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火光跳躍, 燃燒的焰塵飛舞,一隻手堅定地抵住燃燒的木頭火架,將它推了回去。
火架轟然落地。
時間像被放慢, 許攸寧怔怔站在原地, 就見魏則行轉過頭,一雙桃花眼卻灼灼如火:“你沒事吧?”
好半天,才有女生尖叫起來。
李姐和院長都驚得麵無人色, 急匆匆衝過來:“你沒事吧?小魏?!”
“吳醫生?!吳醫生!”
場麵一片混亂, 師範學姐把許攸寧拉出去:“你沒事吧?有被燒到嗎?”
許攸寧眨了下眼,搖頭:“我沒事, 就是魏則行——”
“幸好有他!”師範學姐感慨, “你是學舞蹈的啊,被燒傷怎麽辦?對了, 我去看看他怎麽樣了。”
許攸寧也趕緊跟上去,魏則行被李姐、院長和醫生團團圍住,幾個科大的學生還在往他手上倒礦泉水。
“趕緊叫120!”
“我沒事。”隔著人群, 魏則行的聲音遙遠又不大清晰, “火沒燒那麽快, 隻是袖子有點燒壞。”
是了,這是個早上出門穿了外套, 又不肯在公共場所脫外套的人。
李姐趕緊帶著魏則行去醫務室。
科大的學生都擔憂的圍在醫務室外, 林惠更是麵色慘白,石建在外麵罵林惠:“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看病!發什麽瘋?!”
林惠絞著手指,悶不吭聲,指尖幾乎把手背摳破。
旁邊有人也忍不住說:“林惠, 你這次有點過分了……”
“要是真砸到人, 得受多重傷, 現在還傷到了人家讚助商的人……你這次真的過分了。”
眾人紛紛指責她,林惠緊緊咬住下唇:“我不是故意的……”
許攸寧繞過他們進醫務室,吳醫生正用鑷子清理木刺:“還好那群孩子沒潑油助燃,不然你皮都得撕一層下來。”
李姐鬆了一大口氣:“那小魏這手……”
“水泡挑了,擦點藥,好好養養唄。”吳醫生說。
李姐和院長對視一眼,感受到劫後餘生。
大集團太子爺要是在她手上出事,她覺得自己也幹不下去了。
許攸寧走上前,魏則行手心好幾個水泡,還有木屑紮進手心,滲出血珠,院長碘伏淋上去,用鑷子輕輕取木刺。
注意到她過來,魏則行抬了抬眸:“你怎麽來了?”
李姐扭頭看過來,看見許攸寧眼睛一亮。
早在魏則行上車,坐在許攸寧身邊那一刻,她就隱約明白魏則行此行理由不單純。
現在又舍身救人……
李姐招手:“小許過來照顧著點。”
許攸寧點點頭,今天她和魏則行關係緩和許多,而且魏則行幫她擋火架子,她也不能視若不見。
“謝謝。”許攸寧認真地道謝,“如果你不幫我擋著,我可能會被砸傷。”
火架子不高,但一下砸到背上,先不說會不會被砸傷,單是明火都讓她夠受。
吳醫生“嘶”了一聲:“不是該關心下到底疼不疼嗎?”
魏則行輕笑一聲:“對,怎麽不關心這個?”
李姐:“趕緊問問小魏疼不疼。”
許攸寧:“……”李姐幾個真是唯恐天下不亂,都起泡了能不疼嗎?
她上前查看傷勢:“疼嗎?”
“不疼。”魏則行瞥她一眼,“你要是忙就出去吧。”
許攸寧靜了半晌,走遠兩步,就見魏則行側了側身。
吳醫生道:“你別動……換個方向我就看不見了,你朝我這邊就行。”
“……別動!”
許攸寧壓了壓嘴角,抬眸看過去,魏則行正好看過來,目光清潤:“沒事就出去吧。”
“……好吧。”
許攸寧走出門,門外科大的學生紛紛詢問:“怎麽樣!有事沒?……學妹你笑什麽?”
