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手(二)
晚上吃完飯,約翰在一旁畫畫,霧眠則打開了遠洋視頻。
視頻上出現了一個年級很大的男人,趙泰晤的父親是那一輩最大的孩子,現在都已經五十多歲了,當霧眠的父親都綽綽有餘。
霧眠跟趙泰晤父親的關係還行,他對她也算是頗多照顧。
此次對話,是在商量把趙泰晤送到霧眠這裏來的意思。
趙泰晤的父親是個狠角色,嚴厲高傲,聰明毒辣,趙泰晤是他養的小情人的孩子,在他看來一個目光短淺的小媽是養不好他的孩子的,而家裏正房也不是省油的燈泡,正恨不得怎麽弄死這對母子,根本不會同意他回到趙家。
為了體麵,趙泰晤父親希望把趙泰晤送到國外養著,而霧眠恰好是不錯的幫忙看護的人選。
趙泰晤如今才八歲,霧眠這裏已經有了一個七歲的孩子,反正一隻羊也是放,兩隻羊也是趕,沒有什麽區別。
對這次送上門的養成係,霧眠可是興奮得不得了。
沒有太多的猶豫,她就答應了。
趙泰晤的父親很是欣慰,他這個最小的侄女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人沒有什麽壞心眼,也還算得體大方,把小兒子放在她身邊幾年,等他這邊穩定了再接回去好好教導。
更何況如果沒有這個侄女,集團也不可能搭上意大利黑手黨這條線去更方便地開拓海外市場。
“舅舅,我沒有問題的。”霧眠最後表達了自己的願意與喜悅。
趙父總覺得這個小侄女有些不一樣了,但他說不上具體哪裏不一樣了。
他爽朗地笑了笑,隨即說道:“下個月我就把泰晤送過來,你身體不好還要勞煩你費心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霧眠微笑著說道,不經意撩了撩頭發,有種肆意慵懶的美。
霧眠剛剛掛斷與舅舅的通話,約翰撲騰著小腿就來了。
“媽咪,我今天晚上可以跟你睡嗎?”約翰眨巴著眼睛,滿滿地期待。
霧眠揉了揉他的腦袋,說道:“約翰已經很大了哦……不可以哦……”
約翰遺憾地癟著嘴,但是很快又揚起了頭,問道:“那媽咪可以給我講睡前故事嗎?”
“這個沒有問題哦。”霧眠看著約翰粉嘟嘟的臉頰,忍不住親了他一口,這樣的小包子太可愛了。
算來趙泰晤現在應該也就八歲的樣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這麽可愛。
約翰的床邊,霧眠輕輕給他讀著《小王子》的故事。
約翰聽得很滿足,幹淨漂亮的眸子跟載滿了星光一樣,好不美麗。
霧眠摸著他頭頂的頭發,這孩子真的隨了他的父親,善良溫和。
他們一直在美國,而克爾的父親老克爾已經回了意大利。
很難想象前任教父老克爾要把這個孩子培養為下一代教父。
等到約翰睡著了,霧眠才躡手躡腳地出去,悄悄關上了門。
“夫人,您辛苦了。”老管家遞上了晚上霧眠要喝的藥,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心疼。
夫人的變化肉眼可見,跟從前那個不聞不問清心寡欲的夫人差別很大。
他自然是開心的,家族人丁稀少,多一個人真心對少爺好,總歸是一件好事情。
霧眠一口喝下那苦了吧唧的藥,秀眉微蹙,她吃了一顆糖才覺得好一點。
“最近可能要拜托您一件事情。”霧眠接著說道。
老管家微微鞠躬,說道:“我的榮幸。”
“過一段時間還有一個孩子要過來住,年紀和約翰差不多大,我最近會打探打探他的喜好,要拜托您幫忙整理一間屋子出來了。”霧眠吩咐道。
老管家微微一愣,隨即點頭說道:“好的。”
八歲的趙泰晤背著書包,站在私人飛機的草坪上,有些淡淡的呆愣。
他那濃妝豔抹、哭得梨花帶雨的母親踩著八厘米的高跟鞋,微微彎腰把他緊緊摟在了懷裏,嘴裏一口一個“心肝寶貝兒”。
而他那威武的父親雙手背後,麵色不悅地看著他們。
