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即地獄(十七)
今天,是她哥哥失蹤的第五天。
沒有任何蹤跡沒有消息,人間蒸發,查無此人。
今天,也是毛霧眠消失的第五天。
李善喜像是墜入了穀底,黑暗而艱難。
他們的母親在他們小的時候無法忍受酒鬼父親,離家出走,從那以後她與哥哥相依為命,父親從來不管他們,甚至可以很久不回家。
而哥哥側像是一麵牆,一棵大樹,保護著她,縱容著她。
可是現在都沒有了。
更令她感覺到細思極恐地便是,那日欺負毛霧眠的人裏,又有兩個人出事了。不,準確的說,是死了。
一個男生被發現時,淹死在了河裏,定案時失足落水。
另一個女孩子,被發現在垃圾堆裏,是被人□□而殘忍殺害,凶手未歸案。
沒有人能明白殘存活下來的人的恐懼,尤其在失去哥哥後,她像是被收回了所有任性的能力,變得小心翼翼而惶恐不安。
沒有人敢把這些事情告訴警方,就算告訴了警方也無法證明這些事情有任何聯係。
夜晚,天空三三兩兩散落著幾顆星辰,與無邊的黑暗相比,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李善喜叼著煙,照常蹲守在毛霧眠家的樓下,她總覺得隱隱約約之間存在著什麽聯係,而問題的節點就在毛霧眠的身上。
今天是她蹲守毛霧眠家的第三天,整整三天,她的家裏燈光從沒亮起。
細小的火星點點上下,她抽煙的動作嫻熟而隨意,就在她依靠在一個廢棄的電線杆下時,一個聲音從她的身後響起。
“你好?”男人的聲音低沉醇厚,宛如低沉的大提琴,幽幽盤旋在小巷子裏。
李善喜下意識地回了頭,手扶在帽簷上,微微下壓,她並不希望有人看見她在這裏。
這是一個身段高大修長的男人,燈光過於昏暗,壓低使她帽簷使她隻能看見男人胸膛以下的部分,隻見他穿著一件純白的襯衫,扣子扣得一一絲不苟,襯衫下擺紮進了褲子裏,一雙腿筆直修長。
“有事?”她壓低聲音回答道。
叮咚。
男人伸手拋過來了一個東西,砸在了地上。
淡淡的乳白色和銀色泛著寒光,那是一個小小的長方形狀的東西,李善喜覺得有些眼熟。
她蹲下了下來,撿起那個東西,等她看清楚後,一股寒意與震驚從頭頂像一座大山壓得她難以動彈。
那是一顆牙齒,鑲嵌在一個上好銀質的圈環上,圈環內側刻著一個字母“P”。
叮咚。
叮咚。
又是兩聲,另外兩顆牙齒接著砸到了她的腳邊,一個略大一個稍小。
“你……”李善平震驚地抬起頭來,雙腿打著顫往後慢慢退去。
接著她好像撞到了什麽,阻止了她的退後。
她一回頭,另一個寸頭看上已經中年了的大叔正微笑著對她舉起一個鐵錘,她還沒有來得及逃離,鐵錘砸下了下來,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劇痛,接著她慢慢倒了下去,劇痛之後失去了意識。
砸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雙胞胎大叔中的哥哥。
他看著已經昏死的女孩,慢慢把她抗在了肩膀上,跟著徐文祖緩緩離開了此處。
他們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他們的惡行被人發現,因為這個世界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微不足道的人更多,可以說大部分人都不必要存在的,他們的存在隻是為這個世界徒添負擔。
所以,少那麽一兩個又何妨呢?
霧眠在小禁閉室裏數著時間,今天的徐文祖回來晚了。
0244,你能幫我追蹤一下徐文祖在幹什麽嗎?霧眠說道。
0244:抱歉,距離太遠,行程難以探測……不過,樓下起爭執了。
霧眠:誰和誰?
0244:尹宗佑和一群小混混。
霧眠隱約是又這樣一段情節的,尹宗佑遇見一群做壞事的小混混,他出言阻止,卻被混混們群毆了。她記得是徐文祖把沒了大半條命的尹宗佑撿走的,還救了他。不過這個劇情一旦開啟,離尹宗佑黑化也沒有多久了……
哎,事情好像越來越麻煩了。
0244:主人,薑錫潤正在四樓走廊門口徘徊,您需要他幫助您嗎?
霧眠皺眉:徐文祖還會按原劇情救他嗎?
