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鬼（九）
鬼王看著蜷縮在軟塌上的小狐狸，以及空氣中那股香甜到令他瘋狂的味道。
他突然意識到好像每次這小狐狸溜出去回來都是這副鬼樣子，總是要帶點傷回來。
鬼王微微皺眉，還是覺得這樣不聽話的小寵物拿個鏈子拴起來比較好。
腦海中默然浮現那個妃子腳踝上的銀色鈴鐺，鬼王伸手抓住小狐狸的後腿爪子，輕輕摩擦著，似乎在估量大小。
小狐狸叼回來的黑袍與鞭子也被他安放在了一旁，鞭子倒是毫發無損，可是黑袍被割破了好幾個口子，下擺被拖在地上也變得毛邊而破爛。
鬼王本想扔了的，但是這小狐狸護得緊，他還是打算等她醒來了自己去處理。
霧眠感覺自己沉浮在一鍋熱湯中，湯水蔓延上她的鼻腔，讓她難以呼吸。
她本以為又是那奇怪的病症發作了，卻又好像不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霧眠睜開了眼睛，在她發現身邊的東西都放大了不止一倍的時候，霧眠知道自己又成了狐狸了。
鬼王不在寢殿內，霧眠折騰起四肢趕緊想去看看自己費盡心機搶來的黑袍。
跳到案台上一看，霧眠欲哭無淚。
這尼瑪不是個法器嗎？這麽草率地爛了？爛了還能用嗎？
鬼王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小狐狸欲哭無淚的樣子，小爪子捧著黑袍，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鬼王鬼王！
“嗷嗷嗷！”
霧眠撒丫子跑到鬼王跟前，鬼王一伸手就把她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耳朵。
“怎麽？又偷偷跑出去我還沒有跟你算賬呢。”鬼王走到案台旁，看著小狐狸叼著黑袍朝他的手裏塞，急的直搖尾巴。
“不要鬧。”鬼王摁住到處蹦躂的小狐狸，擼開她的毛檢查傷勢。
“嗷嗷嗷嗷……”霧眠想要說話，可是開了嗓子也隻有一片狐狸叫，胡亂一通叫最後還是自己累了，小腦袋耷拉在前爪上，看著鬼王可委屈了。
鬼王確乎是不太在意這件黑袍，檢查完小狐狸的傷勢，發現她自愈的能力確實很強，才慢慢放心下來：“誰傷的你？哦……你不會說話……”
小狐狸似乎第一次化成人，本就不穩定，又被鬼王吸走妖力，還去打架，如今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再自己慢慢休養吧。
鬼王若有所思，他起身拿來墨汁，示意小狐狸寫出來。
霧眠一喜，爪子沾了墨汁就開始歪歪扭扭地寫：“防……曬……服……這……個……不怕……光……”
小狐狸的肉墊又軟又嫩，寫字還有些吃力，所以格外地慢。
鬼王看著看著就不對了，防曬服？那是什麽？
霧眠看著鬼王有絲絲迷茫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心累，她再次寫到：“吸血鬼怕光……穿上……不怕……”
寫完之後又叼著黑袍塞給鬼王。
鬼王明白小狐狸的意思後微微一震，他是有聽聞這種東西，但還一直以為那隻存在於傳說中。
但是這個黑袍，未免也太不起眼了……他實在沒有感受到它的獨特……
“但是……爛了……”小狐狸寫出最後一句話，委屈巴巴地看著他，兩隻耳朵耷拉在腦後，可愛的要命。
她也不知道爛了，還能用不……白費她擋了那麽多刀……
鬼王捏起黑袍，還有些不敢相信。
且不說這是真是假，小狐狸為何要冒險這麽做呢？
“為什麽？”鬼王問道，不知何時，小狐狸的臉上也沾了墨汁，她本就是銀白色的，黑色的墨汁在她的身上格外刺眼。
“禮……物……”小狐狸歪歪扭扭地寫著。
鬼王隱約想起來，她還送過他有毒的小紫花……那是他第一次收到花……
鬼王放下袍子，把小狐狸抱了起來，朝著浴池走去。
小狐狸緊忙扒拉住鬼王肩膀，沾滿墨汁的爪子在鬼王紅色的外衣上印下了幾個梅花印。
