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他是成公的幼子！李成公於我韓家曾有大恩！”韓老爺子道。
李成公即為李渾，開隋九老之一，跟隨楊堅南征北戰，為打下隋朝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
封號為“成公”，這也是隋文帝對其功績的肯定！
在楊廣即位後，民間出現一則讖語，“李氏當為天子”！
當時朝中姓李的大臣除了李淵外，還有李渾。
李渾本就功高蓋主，就這樣成為了替罪羊，被楊廣抄家滅族，隻有李蓉蓉逃了出來，如今是秦瓊的夫人。
嚴格說來，如今的大唐皇室，都還虧欠著楚逍！
清楚了這些，眾人也都明白為何韓老爺子會對楚逍百般維護，這也打消了一些人的顧慮。
畢竟先前是以為楚逍有什麽特殊之處，才讓老爺子這般照顧。
現在看來，不過是他與韓家有一段淵源罷了！
眾人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商討起了接下來的計劃。
入夜。
韓如雪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會是他嗎？
她並不清楚！
但事情發展到了這一地步，是與不是好似都沒有了意義。
“姐姐.……”
小蘿莉也沒睡，小聲輕喚。
“做噩夢了？”
韓倩雪搖了搖大腦袋，一把抱住了她姐，委屈巴巴道：“今天他們說的那人，可是姐夫？”
“不是。”
韓如雪搖頭，隨即又安慰道：
“你這妮子別瞎想！時候也不早了，還是快些睡，這兩天還得奔波！記住了，不管遇著什麽危險，都不要離開爺爺身旁半步。”
寧州是不能再待了，回長安的路途又危險重重，韓倩雪還太小，她著實有些放心不下。
“嗯！”
小蘿莉如小雞啄米般點著頭，大眼中卻是有淚花閃爍，喃喃：“姐，我想姐夫了……”
韓家人丁稀少，韓如雪又得忙於軍務，家裏也就隻有楚逍才會帶著韓倩雪玩耍。
也因此小蘿莉對於這個名義上的姐夫，才會有較多依賴！……
第二天，戌時。
月黑風高！
羅彥領著兩千輕騎，護送著近千餘名想要離開寧州的百姓，朝著長安的方向撤去。
城內還留有四千多守軍，短時間內想要自保沒有任何問題！
韓家一行人也加入了隊伍！
韓老爺子盡管年歲已高，但年輕時打下的底子還在，經驗老道，就是對上五六個蠻子，也絲毫不會落入下風。
他與唐老、韓倩雪三人坐於一輛馬車上！
韓如雪本就武藝高強，手持長槍，騎著黃崇馬，領著百來個韓家的家將護在了馬車周圍。
眾人的計劃是晝伏夜出，途徑岎州、武功縣、涇陽城共八個州縣，再橫渡渭水，直達長安！
蠻子的大軍仍在集結，隻要途中不遇上大股的蠻子騎兵，也不會出什麽亂子。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長安盡管看似凶險，但好歹也是京畿之地，更是大唐的中樞！
韓家在那兒又有人脈，能夠回去自是再好不過的事兒！
一行人晚上趕路，臨近天明就蟄伏起來，或是露宿荒野，或是尋個城池歇腳.……
雖然也曾遭遇小股敵人，好在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
兩天後，浚城。
當羅彥等人進入這座小城鎮後，就見著大街小巷正在歡天喜地慶賀著。
“長安大捷！兵部尚書李靖率軍伏擊蠻子山羌部族，共擊殺五萬餘人！秦瓊將軍滅頡利麾下大將五名，尉遲將軍俘獲兩個蠻夷可汗.……”
“大勝！”
……
這一消息的確極為鼓舞人心，就連韓老爺子、唐老這些老成持重之人，也都受到了感染，激動不已。
蠻子南下入侵，在大唐境內屠戮平民、無惡不作，甚至還想直取長安，意圖染指中原的大好河山……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好！藥師果然沒有辜負大哥的期望，幹的漂亮！”韓鬆握緊了拳頭。
他口中的大哥，當然就是韓擒虎，也是一位曠世名將，曾殺得胡寇為之膽寒！……
蠻子的反撲很快就開始了！
一下子折損了這麽多人馬，頡利可汗險些沒一口老血吐出來，大可汗令連連下發。
武德九年，七月初。
蠻子大將阿史德烏沒啜奉大可汗令，一夜攻破興水城，屠戮被俘將士以及百姓共計兩萬餘人。
屍首壘成京觀，鮮血染紅了渭水！
大唐震動！
李二陛下在朱雀門前昭告天下，與蠻子不死不休！
群情激憤！
位於京畿道的各州縣紛紛組織子弟兵、馳援長安，更有老百姓趁夜襲擾蠻子駐地。
一時間，整個關中地區都亂成了一鍋粥！
沒有人注意到的是，一支隻有二三十人的白馬騎兵，一路自北疆浴血，往南殺來！
沿途的蠻子人就仿若見到了夢魘一般，避之不及！
而在那聲勢駭人的馬蹄聲中，依稀還回蕩著華夏古老的戰歌，一聲聲、一句句……
在那廣袤的天地間鳴響！
滄桑、悲壯！
斷人心腸！