0244:徐文祖已經超出了我可以探測的範圍,那麽按照我的最大邊界算,徐文祖開車趕回來至少需要一個小時……而且,那個劉基赫正緊跟著尹宗佑,窺視著他……
霧眠腦海中回憶起他與313號大叔的交談,隱隱感到不妙。
0244:等等,主人,有人正在靠近您所在的地方……
霧眠:誰?
0244:等等,我不太分辨的出來……好像是……之前欺負過您的那個男生……李善平……
而就在這時,透過那狹小短窄的走廊,一聲聲沉重的敲門聲音響起。
像是遲暮的鍾聲,一頓一頓,砸在鐵框上,砸在門框上,透過腐朽的牆壁,回蕩在整個幽閉的空間裏,無孔不入。
伴隨著那沉重的聲音,還有拖行的聲音,急切地想要逃亡,嘻嘻索索,衣服與皮肉和地麵的摩擦聲,混著粗重而顫抖的喘息。
他向走廊更深處爬行著,卻不經意地觸動到關著霧眠的那層欄杆,沒多久聲音停下了,霧眠不用也能猜到,這個人逃錯方向了,這裏是走廊的盡頭,而不是四樓的出口。
這該有多麽絕望啊,以為達到的出口,其實隻是另一堵牆壁。
霧眠側蹲下,好奇地透過百葉窗看著。
0244:主人,薑錫潤,上樓了,已經到達了四樓門口。
霧眠:你驅使他了?
0244:沒,這貨主動的。
霧眠:那你能把我放出去嗎?
0244:我能幫您破壞掉您麵前鐵門的鎖,這個太陳舊了……但是您腳踝上的鎖我沒有辦法……
霧眠看了一眼自己腳踝上的鎖,沉思片刻說道:沒事,我能解決……
咚咚。
霧眠持續敲擊著百葉窗,聲音不輕不重,卻能足夠保證外麵的人聽到。
趴在地上的李善平正感覺到一股巨大的絕望壓覆著他,他看著麵前的那一堵牆,堆滿雜物的牆,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盡頭。
他的雙腿已經廢掉了,憑借他堅強的意誌,他從那件小屋子裏逃了出來,像隻蠕蟲爬動著,慌不擇路,結果到了另一個盡頭。
他希望自己隻是在做一個噩夢,噩夢醒來,生活仍是原樣。
混濁的淚水從他猩紅頹廢的眼中流出,劃過布滿灰塵與血痕的臉上,他快沒有力氣了,他不可能再爬回另一頭了,他不要再落入那幫人手中了。
咚咚。
什麽聲音?
李善平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他對一切聲音都感到害怕與不安,而這聲音是什麽?他們發現了嗎?
咚咚咚。
是從那扇鐵門後傳來的嗎?李善平害怕地想要逃離,卻聽到了一個聲音。
“你好,有人嗎?”一個清麗的女聲,這個聲音似乎還有些耳熟。
他蠕動著爬到了鐵柵欄門口,每一步都忍受著劇痛。
終於,霧眠透過百葉窗看到了他。
男孩的臉蹭著地麵,早已經看不清容顏,一隻眼睛似乎是廢掉了,眼球有一半以不正常的模樣垂掛在眼眶邊緣,鼓起很大一個烏青的血包,格外嚇人。他另一隻眼睛灰暗得令人絕望,透過冰冷的柵欄,他也看到了她。
毛……毛霧眠?
那雙眼睛,碧綠純淨,與記憶中那個女孩慢慢重疊。
不會錯的……
男孩豆大的淚水洶湧而出,不再壓抑,他的上下牙齒交錯摩擦著,那聲音無比清楚。
“救我……求你……”他似乎已經說不出話了,看著唇語霧眠勉強明白了一些,“他們……他們要回來……了”
“你能幫我找一節鐵絲嗎?或者金屬類的小卡子什麽的可以嗎?筆也可以……”霧眠十分冷靜,麵前鐵門的鎖0244已經弄鬆了,可是腳上的鎖鏈隻能靠自己了……
李善平聽明白了霧眠的話,艱難地扭著腦袋四處翻找著。
“可以把它從下麵滑進來嗎?不要怕……”霧眠指導著他。
他終於夠到了一截不知道是什麽的堅硬鐵絲一樣的東西,男孩的手捏著鐵絲越過柵欄,慢慢給她從地麵滑了過去,霧眠才發現他的右手隻有兩根手指,其餘的一片模糊。
