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口水雞也異常鮮美，還帶著酸、香、辣的味道，讓人欲罷不能！
醬肘子肥而不膩，還有蔥花點綴，色澤令人垂涎，隻需輕抿一口.……
大家夥兒都心照不宣，埋頭吃了起來，韓如雪驚訝地發現，在她的案桌上共有十三道菜！
“這是姑爺費了半個時辰燉的湯，說要給大小姐你補補身子。”旁邊的丫鬟笑道。
“臭小子，你讓俺們等了這麽久，就是在鼓搗這湯？這麽心疼媳婦？”老程嚷嚷起來。
頓時，全場那曖昧的眼神都集中在了這小兩口上！
韓如雪終歸是女孩子，臉皮子較薄，低下了頭去，在心裏卻是升起一絲異樣的情愫。
楚逍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李蓉蓉瞪了程咬金一眼：“這麽多好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下次不帶你.……”
“別別別！”
程老妖精趕忙討饒，說話間自個碗中的醬肘子卻是少了一塊！
“老黑？”
他將狐疑的目光轉向尉遲恭。
“做甚？”
尉遲黑子也是光棍，三兩口就將那塊肘子咽了下去，連嘴兒都還來不及擦，凶神惡煞。
“沒……”
程咬金沒有證據，又打不過這黑大個，隻得自吃啞巴虧。
“哈哈哈！”
其餘人都笑了起來。
飯後。
眾人喝著葡萄釀或是三勒漿，在閑聊著。
“楚逍，接下來你可有什麽打算？”秦瓊道。
“打算？就混吃.……”
楚逍險些沒脫口而出，又咳嗽兩聲，一臉正色：“我很忙的！”
不少人都是臉色一黑，小蘿莉小嘴兒一撇，嘟囔道：“嘁，忙著睡覺。”
“胡說！你以後沒土豆吃了！”楚逍威脅。
小蘿莉立馬服軟，發動了眼神攻勢，委屈巴巴：“姐夫，我錯了.……”
“錯哪了？”
“不知道……”
突然，韓老爺子卻是神色猛地一變：“楚逍，你說啥？這.……這黃色的一坨是土豆？”
“是呀！就叫土豆燉牛肉，剛才我不是說過了？”
“你……你你……你他娘的就這樣把祥瑞給燉了？”
韓老爺子好似受了不小刺激，都爆了粗。
“這不就是拿來吃的嗎？”楚逍認真道。
“暴殄天物，你這是暴殄天物！”老爺子吹胡子瞪眼。
“我那兒還有好多呢！吃一些，沒啥！”楚逍笑道。
“全都放我這保管，省的你再糟蹋！”
“好吧.……”
其餘人聽著兩人的對話，麵麵相覷。
尉遲敬德道：“這土豆是什麽？”
楚逍搖了搖頭，有些無奈：“上邊不讓說。”
這上邊.……
難道是陛下？
連他老人家都牽扯進來了，幾人也不敢繼續問下去，李靖道：
“男兒自當誌在四方，成天窩在家裏算什麽？不如這樣，去軍中謀份差事，有我們的照拂，建功立業也不在話下。”
“是呀！楚逍，我們都安排好了。你就去左武衛，如何？”李蓉蓉也笑著，一臉殷切。
全場瞬間就將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一會兒楚逍才道：“行吧.……”
他知道自己就算拒絕，他們還是不會死心，會鼓搗更多的幺蛾子出來。
既然這樣，那還不如幹脆一些！
到時候再隨便找個理由溜了，那也不會麻煩。
這樣一想，他忽的發現自己.……
還真挺鹹魚的！
大伯是李靖，姐夫就是秦瓊，有這兩個軍中大佬的打點，他若是在軍營裏混，當然可以平步青雲，但……
又有什麽意義嗎？
前段時間戰場上廝殺的一幕幕，就猶如夢魘般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一張張慘死的臉，一道道臨死前的哀嚎，讓楚逍都覺得自己雙手沾滿著罪孽！
還有一個個弟兄也在他身邊倒下，如今就隻剩下陳乾跟周正，楚逍又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帶將軍走，我去引開追兵！”
“將軍，保重！”
“周正，一定要帶將軍回去！”
“再見.……再見了.……將軍……”
“白馬義從，衝鋒！！”
夕陽下，那幾個傻傻的人，以孑然的身影，就這般毅然決然地往上萬虎師衝去！
踽踽獨行！
楚逍緩緩吸了一口氣，抿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釀，一滴淚水卻是從他的眼角滑落。
他..