許攸寧呼出一口氣:“沒什麽。”
不過幾個水泡,挑破包紮就好,也不是很醜,他怎麽還這麽龜毛。
她環顧一圈:“剛才那位學姐好像不在。”
“啊,這個……”科大學生吞吞吐吐,“剛才和她吵起來,她跑掉了。”
“林惠真是太過分了,平時在社團裏任性點就算了,到這裏還……”
“我真的以為她隻是任性,沒想到她是有病!”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指責起林惠,許攸寧點點頭,臨走科大學生又囑咐她:“學妹,你看見林惠就繞道走吧!”
“就是!我看見了,她剛才是想用凳子砸你!”
許攸寧隨意應了聲。
出了這種事,篝火是不成了,誌願者和義工在外麵收拾院子。
許攸寧去水池邊洗了把臉,一抬頭,就看見林惠站在水池邊,直直盯著她。
許攸寧擰上水龍頭,擦掉臉上的水珠,冷冷說道:“學姐有脾氣沒關係,但在公共場合亂發脾氣,弄傷別人,學姐負的起責嗎?”
林惠緊緊絞著手指,低下頭,磕磕巴巴:“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許攸寧麵無表情:“學姐去跟被你弄傷的人道歉吧。”
說完她繞開林惠打算離開,林惠又攔住她,“但是,你離石建遠一點!”
許攸寧險些氣笑了:“學姐!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整天心思都在戀愛上嗎?”
“不是的!”林惠急匆匆攔住她,胡亂抹了把眼淚,“你聽我說……你離石建遠一點,真的!你聽我的!”
她話都說不連貫,許攸寧狐疑地看了她半晌,林惠目光閃爍,被燈光一照,眼下的黑眼圈格外明顯。
許攸寧退開一步:“那我聽你說,聽完,學姐去道歉。”
林惠胡亂點頭:“石建他……女朋友有點多……我和石建他分手有一陣子了,我希望你不要接近他……不是,是因為他女朋友多所以……”
她一麵說著,一麵焦慮地扯著自己的頭發,扯落好幾根都沒注意。
她越說越急,氣得又要發脾氣。
許攸寧拉住她的胳膊:“學姐做什麽?話說完了?”
林惠一愣,對上她黑色的瞳仁,心頭又平靜下來:“應該說完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許攸寧拂掉她手上被扯落的發絲:“那學姐該去跟其他人道歉了。”她正要走,目光有在林惠臉上停了停,“對了,我記得科大離區醫院很近,學姐有時間還是去看看心理科。”
林惠嘴唇囁嚅:“……好。”
許攸寧離開水池時,誌願者和義工已經閑下來聚在一起聊天,看見她,衝她招手詢問魏則行情況。
許攸寧按了按眉心:“我再回去看看,剛才被他趕出來了。”
師範學姐奇怪地問:“他趕你出來?我以為他英雄救美後,會借機跟你相處會兒呢。”
“……”許攸寧無語,“學姐別亂說啊,他隻是恰好看見罷了。”
旁邊工大學姐一口礦泉水噴一地:“寶貝兒,他當時離你有三米遠,正跟李姐和院長說話呢,火架子一倒,他馬上就竄過來了,下屆奧運去參加短跑,他都能拿冠軍!”
師範學姐:“嘖嘖,什麽時候有帥哥可以為我衝刺一把,我頭都笑掉給你看。”
許攸寧舉手求饒:“學姐行行好,我現在就回去看看。”
許攸寧走回樓棟,科大的學生不知道去哪兒了,醫務室外冷冷清清,一縷白熾燈光從門縫刺出,裏麵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許攸寧正打算推門,就聽魏則行說:“學長,離她遠點。”
他的嗓音依舊悅耳,卻帶著幾分冷意。
被壓迫一天,石建也惱了:“你一直針對我,但我看許攸寧也不喜歡你,我們公平競爭不行?”
魏則行淡淡說:“學長千好萬好,但我聽院長說,年初你劈腿,同林惠學姐分手。五月份你又劈腿,和社團的大二學姐分手。現在才七月份,你似乎又因劈腿,和林惠學姐分手。學長的愛好,其實是劈叉吧?”
許攸寧驚愕地站在原地。
石建也驚呆了:“你、你怎麽,你怎麽打聽這個?!”
