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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ice(二十二)

  書房內,毛基範坐在書桌前,蒼白的頭發,日漸混濁的眼眸,老年斑一點點爬上他的肌膚,時間割失著他的健康與強壯,從外表看去,他與一個老年人沒什麽兩樣,但是雙眼偶爾閃過的精光與凶狠,讓人不敢小覷。


  此時,毛基範正打量在坐在他對麵的金霧眠。


  第一次見這個女孩,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女孩罷了,溫順乖巧,心思細膩,沒有什麽不同。當初留下她,不過是為了牽製金文作,後來發現這個女孩出奇的聰明,便想讓她幫助毛泰九,卻沒有想到,他們能進行到結婚那一步。


  身為父親,他卻無法判斷自己的兒子是真心喜歡眼前這個女孩,還是為了躲避那些不必要的謠言與猜測,才選擇了結婚。但婚禮的時候,看著兒子鄭重其事地宣誓,他倒是真心希望毛泰九是真的喜歡金霧眠的,也希望兩個人能好好在一起。


  自此結婚後,兩人確乎是相處的不錯,毛泰九的暴虐比以往收斂了很多。


  可是最近,武鎮赫的出現,毛泰九的反常瘋狂讓他不得不重視,越來越多的關於成運不利的信息被查出,更是讓他惱怒。而在他發現了毛泰九的秘密後,更是有了殺死武鎮赫等人的想法,以此來保全自己的兒子。


  到底是他對不起這個兒子,他也隻有這一個兒子,除了縱容,除了保護,他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來彌補了。


  “霧眠啊,還記得你給我說過什麽嗎?”毛基範說道,語氣柔和得與他略帶凶氣的麵容如此不符。


  霧眠回答道:“當然記得。”在他們結婚之前,毛基範本來是反對的,可是霧眠私下向他保證,將會把毛泰九看作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的存在,在必要的時刻,犧牲自己保護毛泰九。


  霧眠當然沒有忘記,“就是因為沒有忘記,今天才來找您啊。今天,我正是想為您解決煩惱呢……不過在此之前,我可以問您一件事情嗎?”


  毛基範微微挑眉,眼前的女孩好像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從前的溫順乖巧,現在變得鋒利而充滿攻擊性,一雙亮透的眸子此刻冰冷而嚴厲。毛基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而女孩接下來的話也證實著他的預感。


  “毛叔叔,我的父親,是南相泰哥哥殺得對吧?”霧眠歪著頭,冷靜地看著毛基範,不願意錯過對麵這個老人的任何一個表情。


  當聽到“南相泰”這個三個字,毛基範微微一愣,隨即說道:“相泰啊……”


  霧眠伸出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上,輕聲說道:“噓,我還沒有說完呢。”女孩眉目流轉,昔日的柔美盡數殆盡,絲毫不懼怕對方的身份與能力。


  “準確的說,也是您,這樣決定的,對吧。”霧眠雙手托著腮,她在瘋人院裏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狗血的劇情,金文作得罪了南相泰,南相泰又偽造了金文作背叛毛基範的證據。毛基範知曉了金文作的“背叛”後,默許南相泰打死了金文作。


  甚至,就在打死金文作的那天,那個地下室,毛基範曾經是在場的。


  霧眠不得不佩服毛基範的心大,作為她的“殺父仇人”,還能心安理把她留在毛泰九的身邊,也真是個狠人了。


  “毛叔叔,您說您要是多積點德,是不是泰九哥哥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啊……都是報應啊。”霧眠笑了起來,兩個酒窩甜甜地掛在臉頰上,眉眼卻像是魅惑人心的妖。


  毛基範的目光變得寒冽而陰狠,他倒是沒有想到這個看著人畜無害的女孩,能查出這麽多事來。


  可是提到現在這樣的毛泰九,他的心中仍舊隱隱作痛。就在不久前,他用□□打開了兒子家的房門,卻在衣櫥發現了一具屍體。倍感震驚的他從南相泰那裏得知了毛泰九的所作所為,一時間既不安又憤怒。而他的選擇仍然是繼續縱容與隱藏。


  引導毛基範發現這一切的不是別人,正是霧眠。


  霧眠看著眼前的老人,心中確乎是厭惡的。


  沒有他,哪裏來的這樣病態的毛泰九呢。


  若不是兒時看見父親殺人,母親發瘋自殺,看到權勢金錢帶來的無法無天,看得父親的不願意麵對與縱容,以及那得不到救助的病態的心,這些,一步步造就著毛泰九,一步步把他送入深淵。


  可是偏偏更加可悲的是,被所有人當成惡魔,當成變態的毛泰九,內心深處還是一個弱小的,對世界充滿懷疑的小孩,沒有界限,肆意妄為的小孩。毛基範看到了他的兒子雙手沾滿鮮血,看到了毛泰九的暴虐瘋狂,卻看不到從兒時起,兒子渴望的愛。


  真是不負責任的父親啊。


  毛基範收斂眼中翻湧的情緒,看著女孩的眼睛說道:“所以呢?你想要說什麽呢?你沒有資格評論我。”


  霧眠再次輕笑出聲,說道:“你真要感謝你是毛泰九的父親。今天我找你不是算舊賬的,我是來幫你解決眼前的困境的……”


  霧眠緩緩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毛基範從一開始的懷疑到不可置信到最後的沉默,他看著眼前的女孩,良久,問道:“為什麽?”