霧眠艱難地趴在地上,推開了鐵門,夠到了鐵絲。
接著一陣嘻嘻索索的聲音,霧眠打開了鐵鏈上的鎖。
人在江湖飄,哪能沒點技能,好在徐文祖給她按得鎖並不是什麽高級玩意,不然用這些伎倆根本打不開。
而就在霧眠剛剛打開鎖,就聽到了一聲慘叫。
“啊!”那聲音簡直不像是人類應該發出的,更像一種獸類,極具痛苦地從肺腑裏發出,長長的淒厲的,刺痛著霧眠的耳膜。
她站到走廊前,隻見313號大叔正拿著一個小斧子,像是砍木頭一樣一刀砍在了李善平的後脖處,接著慢慢割著他的脖子。
就那一下,李善平已經死了。
臨死他的眼睛正看著霧眠,那隻壞死的眼睛仿佛不堪斧頭的擊打,終於從眼眶裏掉出,像一個腫瘤,從身體脫離。
直到那顆頭顱,終於也被迫從身體脫離。
見證這一切的霧眠來不及反應,胃裏已經一陣翻湧。
結束這一切的313大叔提著帶著血的斧頭,隔著外麵那一層柵欄,對著她慢慢浮現出一個微笑,厚重鏡片下,眼中的驚豔與猥瑣不加掩飾。
霧眠覺得自己更想吐了。
接著,隻見313號大叔從褲兜裏掏出來了一串鑰匙,開始挨個試著鐵柵欄的門鎖。而他的腳下正踩著李善平那顆壞死的眼球,疲軟地粘在他的鞋底,膿黃的液體緩緩流出。
這樣的舉動實在是過於滲人,他興奮著試著每一把鑰匙,鎖與鑰匙碰撞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霧眠在心裏問道:0244!我能殺他嗎?
0244:不可以……您會受到懲罰的……
霧眠:那你能把鐵門的鎖給我安回去嗎?
0244:不可以……
霧眠:……
啪卡。
鎖打開了。
霧眠屏住呼吸,看著四周可以用來防衛的東西,思索著如何應對麵前的場景。
313號大叔的腳剛剛踏進走廊,卻又收了回去,慢慢將頭轉向了右側,用手撫了撫鼻梁上的鏡框。
另一邊,一扇門後麵,薑錫潤屏住呼吸,害怕地回想著剛剛的一切,那高高舉起的斧頭,起起落落,仿佛砸在了他的頭頂……
噹。
腳步聲襲來,薑錫潤害怕極了。
他隻是好奇,看著這像鬼屋的四樓,他隻是好奇。
一股淚意湧上鼻腔,不要發現我……他在心裏默念著,雙手捂住嘴巴,生怕尖叫發出。
噹,聲音好像走遠了……
我可以出去了嗎?
薑錫潤顫抖著扶著門,貼著耳朵聽著。
而霧眠看著離開轉身離開的313號大叔,鼓起了勇氣,赤著腳走出了走廊,跨過了李善平的屍體——看著那傷痕遍布的身體,雙腿更是從膝蓋處截斷,隻留下了兩節空空蕩蕩的褲袖,哪怕她出來了送他去了醫院恐怕也不見得救得活他——她隨手抄起一個鐵棍,心想:人打昏就好……不要打死了……
313號大叔假裝走著步子,實則暗笑著守株待兔,處理掉這一個男人,他就可以看見那個姑娘了……
薑錫潤猶豫著打開門,露出一條小縫,觀察著……
霧眠捏緊鐵棍,聽從著0244所說的位置,輕輕靠近著他……
313號大叔舉起斧頭,無聲地笑著,等待著裂縫中的獵物探出腦袋……
薑錫潤估摸著人離開了,正慢慢將門開大……
霧眠看到了313號大叔舉起斧頭的背影,她鼓起氣,開始奔跑上前……
313號大叔看見了獵物黑色的腦袋,手中的斧子朝著潔白的脖頸狠狠砸下……
嘭!
“啊……”薑錫潤再也忍不住了,一聲尖叫響徹整個四樓,隻見一隻斧頭斜插在了門上,離他的頭隻差幾厘米,而舉著斧頭的313號大叔慢慢倒了下來,捂著後腦勺看著他,砸在地上的鏡片碎了一地。
霧眠:“我擦……打偏了……”剛剛跳的太高,本來是想砸到脖頸處,把他打昏了,結果……
“啊!”薑錫潤再次發出一聲尖叫,這是什麽?一個金發女鬼嗎?
霧眠捂住薑錫潤的嘴,“你想把別人給招來嗎?”霧眠狠狠說道。
臉上的手是溫熱的,活的,活的!
