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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即地獄(十)

  毛霧眠。


  三個字清晰地從尹宗佑的嘴中發出,兩人並肩走著,可是當徐文祖聽到這個名字,再一次愣在了原地。


  尹宗佑疑惑地看著徐文祖,說道:“有什麽?問題嗎?”今天,好像所有人都怪怪的。


  徐文祖笑了笑,說道:“沒什麽……走吧,回去了。”


  說完,徐文祖邁開長腿,跨著階梯向上走去,尹宗佑撓了撓頭,趕緊跟了上去。


  四樓,一張牙醫院內常見的躺椅上,正束縛著一個男人,他的四肢被捆綁得牢牢實實,無法動彈。


  燈光昏暗而混濁,房間像是塵封很久的罐頭,帶著黴味與臭味,窗戶被封死,用木板與鉚釘焊得嚴嚴實實,牆壁上滿是汙漬與大火燃燒過的痕跡,淡淡的寒意遊走在房間裏,仿佛被囚禁千年的怨靈,帶著不甘的怨氣。


  男人一雙渾濁的眼球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嘴被膠帶死死得封住,勒出一圈肉痕。


  噠噠。


  腳步聲從門口傳來,不輕不重。


  徐文祖穿著白色大褂,正在給雙手帶皮膠手套,整潔的襯衫扣得一絲不苟,一幅金框眼鏡架子鼻梁上,一雙寒目藏在了微長的頭發後,一個白色的醫用口罩擋住了他一半的臉,讓人看不出神情。


  他拉過椅子,坐在了被綁著的男人旁邊,隨手擺弄著手術台上的各種工具。


  撕拉。


  像是把皮和肉分離都的聲音,徐文祖粗魯地撕下了男人嘴上的膠帶,扔到了一旁。


  “我的手藝很好的,你不要亂動,應該不會很痛……”他撥弄著拔牙的鉗子與刀具,隨口說道。


  被撕下膠帶的男人像是瀕死的魚,嘴張著無法合攏,一絲口水混著烏黑都得血液流了下來,暈濕了男人的衣領。


  徐文祖看著男人的樣子,突然生出一股子厭惡。


  他固定好男人的嘴,讓它張到了最大,嘴角處已經出現了撕裂的痕跡,鮮血爭先恐後地流出。


  男人驚恐的眼睛像是要從眼眶中爆出,不安地轉動著。


  徐文祖把鉗子和刀具伸到男人的嘴裏,手法嫻熟而專業。都說專注的男人是最帥的,此時的徐文祖也不例外——前提是忽略掉他現在的處境與做法。


  男人被固定在兩側的手顫抖著,卻無法動彈半分。


  很快,一顆沾著少許血肉的牙齒被扔到了一個鐵盤子裏,清脆的響聲在整個房間裏無比清楚。


  椅子上的男人已經看不出生死了,雙手無意識地抽搐著耷拉在兩側,青筋泛著不正常的白色。


  徐文祖拉下口罩,舉起那顆牙齒映照著昏暗的燈光,自言自語道:“就這一顆是好的牙齒啊……”他用將牙齒上剩下的血肉刮離幹淨,再用一張潔白的絹布擦拭著,直到牙齒沒有了任何汙漬。


  四樓走廊裏,313號大叔和那一對雙胞胎正小心翼翼地透過門縫觀察著屋內的情景。


  313號大叔說道:“他處理完了,剩下的就是我們的了吧?”


  雙胞胎中正常那一個哥哥說道:“脖子留給我……我想要脖子……”


  不正常的那一個弟弟說道:“嘿嘿……我好餓……我想要手腕……哈哈哈哈……手腕……給我……”


  三人小聲地討論著,直到房間的門打開,三人像是小學生一樣立馬靠著牆壁站立得整整齊齊,給徐文祖讓開了道路。


  徐文祖整理著白大褂的衣領,隻是淡淡地掃視了三人一眼,真是一群失敗品啊,他心裏想到。


  目光掃到那個雙胞胎中不正常的那一個時,徐文祖緩緩說道:“最近是你在虐貓嗎?”


