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過小日子
雖然剛從山林裏回來，接連走了幾天的山路，身體已經十分疲倦。
但獵物不能存放太久，所以歸靡吃完晚飯之後，便繼續動手幹活。他每次打獵完回來，都要手腳不停地忙上許久，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但是落雁卻不一樣，他自己一邊埋頭幹活，一邊示意她早些洗過身子上床休息。
落雁知道這個男人是真心疼她，但她怎能讓他獨自一個人幹活，而自己早早就上床睡覺？
“歸靡，讓我幫你好不好？”
剛才在她去送鹿肉的時候，歸靡已經岩羊、野兔以及梅花鹿的皮毛都剝了下來，連同除淨了羽毛的野雞一起，全部都宰殺幹淨，接著下來他就是要把它們用鹽醃製。一般人醃肉隻是光把鹽放進去，歸靡也不例外，但是落雁的娘親卻曾經教過她特別的醃肉方法，醃出來的肉質香濃，比一般人做的更加好吃。
歸靡停了下來，黑眸沉沉地看著落雁。
落雁有些窘迫地開口說：“不要直接把鹽撒在肉上，先加花椒進去在鍋裏炒一炒，然後跟醬油、米酒以及五香粉攪拌均勻，再抹到肉上麵去，做出來的醃肉會非常好吃。”
歸靡的眼中都閃過了亮光。
他曾經在落雁的家中住過一段時間，吃到過她的娘醃製的臘肉，隻知道是比別家做的都要好吃，卻不知道原來訣竅是在醃料的上麵。他一直靠打獵為生，把做好的臘肉和剝下來的皮毛出售，然後換回白米和各種生活的所需。有了落雁添加的這個配方，做出來的臘肉一定能夠比以往賣出更好的價錢。
落雁見歸靡沒有反對，便把籃子拿了過來，她剛才送鹿肉回去的時候，已經問她娘把醃料都要了回來。
她娘怕她記不住方法，還特意重複說了兩遍。
她仔細地叮囑道：“你要長點記性好好地記清楚，歸靡滿山林追跑，好不容易才獵到些獵物，假若教你醃壞了就浪費太大。”
家裏一年下來也就醃一兩回肉，落雁的娘準備好了材料，原本是打算在入冬前醃上一回的，結果她把全部的花椒和五香粉都給了落雁。
“用得上就拿去吧，反正家裏要用的時候，再買些回來就是。”
雖然落雁嫁了個孤兒啞巴，但她娘到底還是疼她的，盡力地幫助他們小夫妻過上安穩日子。落雁以後就是一家的主婦，她不能什麽都指望歸靡，要慢慢地挑起家中的雜務，男主外女主內，他們的小日子才能紅紅火火地過下去。
歸靡蹲在灶膛的前麵生火，落雁把足夠份量的鹽與花椒，一起加進鍋裏去翻炒。
以往她打下手幫她娘也做過醃肉，實際上也不難，隻是她頭一回擔正心裏緊張，害怕自己做得不好，會被歸靡取笑或者是責怪。火光映紅了落雁海棠花一樣的麵容，歸靡一邊慢慢地把木柴加進灶膛裏麵，一邊看他的小妻子捋起了衣袖，拿著鍋鏟在翻動鍋裏的花椒鹽。
他的心裏一片寧靜與溫暖。
他總把落雁當成珍物捧在手心裏，但她要的不是獨自的安逸，而是願意什麽都跟他一起分擔。
一如在山林裏麵的時候，薄毯下麵的絲絲溫暖，清晨中一人半碗的米粥。
可惜的是他的爹娘都早已經不在人世，否則即使是他以嚴厲著稱、在他這個兒子麵前也極少露出笑容的父親，也一定會對落雁這個兒媳婦滿意到不能再滿意。
“歸靡，好了。”
落雁把花椒鹽都炒透之後，示意歸靡不要再把柴火塞進灶膛。
她把花椒鹽盛起來放涼，然後按她娘教的份量，把醬油、米酒以及五香粉，一起攪拌均調製成醃料。
歸靡跟她一起把醃料均勻地抹到肉質上麵，直到鹽分開始融化，肉色由鮮轉暗，才算是把醃料抹足。兩個人把上好了醃料的肉放進大口的壇子裏麵，用石頭壓緊，然後放到陰涼背光的地方。
醃肉需要放上十天八日才能入味，拿出來風幹之後，便可以拿到鎮上去出售。
做完這些已經是將近半夜，落雁與歸靡洗擦完之後，便上床睡覺。落雁能夠幫上歸靡，心裏帶著歡喜，就連在睡夢中唇角都是流露出笑容。歸靡憐惜地親吻過她的唇瓣，然後才吹滅了燈燭，抱著她沉沉地入睡。
醃製完臘肉之後，第二天早上起來，歸靡便開始動手“硝皮子”。
已經剝下來的羊皮、兔皮以及鹿皮，都要先用刀鏟去毛皮上麵的油脂層，然後用清水浸泡幾個時辰，再放入溫水之中洗滌。生皮又多又厚，連歸靡如此力氣粗壯，也必須要用腳來踏洗，才把它們清洗幹淨。
落雁在他醃肉的時候還能幫上點忙，但輪到“硝皮子”，就隻能是在旁邊看著。
“硝皮子”需要用到硝土，用開水溶化之後過濾，在大缸當中加入米粉和清水，充分攪拌均勻之後便可以把毛皮放進去，浸泡十天半月之後再出缸，然後曬幹同時待臭氣散盡就可以拿到鎮上去賣掉。
落雁生長在農家，對於獵人的這門手藝是一竅不通。
她看著歸靡溶製硝水，用手指沾起硝水品嚐，她也好奇地伸手過去嚐試，歸靡並不阻止，隻是含笑地看著她。
“哇，好鹹！”
她隻是沾嚐了一點，又鹹又苦吐掉都來不及。
歸靡眼裏的笑意更深，遞了一杯茶水過去給她涮口。他的小妻子實在是太好奇，什麽都想碰一下，隻怕以後碰到釘子的機會還有很多。
硝水的鹹味不夠，把毛皮放下去之後不起作用，但太鹹又會產生收縮，白白把好皮子糟踏掉。
歸靡再往大缸裏加進了些清水，確認鹹度適中才把生皮加進去。
生皮放入硝缸之後，就不需要再時刻關注，隻要每日早晚翻動一次就好。浸泡的時間長了，便會產生難聞的臭氣，所以每到翻皮子的時候，歸靡都不許落雁再跟在他的身後，即使她要走過來觀看，也都讓她先用濕巾把鼻子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