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菜過五味，陳乾好奇道：“老丈，家中為何這般冷清？”
“五個兒子都從軍去了！”
老頭兒笑嗬嗬道。
“從軍？為何都去？”
楚逍三人有些不解。
大唐以武立國，首重軍功！
從軍當然是一個光耀門楣的好路子！
可不管如何，家中都會留下一個兒子，好養老送終。
“還不是那幫殺千刀的蠻子狗？這幫*，蹦躂不了多久！”
這老頭兒也是個妙人，罵罵咧咧一大通，末了又一臉神秘道：“三位可曾聽說過護國大將軍的事跡？還有衣冠塚，護國大將軍廟？”
見楚逍幾人搖頭，他緩緩說了起來.……
翌日。
晌午時分，渭水河畔。
天氣熱得嚇人，也鮮少有人大中午的跑到這裏來溜達。
這兒……
有一座衣冠塚！
說是衣冠塚，其實也不怎麽確切，因為裏邊葬著的是半個月在這兒戰死的白馬義從。
拚拚湊湊，也才二十一具屍體！
三人站了好一陣兒，臉上都有哀傷之色。
“是我對不起你們。”
楚逍興致不高。
從一百騎到現在隻剩兩人，要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將軍莫要這樣說，戰死沙場本就是我們的宿命！”周正道。
“都過去了.……起碼將軍你還活著，這就夠了！”陳乾也點頭道。
“活著嗎？.……”
楚逍嘴中喃喃，似是若有所思，不一會兒道：
“以後就叫我少爺吧，我也隻剩你們這兩個弟兄！打打殺殺的事兒，就交給別人去做了。”
他並沒有什麽遠大的誌向，也隻想安安心心做一條鹹魚、混吃等死。
天塌下來，他已經頂過一次了！
不欠人什麽！
“好了，不用多說！咱們回長安！”
……
皇宮，甘露殿。
李二陛下正在處理奏章，禁軍大統領李君羨匆匆走進。
“陛下！今日午時時分，有三人去過衣冠塚，還在那兒站了許久，行跡比較可疑。很有可能是……”
“哦？”
李二陛下神情激動，一把將奏章放下，在殿內來回踱步。
他看上去還有些緊張，好幾次想要開口，卻又踟躕。
半個月前，程老妖精、段誌玄一行人一路追下去，也隻收斂了兩具白馬義從的屍體。
其餘的.……
下落不明！
尤其是那個白袍將軍！
民間有傳言說其他白馬義從早已被碎屍萬段，也有傳言說一個白馬義從殺出了重圍……
將他們將軍的屍骨安葬後，便自刎於墳前，也有一說是傷勢過重死去的！
總之，各種傳言都有，充滿了傳奇色彩！
更是有說書人將這一段故事整理出來，在大街小巷中說上那麽幾段。
其實李二陛下心裏也都清楚，在那個情況下想要逃出生天，幾乎沒有可能，但.……
萬一呢？
“可曾查到他們的身份？”
“末將隻查到其中一人，他叫楚逍。”
“楚逍？朕怎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長安，若水街。
這兒又稱之為長安第三橫街，與朱雀大街比起來自是沒有那麽繁華。
韓家的府邸就坐落於此！
這次事件之後，韓老爺子也沒了回去幽州的心思。
韓家雖說人丁不興，又經曆過前些時日的動蕩，損失不少.……
但畢竟底蘊就擺在那兒，又有李靖的幫扶，在這長安也算是紮穩了腳跟。
韓如雪被李靖帶在身邊培養，她手中也握有一支三四百人的娘子軍。
娘子軍，本為平陽公主李秀寧所建，曾為打下大唐江山社稷立下過汗馬功勞。
在平陽公主死後，娘子軍也隨之解散了，不過這一編製還是在軍中保留了下來。
“回來了……”
楚逍望著韓家的大門，一時間也有些感慨。
韓老爺子對他一直都是視如己出，韓倩雪這小蘿莉也頗為黏人。
韓如雪則是外冷內熱，盡管兩人不怎麽說話，卻也好歹是一對夫妻，哪怕到現在都還沒圓房.……
“姑爺？”
門口的家仆認出了楚逍，趕忙跑進府去奔走相告。
“姑爺回來了，姑爺回來了！”
頓時整個韓家雞飛狗跳！
“我記得……我好像沒那麽受歡迎吧？”
楚逍摸了摸鼻子，有些無語。
其實這也正常！
上次若非他竭力讓韓家一行人撤離幽州，指不定現在全都跟著陪葬去了！
幽州一役，光是死去、失蹤的平民百姓就達到了近六成！
“進去吧！”
楚逍搖了搖頭，與陳乾、周正一並踏入。
很快，韓老爺子健步如飛走來。
“老爺子身體不錯呀？”
楚逍笑道。
“你這臭小子，都失蹤了這麽久，也不知道先給個音信的？”韓老爺子罵道。
“嘿嘿！本來是能快些回來的，路上遇到點事兒耽擱了！”
“這是周正與陳乾，在半道兒上救了我！他兩也沒地方可去，索性我就一並帶回來了。”
楚逍道。
韓鬆深深看了兩人一眼，點了點頭：“先進去再說！堵在門口像什麽樣？”
一行人往府內走去，楚逍也說起這一路上的情況。
無非就是運氣好，躲在府內一個偏僻的屋子裏沒被發現！
到最後竟然不小心睡著了，等醒來時蠻子人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索性就一路南下.……
眾人坐在大堂內，韓老爺子目光微凜，道：
“真有這麽簡單？”
那白袍將軍就是楚逍的猜測太過駭人，在沒證實之前他自是不會去到處宣揚，省的被人罵韓家不要臉。
但楚逍若是不想說，他自然也不會多問，隻要這小子平安無事就好！
“哪有那麽簡單，我都快累死了！還是回來舒服！”
楚逍搖了搖頭，美滋滋地伸了伸懶腰。
“姐夫！”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他轉頭看去，就見著一個小蘿莉撲了過來。
乳燕入懷！
“嗚嗚嗚，他們.……他們都說你死了！”
韓倩雪傷心地哭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就往他身上蹭。