  “嘿嘿嘿……不是……”那個不正常的弟弟扭著手腕說道,有些害怕地朝哥哥的身後躲去,避免著與徐文祖對視,“我沒有哦……嘿嘿……”


  雙胞胎哥哥賠著笑說道:“沒有,我們都沒有,也許是附近的小孩子做的吧……”


  徐文祖淡淡地說道:“記住我說過什麽,把裏麵處理幹淨。”


  “是。”三人恭敬地回答道,目送著徐文祖離開了四樓的走廊。


  313號大叔說道:“不想死的話還是不要惹他了。也不知道為什麽他不讓虐貓啊,那種畜牲……”


  喃喃說完,三人走進了房間,淡淡的腥味與臭味一波一波地從房間裏傳來,興奮的笑聲與憤怒的咆哮回蕩在整個走廊裏。


  狹小的房間裏,今天他沒有去偷窺尹宗佑,盡管他知道尹宗佑此時正在房間裏敲擊著鍵盤,正想完成他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徐文祖握著小刀,細心地打磨著剛剛取下的牙齒,把勾勒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手上的工作看上去專心又認真,而徐文祖的心裏,早已經不平靜。


  那雙碧綠的眼睛,像是鑲嵌在了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他回憶著女孩的校服,女孩的樣子,女孩的聲音,女孩看他時的每一個神情。


  毛霧眠。


  三十多年了,是他徹底瘋了嗎?還是世界上真的有長得一樣的人?

  “徐文祖,以後不要殺人,你能答應我嗎”


  “那你能是我的嗎?如果你能是我的,我就能答應你。”


  “你答應我,我答應你。”


  “我答應你。”


  他殺人了,他食言了。


  無法控製的欲望日益吞噬著他,拿什麽來填滿孤寂與空虛,照著徐凱教他的,他要比他出色的多。


  徐凱渴望一個同類,所以製造出了徐文祖。可是他從沒把徐凱當做過自己的同類,那種垃圾,怎麽配。他自小就在想著怎麽殺死徐凱獲得自由,像是一個必須完成的任務,然後踏上真正的征程。


  直到在木箱裏偶然看到的那一雙眼睛,碧綠的,神秘而夢幻的,是他不曾見過的美麗。


  直到看到她的樣子,從頭到腳都完美地契合了他的想象。


  直到地下室裏,那一份份除了人肉以外的食物,那一隻被他捏碎同時也割破了他的掌心的千紙鶴。


  直到她抱著他,那溫暖的柔軟的懷抱,帶著占有而固執的懷抱。


  從那時,他有了別的渴望,在心底發芽,漸漸殘忍地盤踞著他整個心房。


  她總是警告他不要殺人,她明明看到了他的不正常,卻還是靠近他,甚至不惜幫他殺死了徐凱。


  當她變成碎片時,他覺得好像世界崩塌了,什麽痕跡都沒有了,她的照片,她的衣服,全部都變成了碎片,一絲也抓不住。他覺得自己那時並不悲傷,隻是很憤怒,憤怒得想要毀滅所有東西。


  對,他食言了。


  那又怎麽樣。


  她還得是他的。


  這不公平?


  不,不需要公平這種東西,隻需要明白,她是他的。


  不是同類,而是所有物,要麽死,要是活在他掌心的所有物。


  不管那個女孩到底是誰,他的心底深藏的渴望再次被喚醒,再也無法封藏。


  徐文祖咧嘴笑著,潔白的牙齒反射著寒冷的光澤,他輕輕地把牙齒鑲嵌在戒指的指環上,繼續反複打磨著,目光變得偏執而殘忍。


  書店裏,尹宗佑正認真地翻閱著一本恐怖懸疑小說,背著書包依靠在書架旁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大學生一般,專注而認真。


  霧眠透過書架,靜靜觀察著看得入迷的尹宗佑。


  不是她有特殊癖好,愛跟蹤什麽的,而是她一直在想她的任務是感化徐文祖還要保護尹宗佑,在她看來,尹宗佑要是有錢,要是能實現自己成為作家的夢想,就自然不會有後麵的事情了。


  於是霧眠正絞盡腦汁地在想,如何能把尹宗佑拖出泥潭,這樣哪怕徐文祖的感化失敗了,隻要能保護好尹宗佑她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一半了。


  自從霧眠和徐文祖在考試院樓下見過麵後,徐文祖對霧眠的喜愛值直接飆到了99,而感化值卻還是0。霧眠冥冥之中總覺得要不了多久徐文祖就會自動找上門來,根本不用她處心積慮地靠近他。