魏則行:“我不用打聽院長也會告訴我。”
他是讚助商。
石建聽明白這句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你……”
“所以學長離許攸寧遠點。”頓了頓,他淡淡一嗤,“否則我會生氣。”
醫務室安靜下來,許攸寧餘光瞥到林惠朝這邊走,索性推門而入:“魏則行,傷怎麽樣了?”
石建陡然站直身子,也不知道許攸寧在門外聽見了多少,臉色有些難看。
許攸寧衝他點點頭:“學長,學姐過來和魏則行道歉。”
話音剛落,林惠就臉色蒼白從門口進來。
石建看見林惠,麵色更黑:“那我先出去了。”
說完匆匆離開,他實在不想跟林惠呆在一處。
人一走,醫務室內隻剩下三個人。
魏則行手上又是碘伏又是藥粉,還沒有包紮,不動聲色往裏遮了遮。
許攸寧瞄一眼:“怎麽不包紮?”
“先晾晾,一會兒吳醫生來包紮。”魏則行幽幽道,“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怎麽不回來。”許攸寧操起手,“至少也要回來看看未來的奧運短跑冠軍啊。”
“什麽?”魏則行抬眸。
許攸寧沒有回答,看向林惠。
林惠躊躇著上前,指尖緊緊掐進掌心:“對不起同學!我、是我錯了!害你受傷,我會負起責任的。”
魏則行淡淡一笑:“不用學姐對我負責。”他說著,抬眸飛快瞥了許攸寧一眼。
許攸寧被這一眼看得頭皮發麻,默默撇開臉。
又聽他道:“但我記得科大離區醫院很近,學姐有空或許可以過去看看心理科。”
林惠一愣,目光看向許攸寧,有些怔忪:“好、好的,我會的。”
“學姐現在跟我去院長辦公室吧。”魏則行起身,“我們去處理一下今晚的事。”
林惠縮了縮脖子,有點害怕,卻沒有反駁。
科大學生和魏則行都在院長辦公室,許攸寧回到大巴車上,義工學姐們正在拆零食吃,見她上車,扔給她一袋旺旺仙貝:“咱們的英雄怎麽樣了?”
“奧運冠軍去處理今晚的事了。”許攸寧想到他的手,又擰眉,“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那個林惠怎麽突然發那麽大脾氣。”有人嘀咕道。
許攸寧想了想,剛想說點什麽,就見師範學姐神神秘秘地說:“那個林惠,上個月,恩,恩。”
說著她做了個從肚子裏掏東西的動作。
眾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墮胎了?”
許攸寧震驚地看著她:“學姐怎麽知道?”
師範學姐擺擺手:“這不是他們社團的女生跟我說的麽?”
工大學姐恍然大悟:“難怪她臉色那麽不正常,沒好好養身體吧。”
“唉。”有人幽幽歎道,“不管怎麽樣,她都弄傷了咱們的金主,估計沒那麽容易完事兒。”
“不過金主弄傷了手,今晚怎麽過?有人照顧他?”
眾人麵麵相覷。
許攸寧略一思忖,掏出手機,誰知魏則行卻給她發了消息。
今晚我會提前回家,你好好休息。
還是一分鍾前才發的。
許攸寧猶豫片刻,回了消息:路上注意安全。
發完消息,她鎖上屏幕,好半晌,又回了一句:不要碰水。
然後徹底將手機丟開。
不管了!
等了半個小時,李姐回來,歎氣道:“小魏要回去了,他留在這裏也是添麻煩,受這麽重傷,也不知道下一季度還給不給讚助。”
還給的吧。許攸寧心想,傷很重,但她看得出來,今晚魏則行並不生氣。
……除了對石建。
她頭疼地揉揉太陽穴。
次日再去養老院,科大學生都不在,顯得格外清淨。
李姐輕咳一聲,和眾人解釋:“昨天出了那事,科大今天下午再來,和咱們錯開。”
師範學姐疑惑:“有必要錯開嗎?雖然林惠做錯了,但我們也沒討厭科大啊。
李姐嘖了聲:“不知道,金主怎麽說就怎麽做唄。”
這一天風平浪靜,下午眾人陪老人包了餃子,就啟程離開東縣。
忙了一天,回程的路上都顯得很疲倦,拉著車窗打盹兒。
許攸寧正在給吳淑風發消息,前排的李姐扭頭:“小許,你跟咱們金主一個學校出來的吧?他在學校就這麽霸道嗎?”