幹什麽？
“嗷嗷嗷……”小狐狸輕輕喚了幾聲。
“洗澡。”鬼王輕飄飄地說道，語氣莫名還有些愉快。
荒院裏，鬼王拎起斷臂的守護鬼微微震驚。
他沒有想到這個到處獵殺同類，保護人類的吸血鬼是自己的師父，是自己兩百年前就殺掉的師父。
而且，他竟然還在勸他……勸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笑……
“那隻狐妖也是派來的吧……咳咳……”守護鬼根本不是鬼王的對手，不吸食人血的他太虛弱了。
“狐妖？”鬼王微微一震，隨即笑道：“那黑袍是真的？”
“沒用的……在你手上沒用的……你不心向光明，又怎麽配得到光明……”守護鬼狼狽地笑著，這是他最強大的徒弟，也是他最瘋狂最殘暴的徒弟，他遲早是要死在人類手上的。
鬼王沒有感到意外，他拔出刀再次紮進了守護鬼的身體裏，隨後扔他在地上自生自滅。
他的師父一向不喜歡他，他戾氣過重，心狠手辣——大概誰都不喜歡他。
倒是可惜那黑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鬼王拂袖離去，沒有再注意守護鬼一眼。
小狐妖很鬱悶，自己又成了狐狸不成，辛辛苦苦護著的黑袍也爛了。
昨日鬼王找了一個吸血鬼試了試，這黑袍因為破損，隻能勉強陽光微弱的時候使用，霧眠也不知道是這黑袍是有什麽禁忌，怎麽他們就是用不了。
小狐狸第N次歎氣，耳朵鬱悶地耷拉著，尾巴也不晃了。
鬼王回到地宮，對上的便是小狐狸那雙委屈巴巴的眼睛，他似笑非笑，拎起小狐狸的後頸抱在懷裏，在她的左後爪子上帶上了一個銀色的鈴鐺腳鏈。
霧眠懵逼至極，傻乎乎地晃著後爪子，不知所措。
“禮物。”鬼王順著小狐狸的毛，倒還有些珍惜她這個樣子。
霧眠眨巴眼睛看著他，他似乎剛剛打完架，右側臉頰和下顎上都是鮮血。
一雙桃花眼微微半眯，還殘留著沒有退去的猩紅，整個人妖冶邪魅。
“等你長大，它也會隨著變大的。”鬼王將小狐狸的爪子握在掌心，軟軟的肉墊摩擦著他的手，讓他覺得愛不釋手。
他還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樣對待一個小狐狸。
銀鈴鐺的聲音清脆又好聽，霧眠用腦袋拱了拱鬼王的胸膛，倒也沒有拒絕——八成拒絕也是無效的。
她隻是在想，還有什麽法子能夠鬼王看到陽光呢？
小狐狸微微惆悵，鬼王卻全然不知道。
他抱起小狐狸走進了寢殿，把她放在了軟塌上，自己去洗漱了。
霧眠貼著軟綿綿的被褥，百無聊賴地等著鬼王出來。
她化成人的時候鬼王從不與她同寢，倒是小狐狸的時候他經常這麽做。
約莫半刻鍾，鬼王走了出來。
小狐狸卻害羞了。
鬼王赤著腳，隻穿了一條寬鬆的黑色長褲，外麵鬆鬆垮垮地罩著一件外袍，內裏敞開，輪廓分明、結實有力的八塊腹肌清晰可見。
他肩寬腰細，肌肉線條極其好看，整個人隻是隨意一站就透著上位者的壓迫感與殺伐感。
頭發微濕，隨意地搭在撓頭，白皙的肌膚白到發亮，晶瑩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誘惑的要命。
小狐狸被這美人出浴的場景驚得口水都要留出來了，這腹肌……好想去走個迷宮……
鬼王上了軟塌，便下意識地把小狐狸朝懷中抱，她的溫熱與他的冰冷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隻是鬼王卻意外地發現小狐狸有些不太對勁，她的前爪抵在他的胸膛上，死活不願意再進一步。
霧眠確乎是不敢的，因為某顆小紅豆離她很近。
鬼王呆愣了片刻，看到小狐狸捂住了雙眼，才意識到她是個女孩子。
“哈哈哈……”鬼王不道德地笑了，難得多了幾分真情。
他將睡袍穿好，這才把小狐狸攬到懷裏，揉捏著她的耳朵。
霧眠要瘋了，這也太折磨人了……
鬼王把金聖烈抓來了。
