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水嵐煙？師姐？難道就是那位師叔方歌子的愛女，師尊的第一個親傳弟子！”想到這裏淩羽恍然大悟，同時心裏有些奇怪，因為老怪跟自己提到過，自己的這位師姐正在方歌峰她父母那裏閉關衝擊築基境後期，可能一年之內回不來，這才過了半年，她怎麽就回來了？
“師……師姐好，我就是淩羽。”壓下心中的疑惑，淩羽整理好了衣服，趕緊下床，同時偷偷地瞄了那隻大黃狗一眼，見它尖牙鋒利，一副很凶的樣子，心中難免有些害怕，悄悄的走遠了一些，同時喃喃問了一句：“師姐，您找我什麽事啊？”
“什麽事？”水嵐煙歪了歪頭，麵色發苦：“我衝擊築基境後期成功，師尊召我回來，讓我帶著你去砍竹子，鍛煉一下你的體魄。唉，我還打算四處遊曆一番呢，這下是去不成了。”
淩羽一怔，好奇地問道：“是後山山頂的那片靈竹？”
水嵐煙點了點頭：“當然，你還不知道吧，方緣峰的弟子，無論是外門、內門還是師尊的親傳，入門有一項必修的功課就是要上山砍白竹，而且砍滿四年為止，我已經完成了，現在輪到你了。”
淩羽點了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繞過那隻大狗，洗漱收拾了一番，將兩塊靈肉幹用紙包好，揣進懷裏。
看到淩羽收拾完畢，水嵐煙喊了一聲:“接著！”扔過了一把砍柴刀。
淩羽連忙雙手接過，反複驗看一番，發現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砍刀，而且入手還頗為沉重。準備妥當，他畢恭畢敬的向水嵐煙問道：“師姐，那咱們現在出發？”
水嵐煙無所謂地點了點頭，揮了揮手，牽著那隻大黃狗朝前麵走去。
淩羽跟著水嵐煙走出房門，隻見天色尚早，剛剛破曉，清風吹來，令人神清氣爽。
這兩人一狗，就這麽向後山的那一大片白竹走去。
昔日淩羽遊曆後山的時候，遠遠地看過那一大片白竹，它們都長在後山的一段緩坡之上，路途並不覺得有多遙遠。不料今天真正的走起來，才發現這路比自己想象中要難走得多。
剛剛爬了一半的坡，他就已經氣喘籲籲，轉身一看身邊的水嵐煙，卻是輕鬆無比的樣子。綠色的身影在山道間輕巧地晃動著，靈動之極。甚至於那條大黃狗，表現都比淩羽好得多，一路活潑異常，在山林間不斷的東跑西竄，一副很興奮的樣子。
不長的一條山間小路，兩個人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到了那片竹林的時候，淩羽已經是雙腿酸麻，站不起來了。
看著坐在地上氣喘籲籲的小師弟，水嵐煙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真沒用！”
淩羽一聲苦笑：“師姐，我怎麽能和您比？師尊還未教我任何法術，我連個煉氣期的弟子都不如，走了這麽長一段山路，當然是累的不行了。”
水嵐煙聞言沒有說話，隻是撇了撇嘴。
“師姐，我想問您一件事，不知道……”淩羽好像又想到了什麽，小心翼翼地問道。
看著少年怯生生的眼睛，水嵐煙沒由來得有些心軟，理了理額前青絲，柔聲道：“你問吧，師弟。”
“我們方緣峰為什麽要將砍竹子作為功課呢？難道不是專心修行道法就好了嗎？”
水嵐煙撇了撇嘴，道：“你真是什麽都不懂，我們修道之人，身體是最重要的，師尊和我爹娘不止一次的教導我說，修道之人如果身體不好，即使經脈靈台資質再好也沒有用，無論學習什麽無上妙法都會根基不穩，最後一切成空。所以修道先修身，把身體鍛煉好了，以後無論學什麽都會有一個好的基礎。”
淩羽覺得很有道理，點頭稱是。
說話間，水嵐煙帶著淩羽來到了一根隻有手指粗細的白竹前，指著說：“看到這根竹子了嗎，今天你將他砍下來就行了。”
“一天隻砍這麽細的一根竹子？”淩羽驚訝地問道。
水嵐煙到了翻白眼，道：“切，你以為這很容易嗎？砍砍試試。”
淩羽聞言點頭，走到細竹麵前，揮起手中的砍刀，全力砍了下去，隻聽得“叮”得一聲脆響，細竹紋絲不動，柴刀竟然被震的直接脫手飛出。淩羽痛苦的揮著發麻的右手，仔細一看，虎口已經開裂出血了。
