  最後三個字,幾乎已經聽不到了。


  但是老A記得張武這個名字,他跟在二把手身邊十幾年,在他們閑聊的時候偶然知道,老毒王的本名叫做張武。


  他回頭,看到女孩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幹裂的嘴唇輕輕顫抖著。


  “黃毛……說他能帶我找到他……”


  霧眠小聲說道,一副可憐巴巴人畜無害的樣子。


  可是內心卻已經給老A下了個小論斷,從事武力工作,智力方麵相對欠缺,典型的大男人性格,看不得女人可憐巴巴,提到黃毛時他的眼中閃過了厭惡與鄙視,某種程度上還有些虛榮心與正義感。


  與之對應的,便是這樣的人會忠心耿耿,勇敢無畏,很適合讓霧眠去接觸。


  霧眠現在什麽都沒有,無非就是要靠著這些一個個跳板去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見老A停下了,霧眠覺得有些希望了。


  “你找他幹什麽?”老A目光有些凶,知道老毒王的名字的人可是沒幾個。


  女孩似乎被嚇到了,她擺了擺手,趕緊解釋道:“我是從……華夏來的。我來母親叫我找他……我母親死了……”


  老A一愣,難道是來投奔的?他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她與老毒王可是沒有一點像的地方。


  “這個……”霧眠揪出那塊刻字了的玉石,遞到了老A麵前。


  老A雖然是個粗人,但長期吃香的喝辣的,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看出來了這塊玉石的價值不菲。


  這女孩實在是太過單純,這樣的值錢玩意兒就給他這樣的人看了,也不怕出什麽事情。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這單純樣兒,才能被黃毛給騙了。


  這黃毛根本不可能見到老毒王,這番說辭肯定是騙她的,隻是倒黴犯了毒癮,虧得這小姑娘還傻兮兮地來找他。


  “你能救救黃毛嗎?等我找到老毒王……我可以拜托他感謝你……”


  女孩說到這裏,已經沒有了底氣,她攥著玉石在手心,眼淚撲刷刷地落下。


  老毒王一向重義氣,手下幾個最親近的兄弟都忠心耿耿,他雖是跟著二把手的,卻也十分佩服老毒王的為人品德。


  估計著女孩也是老毒王在內地兄弟朋友的孩子,遇到事兒了過來求助了。


  “你不會騙我吧?”老A試探著說道,這件事情做好了就是好事,搞砸了他也肯定要被數落的。


  霧眠聽到他這樣問,就知道他心軟了。


  於是女孩堅定地抬起頭,說道:“騙你我不得好死。”


  老A被逗笑了,這樣傻不拉幾的姑娘恐怕沒有這個膽子騙他。


  “我能幫你帶個話,但是老毒王見不見你就不一定。”這話一出,女孩的目光瞬間就亮了,霧蒙蒙的眸子裏流轉著燦爛的光,溫暖而柔和。


  “好……”她擦了擦眼淚鼻涕,從背包裏拿出一封信遞給他。


  “這裏麵都有……你給他……”


  老A看著女孩高興的模樣,心頭一動,在這毒窩裏,他很少看到這樣充滿希翼而幹淨的眸子了。


  他接過信,猶豫了片刻給她塞了些錢,說道:“這兩天你就住這兒,別跑,跑了你可就見不到人了,錢也是要還的……還有如果你敢騙我,我就把你賣到窯子裏,跑到哪裏我也能把你找到,知道嗎?”


  老A凶神惡煞地說道,充滿威脅。


  霧眠退後一步,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老A受不了她這副模樣,故作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就離開了。


  霧眠握著錢,她不知道是自己這副皮囊太好用,還是自己演技太好……還是那人真的有善心,能這樣幫她。


  等到老A消失在了視線裏,霧眠的麵容變得冰冷而陰鬱,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可是卻再沒有了可憐之感。


  女孩柔弱瘦弱的外表與冰冷的目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硬幣極端的兩麵。


  為什麽她以前的世界遇不到這樣的人呢?

  霧眠一時走神,一張大鈔飄落在地上。


  她彎腰去撿,卻一陣頭暈眼花,差點摔倒在了地上。


  就在馬上要與地麵親密接觸時,一隻溫暖白淨的大手扶住了她纖細的小臂。


  “小心。”


  男孩的聲音幹淨好聽,她抬頭,陽光剛好灑在他的背後,把他的麵容氤氳著不真切。


  白襯衫,黑色長褲,雙肩背包,高瘦白淨,清雋禮貌,微微一笑,溫暖動人。


  霧眠的呼吸停頓了一瞬,他靠她很久,說話時還能聞到一絲絲的甜膩,不諳世事的少年幹淨地想讓人保護和占有起來。


  他握住她的手,輕輕把她扶了起來。


  她的小手瘦的皮包骨頭,被他握在手心,脆弱地仿佛一件瓷器,稍微用力就碎掉了。


  ※※※※※※※※※※※※※※※※※※※※


  霧眠:嗯,這男娃長得幹淨帥氣,抓回去藏起來,天天占有。


  張九:嗯,這姑娘長得嬌軟可憐,抓回去關起來,天天欺負。


  (老毒王本名是啥不知道,國家我也都改了一下,華夏中國,T國應該是泰國緬甸之類的地方,M國美國,按首字母就好了)

  話說想旅遊,但是疫情好像沒法出去,嚶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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