許攸寧眸光微動,微笑說:“不知道呢,我和他連教室都不在同一層。”
李姐嘖嘖兩聲。
許攸寧若無其事繼續看手機。
晚上九點,眾人在集合地點解散,許攸寧終於回到吳淑風家。
……
朋友圈好幾個讚。
蘇蓉心情愉快地坐上床,許宏瞄她一眼:“你還很高興啊?才548分,張總兒子都570多,我都沒好意思給他送請帖。”
而且548,還是加了加分後的總分。
蘇蓉不滿他的冷淡:“一次發揮失誤而已,平時黛黛成績也很好啊。”
“劉董又可以看笑話了。”許宏呼出一口鬱氣。
上次餐廳吵架後,劉董拿這事嘲諷許宏很久,說許宏家宅都管不好,還有臉管理公司,叫許宏一直抬不起頭。
“什麽笑不笑話?”蘇蓉不悅地皺皺眉,“黛黛是被財大錄取,說出去讓你很丟臉嗎?”
許宏不想跟她吵,拿起平板看股票。
蘇蓉繼續在群裏跟朋友說升學宴,說著說著,有人問:你那個離家出走的女兒,錄取哪個學校了?
明天兩個孩子一起辦升學宴嗎?我還特意準備了兩份禮呢。
蘇蓉放下手機,懊惱地道:“她們問我攸寧錄取哪個學校。”
許攸寧錄取哪個學校?蘇蓉也想知道,於是出錄取通知書後,她打給許攸寧,卻發現語音提示已經空號了。
許攸寧居然把手機號碼注銷了!
蘇蓉趕緊詢問二中,才知道許攸寧是被京城舞院錄取。
蘇蓉都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難道說還真是托了之前那個李院長的人脈?
提起這茬,許宏也眉頭緊鎖:“你不是還擔心她沒法錄取?這不就錄取了?”
蘇蓉扶額:“可是舞院……”
許宏不想再討論這事,放下平板,幹脆躺下睡覺。
蘇蓉推搡他一下:“你怎麽不說話啊?”
“我能說什麽?”許宏閉上眼,“說起她我都生氣,成績過得去,也不填個好的綜合類大學。”
那倒是。
蘇蓉蹙眉。
“睡覺吧,明天不是還有升學宴?”許宏翻了個身。
蘇蓉也躺下,但一想到剛才朋友們問的話,突然又對升學宴少了幾分熱情。
第二天吳淑風帶著許攸寧去了紅楓大酒店。
走到門口,吳淑風和許攸寧麵色都有些變化。
隻見LED板上不斷滑過“熱烈祝賀許英黛同學被財大錄取”。
這麽巧?
吳淑風當即氣得想叫經理過來,許攸寧挽著吳淑風朝包間走:“這也值得您生氣?她才考528,加了20分才到一本線,我不是比她高嗎?”
吳淑風不悅地乜她一眼:“誰在乎這個?我就不喜歡她搶你風頭,我今天是慶祝,圖的就是開心,她現在讓我很不開心!”
“什麽不開心?”
一個中年男人從外麵走進來,笑容溫和:“好久不見啊吳姐。”
“小田。”吳淑風詫異一瞬,“你怎麽這麽早?”