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
戰場上，自古膽敢穿著白袍肆意招搖的，都不是什麽等閑之輩。
幽州一役。
當阿史那齊耶領著一萬鐵騎，被不足百人的騎兵殺得潰不成軍時，他才明白……
自己究竟招惹了何等恐怖的存在！
兩軍對陣，以少勝多的例子並非沒有！
當年，李世民就以三千玄甲軍、大破竇建德十萬大軍；
前隋之時，蠻子察哈合部進犯大隋，燕雲十八騎一夜連殺三千餘人，還一路窮追不舍！
最終察哈合部有兩萬餘人喪生，剩餘的人自此遠走戈壁，再也沒有跨進邊界半步！
阿史那齊耶一度以為這些都隻是漢人在吹噓，這世上怎麽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兒？
數量懸殊這麽大，開什麽玩笑？
但當他對上那支不足百人的騎兵時，阿史那齊耶恐懼了！
那一張張冰冷麵具下的眼眸，淡漠、無情，冷血！
生命於他們而言，正如草芥！
屠殺……
不過隨手為之！
沒有人能見著他們的麵容，那還泛著寒光的麵具，就宛若是一層神秘的麵紗，將這些“人”遮掩地淋漓盡致。
而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最終阿史那齊耶隻帶著不到一千殘兵，落荒而逃！
這件事也在蠻子上層貴族的圈子裏引發了轟動，有不信邪的瓜慫也領著人馬想去一較高下，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這在整個北疆也成了蠻子人的禁忌，一個個都識趣地沒有再去提及，並且也沒有調遣大部隊去圍剿，哪怕.……
隻剩二三十餘騎！
對於強者，他們向來都是敬畏的！
其實，也隻是被殺怕了！
……
羅彥、韓老爺子一行人披星戴月，總算是來到了離涇陽五六裏外的地方。
過了涇陽，再走十餘裏度過渭水就安全了！
如今風聲很緊！
蠻子像發了瘋似的，在渭河以北的地方大肆攻城略池、造下殺孽，這也使得眾人極為小心。
趁著夜色，這餘下的兩千多人再度往前推進，直至天快要蒙蒙亮時才到了一座小山丘上。
在這已經能見到不遠處高聳的城門！
隱隱好似還能聞到血腥味！
“不好！”
忽的，在前方查探情況的楊勇神色猛變。
眾人急忙蟄伏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
得虧這兒地勢較高，天色又還比較昏暗，倒是沒有那麽容易被發現。
羅彥、韓如雪幾人望過去，就見著在山丘下兩三裏處，有一個蠻子的營盤，看上去有五六千人。
他們，正在攻打涇陽！
天色將亮，這時候想要再退去已經來不及，一行人隻得在這小山丘上小心潛藏。
……
阿史那齊耶就在涇陽城外！
幽州之戰已經在他心裏頭蒙上了一層陰影，尤其是想到麵具下那一道道冷冰冰的目光，總會讓他背脊生涼。
被殺破了膽！
一萬鐵騎被不足百騎擊敗，阿史那齊耶也無顏留在北疆，索性回到了頡利的帳下。
“阿史那”本就為蠻子的皇族姓氏，頡利可汗也沒有過多怪罪於他，讓阿史那齊耶協助阿史德烏沒啜，去攻掠大唐的城池，將功贖罪！
這是一份美差！
蠻子人皆知阿史德烏沒啜的勇武，跟他在一起，那完全就是撈功績的！
阿史那齊耶清楚這一點，也兢兢業業，想要好好表現一番，誰知碰到了涇陽這塊硬骨頭。
久攻不下！
“來人！給老子將那些抓來的兩腳羊趕過去！”
沉吟許久，一條毒計在他腦海中浮現。
……
涇陽的城牆近乎有三丈多高，鏖戰了一天一夜，如今城內的將士還剩一千餘人。
守城池的是一員老將，嶽達。
嶽老將軍盡管年事已高，卻仍舊能夠拉開二石之弓，足見其年輕時的悍勇。
“陛下昨天敕封尉遲將軍為涇州道行軍總管，領了兩千驍騎，連夜往涇陽趕來。”
嶽達正在城牆上巡視，聽著下屬的匯報。
“尉遲敬德嗎？知道了……”
他微微點頭，將目光放到了城外。
天色也才剛蒙蒙亮，萬籟俱靜。
突然，在城門外幾百米之遠的地方，出現了一片螞蟻般大小的黑影，正迅速往涇陽跑來。
他們哭著、喊著，哀嚎聲響徹了這片大地！
“是百姓！”
有人驚呼！
城牆上的將士紛紛將目光望了過去。
借著清晨的微光，大夥兒就見著百來個衣服破破爛爛的老百姓，正沒命似的往城門的方向跑著。
他們的神情很是惶恐，又還夾雜著一絲逃離虎口後的喜悅。
隻要進了涇陽，就安全了！
“我們是高陵縣方元村的村民，快開城門啊！”
“放我們進去！”
……
“老將軍！”
眾將士都是望向嶽達。
嶽老將軍卻是神情凝重、拈弓搭箭，徑直衝著一處黑漆漆的角落射去。
“桀桀桀，老東西倒是挺警覺的？”
一道狂傲的笑聲傳出，讓城牆上的將士都是臉色一變。
兩三十個蠻子趁著夜色，早已經摸到了離城牆不足百米的地方，倘若剛才將城門打開，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