霧眠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終結鬼王的男人，此時他已經變成了吸血鬼，被饑餓感折磨地難以思考冷靜。
他的長相也是很好看，狼係長相，陰柔精致，偏女相。
鬼王見金聖烈能力很強，心有收複他的想法。
奈何他斬殺了金聖烈的父親朋友，被他恨之入骨，兩隻吸血鬼僵持不下，鬼王不願殺了他，金聖烈又誓死不屈服。
於是鬼王為了向金聖烈證明人類的軟弱與醜惡，就抓來了他的未婚妻明熙，讓明熙親眼目睹自己愛人的醜態，然後厭惡並且拋棄他。
其實早在電影院的時候，霧眠就覺得這就是個小學雞的做法，存著報複心理，一定要讓別人也嚐嚐這樣的苦痛。
霧眠也忍不住胡亂想，這是不是跟鬼王那個初戀有關係呢？
鬼王，也是被拋棄過的啊……
哦，還有一個問題，她也沒有想明白，就是這個金聖烈非得在結婚前招惹這些破事幹什麽？如果他不摻和，現在早就老婆孩子熱炕頭了，還犯得著在這兒麽？
不過亂想歸亂想，她還是沒有阻止鬼王的行動。
她的任務不止是感化鬼王，還要讓他自願死亡，讓這個世界繼續走向正軌。
索性，金聖烈與他都是宿敵，她可能還要留著金聖烈有用呢。
明熙為了不讓金聖烈為難，奪過刀自殺了，她倒在了自己的愛人麵前，沒有半分恐懼，金聖烈痛不欲生，目眥盡裂，他發出像野獸一般的怒火，仿佛要嘔出靈魂。
霧眠腦中有一丟丟的刺痛，她想到了徐文祖，雖然係統已經淡化了許多他們的記憶與感情，但是霧眠還是覺得莫名有些不舒服。
鬼王也被這一幕震驚了，他單手撐在案台上，看著大片的鮮血從那個女人身上湧出。
金聖烈受不住打擊，終於昏倒過去了，整個主殿陡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為什麽……”鬼王喃喃道，那雙猩紅可怕的眸子沾染上了點點的迷茫與措手不及，他的手緩緩攥成了一個拳頭，青筋暴起，似乎對這脫離掌控的事情感到十分矛盾。
霧眠還是小狐狸，她跳上案台，順著鬼王的手臂趴到了他的肩頭，輕輕舔了舔他的臉頰。
淡淡的濕意從臉頰傳來，鬼王側頭，對上的便是小狐狸那雙杏仁眸子，閃閃亮亮，比地宮裏所有的燭台都要亮。
她也不害怕，仿佛隻是渴望著再親近他一點。
“為什麽？”
“因為愛啊……”
鬼王盯著小狐狸的眼睛，耳邊卻響起來淡淡的一句話。
少女的聲音天真而溫暖，慢慢響在他的耳邊。
“她為他去死了……”
“我也可以為鬼王大人您而死呢。”
鬼王微微一震，小狐狸閉上眼睛，將腦袋輕輕擱在了鬼王的脖頸上，他的體溫那麽冰冷，她卻十分喜歡。
她讓係統為她傳話了，大概此時的鬼王正沉迷於思考中，比較容易接受信息。
反正不知道為什麽，哪怕她有妖力也不能在狐狸的形態開口說話，甚至妖力也被束縛了九成，就隻能求著讓係統幫她了。
霧眠很心疼現在的鬼王，活了幾百年幾千年也沒有活明白，他得是見過多少醜惡貪婪，受過多少傷害，才能如此驚訝這樣的愛。
鬼王以為自己的幻聽了，可那就是小狐狸的聲音。
哢嚓。
又一聲，那是從他心上傳來的，好像一道細小的裂縫，從心髒上炸開了。
叮咚。
目標人物的喜愛值達到80，感化值達到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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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出靈魂”第一次見是在嫌疑人X的獻身末尾翻譯的一句話。
要期末了，慌得一批，書今天才寄回來，紮心。
小劇場：
江南太子·把部門經理演成霸總·蘇荷小哥哥·鬼王大人在刷微博，看到一句話“你在物質上養寵物，寵物在精神上養你”。
“嗯，有道理。”鬼王看了一眼撅著屁股曬太陽的某小狐狸，伸出罪惡的爪子擼了一把狐狸毛。
小狐狸炸毛，於是鬼王那些黑金紅衣服上都有了白色的狐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