“又沒什麽事,我就來了。”
“這就是住我家那個孩子,許攸寧。”吳淑風拉著許攸寧,又對許攸寧說:“這是田叔叔,你叫叔叔就行,田叔叔是大學校長,上個月好像才上了電視節目。”
許攸寧連忙問好:“田叔叔您好。”
田蒙雖然五十多歲,略有些發福,但氣質溫和儒雅,他掏出一個紅包:“那叔叔就祝你學業有成。”
許攸寧哪敢收,她和田蒙才第一次見麵。
吳淑風不準她推辭,強硬地塞進她手裏:“給你你就收,人家主要還是給我的。”
許攸寧隻好收下。
今天不僅請了幾位二中的老師,還有錢林、李院長和江彤,除此之外,不認識的人居多。
許攸寧現在可以請到的人很少,吳淑風就做主,請了自己的朋友,想將升學宴辦得熱鬧點,她的朋友也很給麵子,紛紛表示一定會赴宴。
“寧寧來打下招呼。”吳淑風在走廊叫她,她長舒一口氣,趕緊走出去。
……
蘇蓉到了酒店門口,遠遠的就看見LED掛著祝賀。
她搖搖頭,覺得這個LED屏不顯檔次,但屏幕一閃,色彩加上,又順眼多了。
經理迎出來,蘇蓉不經意瞥到旁邊的立牌:“今天還有別家一起嗎?”
經理笑得謙和:“蘇董別介意,另外一家顧客就用了一個大包間,他們隻有三桌。”
三桌,倒也沒什麽。
蘇蓉跟著經理朝裏走。
跟在後麵的許英黛小聲問許英梵:“怎麽樣了?”
她給魏則行打電話,魏則行沒接。
許英梵撓撓頭:“則行哥也沒接。”他頓了頓,“他都說來不了,估計就是真的來不了了,估計忙呢。”
許英黛失落地抿抿唇:“現在是暑假,他忙什麽呢?”
許英梵隨手把手機揣兜裏:“公事吧,則行哥是獨生子,家裏管得嚴,你別不高興了,回頭再約他玩,咱們關係那麽好,他可能不來麽?”
許英黛上小學認識魏則行,兩家後來有了來往,又住到同一個小區。
她靦腆一笑:“好,那之後再約他吧。”
許英梵咧嘴:“回頭我給他——”
說著他猛地頓住,驚愕地指著旁邊的立牌:“媽!媽!媽!你看!”
蘇蓉皺眉回頭:“怎麽大呼小叫——”
話沒說完,她就看清了旁邊立牌的字。
熱烈祝賀許攸寧同學錄取舞院
蘇蓉很快反應過來:“許攸寧在這兒?”
她問經理:“另外一個顧客叫許攸寧?”
經理愣了下,遲疑地點頭:“是的,另外一位也剛好是升學宴,客戶的確是圖上的名字……”
母子三人瞠目結舌。
誰也想不到,B市這麽大,居然還能跟許攸寧撞到同一間酒店!
許英梵當即抱怨出聲:“有沒有搞錯啊,怎麽可能這麽巧,故意的嗎?”
許英黛連忙拉住他:“怎麽會故意啊,這種事情姐姐不可能事先知道。”她溫聲對蘇蓉道:“媽,我們進去吧,門口太熱了。”
三人默不作聲進了酒店。
許英梵小聲嘀咕:“今天她會不會又搗亂啊?就跟上次生日宴一樣。”
上次生日宴,蘇蓉根本不想回憶。
她忍不住瞪他一眼:“你別說話了。”
許英梵默默噤聲。
很快客人三三兩兩到場,劉董夫婦走過來,樂嗬嗬地說:“英黛這次考得不錯啊,考上財大,比我閨女出息多了。”
劉董的女兒學攝影,現在在時尚雜誌社給明星拍照。
而許英黛嘛,按照蘇蓉的設想,就算在別家公司幹的不舒心,也可以去家裏公司。
她笑盈盈的,謙虛了幾句:“也就是運氣好點,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呢。”
劉董太太掏出兩個紅包遞過來,蘇蓉看的一愣:“怎麽……”
劉董笑了笑:“外麵不是寫了你大女兒也升學宴麽?”說著他露出疑惑之色,“不過怎麽沒見她人?”
蘇蓉笑容一滯。
許英黛艱難地道:“姐姐今天不在……”
“哦,那怎麽外麵還擺個升學宴牌子?”劉董太太笑得別有深意,“原來你們家要分開辦啊,我還以為兩個女兒一起辦比較好呢。”
蘇蓉臉上有點掛不住了。
許英黛拿著紅包,也像拿著燙手山芋。
“開個玩笑嘛,別太認真。”劉董說著,和太太朝裏走。
蘇蓉無比鬱悶,對許英梵說:“你去問問經理許攸寧在哪個包間,然後叫許攸寧過來。”
許英梵正坐在旁邊打遊戲,聞言不由得一愣:“叫許攸寧來?為什麽?”