他吞了一口口水,父親嚴厲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樣一次又一次從他的臉上刮過,讓他如坐針氈。
“夠了。”趙父說道,母親立馬鬆開了他,用一旁仆人遞來的手帕踩著臉上的淚水,她又小心翼翼的,生怕那淚水摸花了今天的妝容,惹得他父親更不高興。
她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才那麽小就要送到國外去。
可是偏偏這又是她不能阻止的。
“泰晤啊……要不了多久你就會回來的……”她來著趙泰晤肉肉的手,心中的不舍更加深刻,聲音再次哽咽了起來。
趙父皺眉,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女人,除了漂亮溫柔別的也是上不了台麵的。但凡聰明一點的女人都知道這個時候把孩子送出去是最好的決定,狠心一點,對所有人都是好的。
隻是,如果她真的那麽聰明、工於心計,他當初恐怕也不會喜歡她了。
趙泰晤看著淚眼朦朧的母親,他好想說自己不想離開。
可是看到父親嚴肅的臉,這些話就像是哽在喉嚨裏了一樣,他可以對任何人發脾氣,卻從來不敢對父親發脾氣。
就像母親再三告誡的,不要忤逆你的父親,如果沒有他我們就什麽都沒有了。
趙父走上前拉住了小情人的手,讓她鬆開了趙泰晤,他輕聲安慰道:“現在送孩子出去,對大家都是好的,你不想孩子受到任何傷害吧……”
這時私人飛機緩緩啟動,趙父走到了趙泰晤的麵前,對他說道:“泰晤應該自己生活了對嗎?”
他的目光是冰冷而審視的,相比家裏那幾個跟著自己母親一條心的孩子,他從心底還是更偏愛這個小兒子,老來得子,他花在他母子身上的時間更多。
趙泰晤無法控製地顫抖了一下,他相信隻要他敢說一個“不”字,他父親絕對能抽出高爾夫球棍來打他。
他把淚水憋回肚子裏,小聲說道:“我會的……”
趙父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頭,然後讓人把趙泰晤帶上了飛機。
趙泰晤坐在飛機上,透過窗子向父母那裏看去,父親攬著母親的肩膀,輕聲安慰著,他們都沒有再抬頭看他一眼。
直到飛機起飛,別墅消失成了一個圓點,他們好像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趙泰晤覺得自己好像被拋棄了,被拋棄到遠洋的另一邊。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父親唯一的孩子,養尊處優,唯我獨尊,盡管父親很嚴厲很忙還會因為犯錯打他,但是他依舊覺得很幸福。
直到那一天,那個傲慢的女人站在他麵前,對著他說道:“野種。”
而她母親,被迫跪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
那時候他才知道,父親為什麽很少出現,母親為什麽從來不敢反抗父親,為什麽仆人會背地裏議論紛紛,為什麽表格上他父親的那一欄填的永遠是空白……
霧眠很緊張,以至於在交畫的時候她都有些走神。
“霧眠?你還好嗎?”她的經紀人森尼有些擔憂,雖然霧眠最近的身體和精神狀況已經好了很多,但他還是很關注她。
霧眠回神了,搖了搖頭說道:“沒事。”
森尼揭開畫布的手停住了,他插著腰說道:“寶貝,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去看看那個心理醫生……”
“不必了,不必了。”霧眠連連擺手,她可不喜歡被人窺視的感覺。
霧眠伸手揭開畫布,把最新的作品展示給森尼。
“天哪!”森尼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眼中是難以形容的驚歎。
依舊是玫瑰,玫瑰是她永恒的主題。