楚逍腦門上劃過數道黑線，一隻手就將這妮子拎了起來，懸在半空，她的小腳還在亂蹬。
四目相望！
小蘿莉還撅著小嘴兒，那雙大眼中滿是可憐巴巴之色，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嘖……”
楚逍心裏一軟，輕輕幫她的臉擦幹淨，再掐了掐她肉肉的臉頰，歎道：
“小圓圓，你沒以前多肉了！”
“咿呀！揍死你！”
頓時，這小妮子被氣的夠嗆，揮舞著小拳拳，就想要往他的臉上招呼，怎奈手實在太短了……
夠不著！
她有些嬰兒肥，臉蛋還瞅著肉乎乎的，上次就被楚逍逮住一頓猛掐，末了還送了個外號。
小圓圓！
“哈哈哈！”
韓老爺子看著這一幕，也忍俊不禁，終究還是笑了起來。
他覺得眼前的楚逍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變化很大。
這是好事兒！
陳乾跟周正也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大堂內的氣氛倒是活躍了不少。
夜晚。
楚逍正優哉遊哉地躺在炕上，準備入睡。
他也好久沒有睡一個安穩覺了！
前些時日因著戰爭的影響，他的神經也變得極為敏感。
“噶嘰！”
大門被推開，韓如雪款步盈盈走進，將昏昏欲睡的楚逍都給嚇了一跳，險些沒直接從炕上彈起來。
丫不敲門的？！
月色朦朧、燭火搖曳！
韓如雪的臉上還掛著淡黃色的麵紗，身著白色的薄素衣，將身材襯托地越發凹凸有致.……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再加上那一對如水般的秋眸，也讓楚逍不禁升起了幾分驚豔之感。
“爺爺說你回來了，所以我過來看看。”
清冷的聲音傳出，宛若不食人間煙火。
她深深地望了躺在炕上的楚逍一眼，卻沒從他臉上看出什麽異樣。
會是他嗎？
韓如雪真的不清楚！
那般絕境，就算是插翅也難飛，又如何能夠逃出生天？
倘若不是的話，那種種的巧合又該怎麽解釋？
“嗯。”
楚逍微微點頭，眸中滿是慵懶之色。
場內一下子就安靜下來，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氣氛有些尷尬。
“你沒事就好，我先出去了。”
良久，韓如雪道。
“在軍營裏，可曾受人欺負？”楚逍開口了。
“誰敢？”
韓如雪搖頭，兩人又沉默了。
“奔波了這麽久，你先休息吧。”
她往外走去，楚逍的聲音又響起：
“對了，下次進來前記得敲敲門！”
韓如雪的身子頓了頓，又點頭道：
“好！”
眼瞅著大門被關上，楚逍有些無語。
“我怕不是個鋼鐵直男？”
他搖了搖頭，將這個可怕的念頭從腦海中驅散。
仔細說來，他跟韓如雪的關係還真有些微妙。
兩人雖是夫妻，但一直以來並沒有過多交集，直到幽州城外，原先那個懦弱的楚逍掛了.……
如今兩人盡管能接上一些話茬，但依舊是客客氣氣的，渾然沒有一點兒拜過堂的樣子。
想著想著，楚逍也漸漸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直接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姐夫，起床了！”
韓倩雪這小蘿莉一邊喊著，小腳一伸，極為彪悍地就踹開了房門，氣勢洶洶地衝了進去。
楚逍本來還在做著美夢，倏的就打了一個激靈。
“姐夫！姐夫！”
小蘿莉邁著小短腿，在屋子裏頭跑來跑去轉圈圈，吵吵嚷嚷。
“嗯？”
她個子有點矮，見楚逍還在炕上沒有動彈，狡黠的大眼睛咕嚕一轉，索性將鞋子一脫，笨手笨腳地就要往上爬。
“嗬！”
楚逍冷笑，翻過身，手一伸就抓住了她的衣領，徑直就提溜了起來：
“小圓圓，膽兒肥了呀？還想來抓弄我？”
小蘿莉被掛在空中蕩來蕩去，神情還有些尷尬，卻迷茫地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咬著牙，色厲內荏：
“哪有？你.……你別胡說！待會兒我去告訴爺爺，說你欺負我！”
“哦？”
楚逍眉毛一挑，隨即將她放到地麵上。
這小蘿莉腳尖剛一落地，就想撒腿開溜，冷不丁兒地那肉肉的兩頰就被掐住了……
“嘖嘖嘖，小胳膊還想擰得過大腿？真是天真！”
楚逍大笑著，一臉的享受之色，絲毫不理會韓倩雪那吃人的眼神。
好一會兒，他總算是停了下來，小蘿莉委屈巴巴，揉了揉自己的臉蛋，丟下一句狠話：
“這事兒沒完！我還會回來的！哼！”
她一溜煙兒跑了出去，楚逍也懶得理會，打了個嗬欠，繼續躺在炕上，懨懨欲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迷迷糊糊的楚逍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睜開眼一看，就見著一老頭兒站在炕前。
旁邊還站著韓老爺子，韓倩雪這小家夥則是在得意洋洋地看著，眼中滿是挑釁之色。
“幹啥？”
楚逍伸了伸懶腰，從炕上坐起。
“你……”
唐老好似還有些激動，又有些手足無措，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急的團團轉。
韓老爺子咳嗽兩聲：
“臭小子，都什麽時辰了？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