  “我承諾過,我將用我的生命保護毛泰九,這一點永遠不會變。希望您可以正視他的問題,多做一點善事,人不能背太多的罪孽,不然真的會遭報應的。”


  “我知道您覺得對不起南相泰,想要給他留一條活路,不過是因為他的父親曾經是你的手下,而南相泰也步了他父親的後塵成了您和泰九的打手。可是我的父親也曾為您盡心盡力啊,您總不能太貪心……讓我解決這一切吧,名正言順。”


  “還有,您當初不願意麵對泰九的病,那麽現在您決定庇護泰九,縱容他,就請您這樣做到底,不要留任何後患。您狠辣一生,到老了可不能優柔寡斷啊。選擇了一條路,就得走到底,這道理您應該比我明白。”霧眠接著說道,“這是您欠下的。”


  女孩的眼睛清澈透亮,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與堅定。


  她深知毛基範是不願放棄這個兒子的,人到老了,就越愛回憶,越回憶,就會越愧疚曾經做過的錯事。覺得自己對不起南相泰,因為南相泰的父親因為自己而死;覺得自己對不起毛泰九,因為是他造成了現在瘋狂的毛泰九。


  也正是如此,霧眠讓毛基範提前發現了毛泰九的秘密,好讓他的愧疚為她的計劃鋪路。


  從她知道的劇情裏,愛子心切的毛基範到最後用盡手段都在保護這個兒子,幫他逃跑,可見,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兒子好好的活著。


  毛基範聽完她的話再次陷入了沉默,他能護到幾時呢?

  “你能保證事情成功嗎?”毛基範最後一次問道。


  霧眠淡淡地說道:“我可是用我的命保證啊,眼下這確乎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嗎?現在成運集團也遭到了不少攻擊,無論是公司還是毛泰九,您都不太好受吧。”


  由於霧眠的出現,劇情被打亂加速,如今武鎮赫,薑勸酒所查到的信息,比原劇情早了許多。而成運集團雖然在霧眠的努力下,有了不少改觀,可是由於劇情的偏差,也惹出不少麻煩來。


  按照現在毛泰九的情況,遲早會被抓住把柄,提前進入霧眠所看到的劇情。


  況且,毛泰九就在不久前,見到了薑勸酒並且知曉了薑勸酒的特殊能力。他就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的小孩,正不亦樂乎。


  這也引得薑勸酒和武鎮赫更加急於將毛泰九繩之以法。


  書房裏,兩人都不再說話。


  牆壁上的掛鍾,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清脆的響聲,滴答滴答,在空寂的書房裏顯得格外刺耳。


  毛基範最終點了點頭,再看向霧眠時,整個人像是垮了一般,他擺了擺手,低聲說道:“依你吧,希望你說到做到,算是毛家欠你的。”


  霧眠得到了回應,微笑著點頭回應,然後離開了書房。


  指針依然擺動,滴答滴答,毛基範微微後仰,靠在了真皮椅背上,仿佛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


  他想到了年少時的兒子,因為一條狗咬了自己,毛泰九就當著他的麵拿著刀把那條狗捅死了,他記得那條狗的鮮血流在剛剛修整過的草坪上,緩慢地滲入了土地。年少的泰九蹲在地上,潔白的襯衫上全是飛濺出的血,他轉過頭對他說:“咬您的狗,我處理掉了。”少年揚起大大的笑容,討好式地看向自己的高大的父親希望得到獎勵。


  如今,兒子已經長大成人,用刀殺的狗,變成了用鐵錘殺的人……


  是啊,是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有一個有病的兒子,隻是自欺欺人地說他生性暴虐一點罷了,所有的惡果都是自己造成的啊……相泰……對不起了……


  海邊別墅裏,霧眠穿著黑色的雨衣,整個人籠罩在了陰影裏,她一步一步走到地下室的入口,打開了地下室的大門。


  門開啟的那一刻,像是打開了血色的地獄。


  霧眠一直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但是從未來過。她與毛泰九結婚後,一直住在毛家的老宅裏,所以不曾到過這裏。


  眼前的地下室,牆壁上,地板上,盡是已經幹了的血跡,拖拽的,飛濺的,噴湧的,陣陣腥味令人作嘔,幾個沾滿鮮血的鐵錘被隨手扔在了一旁,不難想象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