真的累了呀。
也或者說在其身上背負了太多，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他也不想再踏入那片血腥味撲鼻的戰場，眼睜睜地看著一幕幕生死離別的場景上演。
韓老爺子時不時就會將注意力放在楚逍身上，正好就見著了他那落寞的神情。
不知為何，他也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這些天韓老爺子都跟楚逍待在一塊，以他那老辣的眼光，自是能看出在楚逍身上，還藏著太多的事情。
看似每天閑在家中，吃了睡、睡了吃，好似無憂無慮的楚逍，又有誰知道，他的心裏其實一直都很痛苦？
“唉……”
暗暗歎了一口氣，韓老爺子也喝了一口三勒漿，一股濃濃的苦澀感湧了上來。
倘若你真的是他？
又該如何才能幫你走出心結？
……
如今在長安，楚逍多多少少也算是個風雲人物，他要進左武衛的事兒，很快也在紈絝圈裏傳開。
這當然是一件稀罕事兒！
如今大唐正厲兵秣馬，誓要早日興師北征，將整個東蠻子覆滅！
也因此軍營之中，正在沒日沒夜地操練將士。
好一些紈絝對此自是叫苦連天！
這些家夥又大多自視甚高，鼻孔都快長到天上去了，當然好奇這個傳聞中的楚逍，究竟能堅持多久。
他們這般想看楚逍出糗，多半還是韓如雪的緣故。
這個鹹魚，竟然會是她的丈夫？
不能忍！
左武衛大營。
秦瓊本就為左武衛大將軍，這一支禁衛都歸他統領，要安排一個人進去簡直易如反掌。
一大早剛操練完，眾將士都準備去吃早飯。
這座大營的紈絝還是有不少的，又分為了兩個派係：一派是程處默、秦懷玉這些家夥。
他們的父親多是出身自瓦崗！
另一派則是以獨孤傷、元景為首的關隴集團。
兩方都是將門世家，一直以來都互相看不順眼。
吃飯時，程處默賤兮兮笑道：
“嘿嘿，懷玉呀！聽說你那小舅今日就來軍中報道？”
“是呀！我娘說的，還讓我看著點！你們可不準打什麽壞主意！”秦懷玉警告。
“那可不！你小舅不也是俺們的小舅？不過聽說獨孤傷那夥人.……”
“那就狠狠揍他們一頓！”
……
直到中午的時候，楚逍的身影才在大營門口晃悠悠出現，這家夥還把搖搖椅帶了過來。
懶懶散散，打著嗬欠，就跟沒睡醒一般，甚至連盔甲都沒穿！
眾將士都看驚了！
還能……
這麽玩的？
“這家夥，怕是得了失心瘋吧？”元景悄聲道。
獨孤傷冷哼：“今天反正是咱們監督訓練，到時候就讓他去舉大鼎，累不死他！”
“哈哈，那怕是一天都堅持不下去了！”
古代的軍事訓練並沒有繁多的項目，一是要能夠聽懂鼓聲以及號令，諸如撤離、進攻等。
二則是實戰的訓練，除了各種兵器的使用，還有力量！
腿部的力量是靠各種負重跳躍，上肢力量靠投石、拉弓、武器練習，全身整體力量，除了練角力以外主要是靠舉重。
就舉那種用來煮肉的大鼎！
秦瓊貴為大將軍，自然不用一直在軍營待著，如今大小事務都由秦萬清盯著。
秦萬清也算是秦府的家將，這麽多年來一直跟隨秦瓊出生入死，立下過不少汗馬功勞。
好在李蓉蓉提前跟秦萬清知會了一聲，他也沒有怎麽為難楚逍。
也算是可憐她這個做姐姐的了，既想要自己的弟弟能有出息，又想著不能讓他太累了……
下午訓練的第一個項目是拉弓射箭。
這是眾紈絝們最喜歡的！
很威風！
楚逍一直都憊懶地躺在搖搖椅上，昏昏欲睡，與其餘人宛若是格格不入……
秦萬清終於也將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楚逍，你起來！去試試！”
自打進了這軍營，楚逍就有一種莫名的厭惡。
看著那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也不知何時會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倒在血泊中*……
他踱步過去，彎下腰，將一把弓緩緩拿起，裝著很吃力的樣子，一會兒又隨意一丟，扭扭腰，拍了拍手道：
“拎不動，閃著腰了！”
他又躺回了搖搖椅上，渾然不在乎其餘人詫異的目光。
見過奇葩的，還沒見過……
這麽奇葩的！
這種輕弓怕是連一個小娃娃都能拿起來吧？
還閃腰了？
呸！
鹹魚！
“楚逍！”
秦萬清終於忍不下去了，怒喝。
紈絝們則是在竊竊私語。
“嘿嘿，有好戲看了！”
“有點意思.……”
“這楚逍我還真欣賞上了！這才有吾輩紈絝應有的風範！”
……
“你若再敢這般懶散……”
秦萬清咬牙切齒。
“把我趕出去是吧？好嘞，拜拜了您呐！”
楚逍揮了揮手，搬著搖搖椅就要往外走。
“給我拿下，重打二十軍棍！”
秦萬清大喝。
“咳！”
秦懷玉適時站了出來，咳嗽兩聲。
“嗯……想打我？憑什麽？”
楚逍將目光望向秦萬清，道：
“嚴格說來，我還沒有在文書上摁手印，並不算是左武衛的人。不過你倒是可以將我趕出去，要不……”
“咱們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眾將士嘴角一陣*，就連秦懷玉都是小臉一紅，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大唐崇武，所有人都巴不得能投身軍旅、殺敵建功，尤其是加入禁軍，那更是求之不得的事兒！
這家夥兒可倒好，還一臉嫌棄，巴不得早點離開？
能不能有點出息！
“想走？給我個理由。”秦萬清道。
“我怕死。”楚逍很認真道。
看著他的眼神，也不知為何，秦萬清竟沉默了。
怕死，其實每個人都會怕死，像是他們這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家夥更是如此。
這個“死”指的不僅是自己的死，還有袍澤弟兄們的死！
當你眼睜睜看著他們命喪敵手，自己卻無能為力時，那種壓抑足以將人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