但這次很明顯和以前不一樣了,從前的李霧眠畫出的玫瑰都是充滿扭曲與絕望的,黯淡的顏色,萎靡的枝葉,皺巴的花瓣,濃黑的背景,那種頹廢是深入人心的,一下子就能擊中人最脆弱絕望的部位。
同時外界對她的爭議也很大,有人認為她的畫,在玫瑰成型的那一刻就死了,過於沉重而絕望,色彩的搭配也略顯單調蒼白。
而這次的作品是李霧眠自丈夫死後最新的畫作,也就是現在霧眠的畫作。
還是濃黑的背景,還是一枝孤零零的玫瑰,但是和從前大相徑庭。
那枝玫瑰沒有枯萎的葉,隻有一根帶著刺的莖稈,用暗紅色渲染的莖稈,仿佛人的血管。而玫瑰是則盛放的,它的花瓣邊緣是已經死去的深棕紅色,但從花心開始則是前所未有的濃烈的紅,仿佛炙熱燃燒的火,帶著焚燒一切的肆意張揚,同一色係不同色階,一如既往的簡潔卻更上了一個層次,色彩構圖搭配地完美而精致。
整幅畫的線條又有些許的扭曲,紅與黑的對比空前強烈,仿佛帶著某種魔力,叫人移不開眼睛。
就好像是……死亡的玫瑰被注入了靈魂……
“這不該拿去慈善拍賣的……”這絕對是霧眠的轉型之作,森尼可以想象當這副畫橫空出世的時候外界會有多麽震驚。
他的畫家經紀人,自身也是一位收藏家與畫家,而眼前這副畫,前所未有地擊中了他的心。
“沒關係。”霧眠笑著說道,這是她穿越來的第一幅畫,以後還會有更多的。
就在霧眠與森尼交談的時候,小約翰癟著嘴走來拉住了霧眠的手。
“媽咪,那個人什麽時候來?”他覺得自己餓了,卻還要等待另一個陌生的男孩。
而且母親好像很重視這個孩子,這讓他十分不開心。
霧眠彎腰摸了摸約翰的頭,輕聲哄道:“那是哥哥哦……約翰要聽話……”
隻是說完了霧眠又覺得輩分好像不太對,約翰叫她媽媽,卻叫趙泰晤哥哥,可是趙泰晤又是她的弟弟,這……
趙泰晤到了美國就後悔了,他開始瘋狂地鬧騰。
可是直到他嗓子沙啞,哭得眼睛疼,也沒有人管他,那些保鏢站在他的麵前,像是一堵沒有感情的牆。
他頹廢地攤在地上,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卻沒有任何人哄他。
直到一個銀發的外國老人出現,才有人遞給了他紙去擦眼淚。
“小趙先生?”老管家的韓語還是有很重的口音的,他這點語言也是跟著夫人學的。
趙泰晤抬起頭來,剛擺出臭臉想繼續發脾氣,卻聽到自己肚子咕咕的叫聲,瞬間沒了底氣。
“你是誰?”趙泰晤抽了抽鼻子問道。
老管家溫柔地幫他擦著臉上的淚珠,緩緩說道:“您叫我傑克就好,我是您未來的管家,現在我們要回家嗎?家裏已經做好了飯,夫人在等您……”
夫人?
趙泰晤想起來自己的那個姐姐,這次到美國來,還是得住在她家裏。
眼瞅著根本不會有人帶他回去,趙泰晤認命地上了車,隻是別扭得還不願意老管家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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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的約翰看著趙泰晤:“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想當我爸爸?!”
話說有彈幕說趙泰晤長得有一丟丟像大耳朵圖圖,給洪獸整笑了。
話說電影裏的有的名字實在找不到記不住了(比如趙泰晤他爹叫啥),大家忍一忍。感謝在2020-03-29 17:24:56~2020-03-31 19:14: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橘橙特飲. 6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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