薑錫潤都要哭了……
“走……”霧眠拉著這個眼淚鼻涕一起流的男人打算離開。
“那個人……”薑錫潤指著走廊盡頭說道。
“頭都掉了,難道你抱著身子我抱著頭把他救出去嗎?”霧眠無奈地解釋道。
剛剛要走,霧眠纖細的腳踝被地上沒死的313號大叔攥在了手裏。
“看著你還有勁我很欣慰。”霧眠看著瞪著眼睛不敢相信的313大叔說道,接著從門框上掰下斧頭,照著他的手腕狠狠砍下去,幾乎是下了砍斷他的的手的力氣,313號大叔收手收的十分及時,沒有砸到他,“原來你也是個孬種……”霧眠嘲諷地說道。
嘭。
霧眠下一秒將斧頭砍在了他腳上的電子腳鐐上。
幾縷火光閃過,接著便是一片滴滴滴滴。
刺耳的滴滴聲瞬間響起。
霧眠把斧頭扔在了一旁驚呆了的薑錫潤,說道:“拿著,別跟個娘們一樣……走……”
0244突然呼叫道:尹宗佑生命危險!
媽的,霧眠暗罵,趕緊向著四樓口走去。
薑錫潤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廢掉了,他抱著斧頭,雙手都是顫抖著,不由自主地跟著霧眠。
隻見女孩赤著腳,腳上已經沾上了不少灰塵血跡,潔白的長襯衫上也是汙漬一片,金黃色的頭發耀眼而名目,走出的步伐更是六親不認,一隻手提著帶血的鐵棍,活脫脫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什麽東西。
走到四樓門口,霧眠把薑錫潤推到了自己的前麵。
“看到那個大嬸,往死裏打……”霧眠說道。
“為什麽?”薑錫潤哭著說道。
“你不砍死她,她砍死你……”霧眠說道。
兩人話音未落,四樓的門打開,大嬸臃腫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她的手上正拿著一把尖刀。
被推到前麵的薑錫潤再次嚇出了豬叫,想都沒想拿著斧頭的向著大嬸拍過去,斧頭的柄比尖刀要長,在大嬸捅向他前是斧頭已經敲到了大嬸的腦袋,她不受控製地向退後去。
“對不起……”幾縷鮮血從大嬸的頭上流下來,薑錫潤扔下斧頭,被嚇得魂飛魄散。
“阿西。”大嬸摸著頭上的傷口,罵道。
霧眠拖著嚇呆了的薑錫潤朝著樓下跑去,馬不停蹄。
0244!尹宗佑在哪裏?
霧眠真是要瘋了,既要找尹宗佑,還要護著手上這個廢物。
出考試院,左拐的那個小巷子。0244說道。
“薑錫潤,報警。”霧眠說罷,提著鐵棍朝著小巷子走去。
薑錫潤站在樓下,哭的淚涕縱橫,她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她要去哪裏?報警?對,報警!
他顫抖著拿出手機,一邊逃跑著一邊撥打著報警電話
霧眠依舊是赤著腳的,並不平坦的地麵刺痛著她的腳底,徐文祖關著她時並沒有給她準備任何鞋子,連身上的衣服依舊是他的襯衫。
霧眠來到小巷子處,隻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尹宗佑倒在地上,劉基赫正在拿著注射器朝著他的脖頸注射著什麽。
霧眠盯緊了他的脖頸處,心裏默念著:大力出奇跡,一擊必中!人不能死,不能死……0244,幫我把腳步聲給消掉……
說罷,霧眠提著鐵棍,躡手躡腳地朝著劉基赫靠近。
尹宗佑半眯著青烏的眼睛,毫無反抗之力,但是他卻看到那個舉著鐵棍慢慢靠近的身影。
劉基赫專注地看著尹宗佑,似乎並沒有發現霧眠的靠近。
“怎麽了?”發覺了尹宗佑的緊張與不對,他盯著他的臉,說道:“沒事,很快……”突然從尹宗佑混濁的瞳孔中,他隱約看見了自己背後一個黑影,他猛地回頭,卻隻看到了一根鐵棍朝著天靈蓋就要狠狠砸下來。
我擦,大哥你起身扭什麽頭啊!
霧眠內心一片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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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計算機考試結束了,我開始懷疑人生了,後天要考英語,我可能等到英語考完才會更新。
現在隻能祈禱,我是一個蘋果,過過過!期末太難了,太難了,什麽一個夜晚一個奇跡,不可能的,計算機考試我抽到題劇難,係統還出了問題,孩子太難了,我為什麽要學計算機,我一個文科生,想哭.……
PS:徐文祖即將馬上重口味黑化了,大家請期待期待。(他人即地獄還是寫的挺多的,希望大家不要嫌棄,快結束了。)
最近我就叫蘋果了,直到出成績,一定要過!過!過!要是計算機過了,我當天更新一萬字,flag立了。感謝在2019-12-26 16:42:25~2019-12-28 19:41: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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