“咯咯……笨蛋！”水嵐煙笑彎了腰，美麗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狀，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行了，你就在這慢慢砍吧，我四處轉一轉。”說完牽著大黃狗離開了。
淩羽摸了摸流血的虎口，再看那竹子，發現被砍之處竟然隻留下了一條微不可查的刀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接下來的將近一天的時間裏，淩羽對著這根竹子想盡了辦法。砍、劈、鋸、磨、壓、折，可謂費盡了心機，中午實在餓得不行的時候才草草的吞了兩口肉。從日出到日落，他沒有一刻停歇，全身大汗淋漓，手腳酸軟無力，最後終於成功地將細竹…………弄出一個小口…………
太陽落山的時候，一陣曼妙的歌聲傳來，水嵐煙哼著曲子，牽著大狗蹦蹦噠噠的回來找淩羽，看到後者的狼狽像，又是一陣大笑，然後拿過柴刀做勢欲砍。
淩羽連忙阻攔：“師姐，你不用幫忙！”
水嵐煙不耐煩地皺著眉頭：“你什麽時候才能砍完？”
淩羽性子倔強，咬了咬牙：“我就是砍到天明也要……”
“大笨蛋！”水嵐煙大發雌威，叉著腰訓斥道：“你這樣做難道不想想別人嗎？你要砍到第二天，莫非我也要在這裏陪你到天明？你要是真的不甘心，下一次的時候就應該拚命努力，在一天之內砍下一根竹子！”
話音剛落，水嵐煙手上生風，“哢嚓”一聲，竹子應聲而倒，看得淩羽怔怔發呆。
“走吧！”水嵐煙揮了揮手，牽著大黃狗朝坡下走去。
淩羽咬了咬牙，低著頭在後麵跟著，心中又羞又愧，暗下決心，來日必萬分努力。
感覺身體被掏空，雙腿好像灌了鉛。淩羽咬著牙一步一步地跋涉到起居之處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揮了揮手，水嵐煙牽著大黃狗朝前殿走去。艱難地推開房間大門，淩羽發現，自己的師尊方緣老怪正在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老怪慈祥地笑了笑：“這一天過得怎麽樣啊？”
淩羽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弟子愚頑，辜負了師父的一片苦心。”
老怪看著自己的弟子一臉倔強的樣子，啞然失笑，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先不要想太多了，做什麽事情都要循序漸進。廚房裏現在有熱水，自己打些回來好好洗一洗，然後去飯堂吃些東西，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接著跟你師姐上山。”
淩羽咬著牙點了點頭，心裏暗暗下決定，明天一定要砍下一根竹子。
不過能下決心是一回事，有沒有實力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轉過天來，淩羽確實付出了比之前多出十二分的努力，嗯，成功的將和昨天差不多粗細的一根白竹砍開了兩個刀口，最後還是得勞煩水嵐煙一刀收尾…………
沮喪的少年羞愧難當，直想找一條地縫鑽進去，不過老怪聽到水嵐煙的報告後，倒是開心的大笑起來，直言以凡人之軀，能做到這樣，這個小徒兒已經很出人意料了…………
其實淩羽並不知曉，後山的這些白竹屬於仙家靈物，是方緣峰乃至整個太虛山為低階弟子煉製飛劍的原材料，即使是煉氣期的弟子，要用凡刀砍下一根細細的竹莖都要費一番周折，淩羽以凡人之軀，將白竹砍下缺口，傳出去一定會讓人驚掉下巴的。
白竹砍得很不順利，但是《培元功》的修煉卻是順風順水，這令淩羽心裏感到一絲安慰，不過這中間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令他頗為疑惑。
太虛山的功法是正統的道家法門，傳承曆史悠久，修真之術也是起源於道家思想流派。其核心思想是，創始人老子提出的“道”字，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中氣以為和。老子最後得道成仙，騎青牛而去，之後為傳大道，一氣化三清，傳下道家修真之法，講究共天地一息，身同自然，以身禦自然造化，化為大威力。