  霧眠抱著和尹宗佑同樣的書,一麵裝作低頭玩著手機,一麵朝著尹宗佑走過去,假裝不小心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抱歉。”


  “抱歉。”


  兩聲抱歉同時響起,尹宗佑抬起頭來,看到霧眠的臉有一絲驚訝。


  霧眠也故作意外的樣子,回報給了尹宗佑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尹宗佑的目光挪到了霧眠的手上,再次驚訝地開口道:“你也是……”


  霧眠也裝作才注意到他的手中的書一樣,也驚訝地說道:“你也喜歡看這本書?我很喜歡這個作者的風格……”


  尹宗佑有些驚喜,能喜歡看這種東西的女孩子實在不多,而這個作者也比較冷門,很少有人知道他和他的作品。


  尹宗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撓了撓頭,說道:“真是太巧了,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霧眠笑容溫柔而燦爛,回答道:“我在附近上學哦。不過這本書隻在這家書店找到了,我還沒有看完,但是真的很棒……”


  人與人之間就是這麽奇妙,兩個原本陌生的人很有可能一本書,一個明星,一個喜歡東西,變得熟絡而心意相通。


  就像是在沙漠中看見了一汪清泉,不管是否是海市蜃樓,你都會歡欣雀躍。


  兩人一起離開了書店,邊走邊聊著,尹宗佑驚喜地發現他提到的作者或者書籍電影眼前的女孩都有看過,甚至很多想法都與他不謀而合。


  看上去隻是學生的小女孩,卻對這些陰暗恐怖的東西頗有理解,通過跟霧眠的交流,他倒是有了新的靈感與寫作的欲望。


  那種像是找到知己的感覺,讓他透露了自己也想寫作的想法,向霧眠描述了一些他的故事構思。


  “哥哥你會寫小說?”霧眠問道,語氣裏充滿期待。


  尹宗佑臉一紅,說道:“其實……沒有怎麽寫過……也不太寫的出來什麽……這是一些幻想罷了。”


  “我覺得哥哥的想法很棒的,你可以嚐試寫下來啊……”霧眠說道,“而且哥哥這麽有想法,也不一定非要寫恐怖小說的,也可以嚐試寫點別的東西,聽說現在寫作很掙錢哦……”


  尹宗佑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但是很快又黯淡下來:“我可能寫不出來什麽……”


  “哥哥介意我作為你的讀者嗎?我真的很想看你寫的小說呢!”霧眠的語氣充滿膜拜與期待,讓人難以拒絕。


  女孩的目光過於熱烈,尹宗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小聲地“嗯”了一聲。


  霧眠開心地笑了笑,目光卻悄悄地繞到了尹宗佑的後方,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在藏在難以察覺的陰暗處,那一束充滿寒意的目光時刻跟隨著霧眠與尹宗佑,從書店起便是了。


  霧眠也很納悶,她也不清楚徐文祖跟蹤的是她,還是尹宗佑,還是兩人順路一起了。


  霧眠裝作不經意地收回目光,繼續與尹宗佑說笑著。


  徐文祖站在不遠處,淡淡地看著兩人,目光裏不起一絲波瀾。


  他的一隻手插在兜裏,穿著鬆鬆垮垮的襯衫,透著一絲慵懶與高傲。


  按道理來說,這樣一個好看的男人放在街上應該引人頻頻矚目,可是他所在的位置卻是最容易讓人忽視的地方,完美地將自己隱藏在了陰暗處,讓人難以感知。


  可是就是剛剛,那個女孩看到他了。


  他敢肯定,那短暫的四目相視,他看到那雙碧綠色眼眸裏的迷惑與猶豫,透過行人的肩頭,遠遠地傳到他這裏。


  她到底是誰?

  徐文祖拿出手機,靜靜地拍下兩人的背影。


  背著書包穿著廉價校服的漂亮小女孩,和帥氣幹淨點的一個大學生,並肩走著,笑容洋溢在兩人的臉上,櫥窗裏映出兩人折疊的身影,徐文祖覺得有些刺眼。


  哢嚓。


  快門閃動著,手機裏的照片全都有一個人。


  上課時女孩打瞌睡的側臉,放學時女孩吃著冰淇淋蹦蹦跳跳地回家的身影,夜晚女孩換衣服時投在窗簾上的玲瓏有致的倩影,一點一滴,全部藏在了手機。


  徐文祖放回手機,繼續跟著二人,直到兩人在路口分離,霧眠背著書包朝家裏走去。


  霧眠此時有點糾結,徐文祖跟著了她,而沒有跟著尹宗佑,她要主動向徐文祖挑明自己嗎?可是要怎麽解釋呢?還是裝傻?