  霧眠走到一個鐵桌旁,拿起一把彎刀,抵在了自己的左手心上,緩緩一拉,新鮮的血液迫不及待地湧出,浸染整個刀身。


  霧眠忍住疼痛,她見過許多次毛泰九做這個行為,如今自己嚐試,除了疼痛再也體會不到任何歡愉。


  她可憐的泰九啊,竟然要靠這種方式來換得心裏的平靜與安寧。


  女孩掌心的鮮血滴落在地板上,發出悶悶的響聲,已經變成了黑色的陳舊的血跡再次添上新鮮的氣息,像是獻祭一般,鮮血的交疊裏藏著無數的哀痛。


  監控攝像頭傳來了門口的畫麵,孤身一人的南相泰帶著黑色的漁夫帽,裹得嚴嚴實實,左顧右盼,正在打開別墅的大門,他的一隻手被白色的紗布包裹著,隱隱約約還有血跡滲出。


  霧眠走到監控畫麵前,看著鏡頭裏的南相泰,一股興奮湧上心頭,她舉起流著鮮血的手,放在了嘴邊,伸出舌頭去舔了一舔,鮮血的腥氣充斥在整個鼻腔。


  她掂量掂量另一隻手中的槍,漆黑的槍口泛著寒光,霧眠像是個激動的屠夫,迫不及待地要去剝奪另一個生命。


  南相泰走進別墅,卻感到一陣奇怪。


  今天他收到了金霧眠的短信,邀請他到別墅來,商量一些重要事情。南相泰有些懷疑是毛泰九的授意,他已經做好了向武鎮赫揭發一切的準備,但是前提是要求武鎮赫放過他。今天來赴約,也不過是為了從他們身上再撈一些好處罷了。


  “弟妹?或者說……泰九?”南相泰看著空無一人的別墅客廳,微微不滿,他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發上,透過沙發對麵的落地玻璃,看到了霧眠的身影,從裏麵隔間的走廊裏緩緩走來。


  他有些驚訝,還以為出現的人會是毛泰九呢。


  南相泰轉過身子,看著霧眠卻覺得有些奇怪,“弟妹怎麽這副打扮?”南相泰戲謔式地說道。


  “啊,有些事情想問問您呢?”霧眠微笑著說道,攥成拳頭的左手不停地在滴血,走廊的地板上一滴滴全是。


  而霧眠握著槍的右手藏在了身後,槍口朝下,食指輕輕敲打著槍身,指尖傳來的冰冷讓她更加清醒。


  南相泰看著眼前詭異的一幕,常年的打手生活讓他陡生一股防備,但是眼前的女孩身材嬌小,怎麽看都不像是他的對手。


  霧眠不慌不忙地向著他走來,接著說道:“我的父親是您殺的對嗎?”


  當這句話問出口,霧眠的心口感到一陣劇痛,像是被人撕裂了掏出了心髒一般,所有的憤怒與悲傷席卷的她難以呼吸。


  南相泰聽到這話,倒是有些吃驚,不過隨即他像是想通了什麽一樣,大笑著站起來,說道:“那可不是我!是毛基範下得命令啊……我和你父親一樣,你和我也一樣,都是毛家的狗罷了……”


  嘭。


  一聲槍響,南相泰狠狠一震,胸前一個血窟窿,鮮血瘋狂地流出,像是要逃離這具身軀一樣。


  南相泰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孩,漆黑的槍口從對著他的胸前,挪到了正對著他的頭,女孩揚起一個燦爛笑容,甜甜的酒窩掛在臉頰兩側,像是初秋盛放的雛菊。


  “你……”


  嘭。


  又一聲槍響,南相泰怒目圓睜,嘴巴張大卻沒有一個音節發出,他的一隻手還覆在胸前的窟窿上,黑色的漁夫帽順著臉頰滑落,額間幾縷鮮血緩緩流下,填滿了臉上皺紋的溝壑。


  嘭。


  第三聲槍響,落地玻璃像是爆炸般碎裂,嘩啦啦砸在地上。


  別墅外的草坪上,武鎮赫舉起槍正對著別墅裏的女孩,他大喘著氣,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女孩的最後一槍,擦著他的臉頰而過。


  碎裂的玻璃像是女孩的慶祝,刺耳的聲音讓他頭暈目眩,南相泰倒在了地上,額頭上又一個血窟窿。


  女孩笑著把槍扔在了一旁,高高舉起手,作出投降的動作來。明亮的燈光下,女孩的眼眸依然清澈如水。


  武鎮赫放下槍,摸了摸自己的臉,手上已是鮮血一片。他死死盯著眼前的女孩,耳邊響起了警笛聲,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投下了天羅地網。


  VIP包廂裏,毛泰九伸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一股莫名的煩躁讓他無法安心吃飯。


  毛基範看著眼前的兒子,心中泛起一股傷感與愧疚,他的兒子已經三十多歲了啊,眼前的男人優雅而霸氣,卻讓他如此陌生。


  他忍不住為他夾菜,勸他要多吃點飯,注意自己的身體,語氣充滿關愛。


  可是毛泰九隻是不冷不熱地回應著一兩句,感到更加煩悶。他看向窗外,夜晚的燈光閃爍明亮,城市喧囂而熱鬧。


  他看了一眼手機,沒有電話,沒有短信,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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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決定要多碼一些字,每一章的字數加一千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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