不過淩羽在經曆怪石奇遇之後，感知力大漲，修煉起來也是事半功倍，但是修煉的過程中心中卻總是響起一個聲音，不斷地念著這樣一句話：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無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嗯，這句話表達出來的思想可以說和淩羽修習的道家功法是背道而馳的，如果道家是讓人師法自然，那麽這段話就是告訴修行人要修行自身。淩羽是一個聰慧的孩子，自然知道這些衝突之處，在剛開始的時候可是頭大無比。
“我心裏為什麽會響起這樣的聲音呢？難道是那顆怪石頭給我帶來的？可是它告訴我的與我現在修煉的功法是相背的啊！究竟哪樣才是正確的？”
在剛開始的時候，淩羽可以說是疑惑無比，甚至一度中斷了修煉，在石室中來回走個不停，隻覺得腦中一片混亂，滿頭青絲被抓得像是雞窩一般，又不敢出去問老怪，怕被訓斥，而且，隱隱約約的，淩羽想保守自己和怪石之間的這一段秘密。
雖然少年天生早慧，但是畢竟出身山村農家，年紀又小，是沒有什麽大見識的。這等涉及佛道精髓的大問題，他現在是沒有辦法想明白的，徒勞半天，一無所獲。直到最後，淩羽一咬牙，心一橫，對自己說：“不管了！不管了！我不要想這麽多了，反正我現在感知力大漲，隻管埋頭修煉就是了。”當下反而心中一陣輕鬆，重新認真的鑽研功法第二層。
令他欣慰的是，心中的聲音並沒有幹擾到自己修煉的進度，第二層功法依舊修煉的飛快。淩羽依照口訣，用精神力控製周身七竅毛孔，引天地靈氣入體，沿經脈運行。渾身經絡在功法的運行下，在之前的基礎上又開始緩緩拓寬，同時腦海中對於天地靈氣的運行規律也逐漸形成了一個清晰的脈絡。
修行的生活枯燥而忙碌，好在淩羽心性堅韌，倒是不覺得苦。在接下來的兩個月中，他除去苦修功法之外，每到那兩天休息的時候，都會跟著水嵐煙上山砍竹，不過很遺憾，盡管他付出了萬倍的努力，到最後仍是沒有成功的砍下一根竹子，嗯，柴刀倒是換了十幾把了。
淩羽居處幽靜，除老怪和水嵐煙之外，和其他人無甚接觸，嗯，可能王塵也是努力修行煉體術去了，淩羽已經和他多日不見。時光匆匆如白駒過隙，兩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淩羽自己不知道，他創下了太虛山建派以來的一項最快記錄：他隻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就將普通弟子三年都難以練成的《培元功》第二層修習完成了！他現在如果閉上眼睛，周圍空氣中的靈力運行可以在腦海中形成一幅清晰的動態圖，這對以後正式修煉法術時對靈氣的控製有著莫大的幫助，為窺探天地大道打下了堅實基礎。
當淩羽怯生生地在閉關結束後的一次師徒三人共進晚餐時宣布《培元功》第二層功法自己修煉完成時，方緣子和水嵐煙倒吸一口冷氣，目瞪口呆的看著少年。隨後老怪仰天大笑，胡子一抖一抖的，仿佛隨時都要掉下來，隨手把淩羽抱起來拋在空中，歡欣無比。
而和淩羽對麵而坐的水嵐煙吃驚的睜大了眼睛，之後不甘心地撇了撇嘴，鼻子哼哼了幾聲，嘟嘟囔囔道：“這大笨蛋，沒想到修煉天賦還挺高！”
這兩個月的時間中，淩羽又長高了不少，因為每日砍竹緣故，身體也變得壯實了許多，不似之前那麽單薄。雖比師姐水嵐煙小了幾歲，但是個頭並不矮多少，竹子還是沒有砍下一根，但是和師姐之間的關係反倒是親近了許多。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水嵐煙也很喜歡自己這位時而傻頭傻腦，時而又活潑靈動的小師弟，有事沒事總是和他待在一塊，兩個多月的時間，倒是親密無間。不過在兩人的相處中，水嵐煙一向是占上風的，淩羽也覺得師姐實在是比自己強上太多了，所以任憑她平日裏對自己呼來喝去，當然，水嵐煙容貌秀麗，讓人看起來賞心悅目，這也是淩羽甘心受氣的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