  徐文祖跟著霧眠,他知道女孩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他,如此隱秘的跟蹤,她卻從一開始就已經察覺。


  這樣的感覺十分微妙,一個知道自己被跟蹤了,卻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


  另一個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卻絲毫不在意。


  霧眠咬了咬牙,走到一個沒有什麽人的巷子,轉過頭來等待著。


  徐文祖也沒有再躲藏,走到了巷口,兩人在巷子的兩頭靜靜對視著,光明正大。


  霧眠深吸一口氣,主動靠近了徐文祖,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您為什麽跟著我?”霧眠腳步輕盈地像是一隻貓咪,一步一步拉近著她與徐文祖的距離。


  看著女孩一步一步靠近他,徐文祖有些興奮,有些迫不及待,太像了,他曾經幻想過霧眠長大後的樣子,而眼前的女孩再次完美地契合了他所有期待與想象,那是一種來自血液的興奮,流動在他的每一個器官裏。


  “你是誰?”徐文祖開口問道,“親愛的,你是誰?”男人像是看到了獵物一般,眼底血色翻湧,語氣撩人而曖昧。


  霧眠是真的沒有辦法抵抗那一聲“親愛的”,像是酥到骨頭裏的毒藥,包著甜膩的糖紙,卻帶著致死的痛苦。


  霧眠故作無事地笑著說道:“您好,我叫毛霧眠。”


  “徐文祖,”徐文祖看著離他隻有半米的女孩,緩緩說道:“你應該好好記住這個名字。”


  “大叔,您認識我嗎?”霧眠打量著徐文祖,近距離地接觸讓她再一次深深歎服於徐文祖的美貌,那雙深邃而偏執地眼眸裏,帶著無法抗拒的蠱惑,仿佛已經看透了她的把戲

  大叔?那個詞讓徐文祖微微皺眉。


  他向前走了一步,兩人幾乎要貼在了一起,女孩沒有後退,隻是那麽仰頭看著他,碧綠的瞳孔暈印出一圈圈的光芒,和他蒼白的臉龐,那雙眼睛好像隻能裝下他一般,就那樣全心全意地看著他,讓他徒生一股滿足。


  他的手覆上了女孩纖細的脖頸,脆弱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膚下顫抖著,女孩有些害怕,卻仍舊沒有任何退縮,真好,沒有退縮,味道也是一樣,他感受著手上的溫熱,細細摩擦著,像是在撫摸一塊上好的美玉。


  霧眠幾乎就要認為徐文祖要掐死她了,但是到了這種地步,她已經無法退縮了。


  此時的霧眠想是哏著脖子不怕死的鴨子,堅強地與徐文祖對視著,氣氛有一絲詭異。


  徐文祖收回了手,看著霧眠,說道:“你認識我嗎?”


  認識?不認識?怎麽說好?怎麽說不會死?


  在線等,急。


  霧眠強顏歡笑地說道:“也許我們上輩子見過,我覺得您挺熟悉……”霧眠打著馬虎眼,絲毫不敢惹怒眼前的大佬。


  “親愛的……”徐文祖再次開口。


  “別,大叔,您這樣很奇怪……雖然我有西方的血統,但是總是叫別人親愛的不太好吧……我們也不過第二次見麵啊……”霧眠打斷了徐文祖的話,她實在是不能與他待下去了,這個男人開口實在是……親愛的,真是霧眠無法抗拒啊……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家了。”霧眠說完,便低著頭想要從徐文祖身邊走過去。


  “現在不是時候啊……這裏也不是時候啊……”徐文祖喃喃道,他沒有阻攔霧眠,看著女孩離開的背影,他勾起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隻是笑意未曾到達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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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被小哥哥勾引去唱歌了,所有更新晚了,對不起!

  後天6000字以上的更新,我保證!


  愛你們哦~~~今天超級開心的,有小哥哥陪吃陪喝陪玩,哈哈哈哈哈!


  話說徐文祖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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