“外麵掛著她的升學宴牌子,進來又不見人,人家還不知道會怎麽誤會!”
“這有什麽好誤會的?”許英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本來就不在啊,而且她升學宴也確實沒跟我們一起。”
蘇蓉聞言,在他胳膊上狠狠擰一下,疼得許英梵勃然變色。
“媽!”
“你怎麽那麽笨?你讓她過來,或者把她的朋友請過來,升學宴就該家人來辦,她請朋友算怎麽回事?”
許攸寧在回到許家之前的情況,許家上下都是了解的。以蘇蓉看,許攸寧的升學宴能是誰辦啊?當然是她自己請朋友鄰居意思一下了。
這些人,她都可以接待啊。
許英梵摸摸被擰的胳膊,不情不願去找經理。
經理聽說他的來意,猶豫再三:“可是……那家客人應該不太方便。”
許英梵皺眉:“有什麽不方便?”
經理吞吞吐吐:“那邊顧客有老人。”
吳淑風應該算老人吧?她是老藝術家,還是酒店的老主顧,每年他們協會請吃飯,吳淑風都在這裏辦。
許英梵想了想,鄰居老人?
他也隻能想到這兒了。
他道:“你說哪個包間,我過去找。”
正說著,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走廊對麵叫他:“梵梵!”
許英梵扭頭一看:“爺爺!”
許明江七十幾歲,頭發花白,但精神健碩,拎著裝蒲扇的布袋,快步走來。
許英梵頓時頭疼,奪過他的布袋:“您老人家怎麽又拎這種東西出來?”
袋子還是補課機構大街上發的廣告布袋!丟死人了!
許明江奇怪地道:“我那麽遠過來,可不得拎個袋子裝水杯?”
許明江和老伴不喜歡許家的大別墅,而是住在市中心的電梯公寓。
蘇蓉也叫他們來這邊住,別墅又不是沒房間。
但市中心,樓下就是超市,公寓後麵就是公園,每天晚上還能下樓跟人打打太極,老兩口並不願意來。
而公寓,確實離這邊也遠。
許英梵頭疼:“……算了,袋子一會兒我給您藏著,您去裏邊坐著吧,我正找人呢。”
“你媽說你找許攸寧呢?”許明江四下望一圈,“那孩子在哪兒啊?看見外麵有她名字啊。”
許英梵把他拉到一邊,大致說了說。
許明江皺眉:“這孩子怎麽這樣呢?升學宴本來就該家長負責啊。否則一會兒你爸公司那些,這個董那個董,要怎麽想?不行,你帶我去找她。“
許英梵“切”了聲:“我其實不想找。”
許明江衝他腦門糊了一巴掌:“你趕緊叫她來!”
許英梵捂著額頭,灰溜溜跑了。
……
包間裏氣氛歡快。
田蒙出乎意料的幽默風趣,跟二中幾個老師特別聊得開。
王老師也跟許攸寧聊著天:“網上爆出新聞之後,記者隔三差五來咱學校。段瑤還給崔老師打過好幾次電話,問你的電話號碼,我沒給。”
許攸寧拿到錄取通知後,就把手機號換成了學校給的通訊卡。
王老師哼笑一聲:“有問題不知道找警察啊?找你有什麽用。”
許攸寧塞了顆糖在王老師手裏:“那就謝謝王老師維護我了。”
話音剛落,敲門聲響起,許攸寧起身開門,卻發現門外站著許英梵。
吳淑風望過來:“寧寧,誰?”
許攸寧微笑著回道:“找錯包間的。”
說著,順勢走到門外。
包間門在背後闔上。
許英梵上下打量著她,一陣子不見,總覺得許攸寧有哪裏變化了,氣色很好,皮膚也白的發光。
他嘖了聲:“媽知道你在這兒,今天客人很多,你總不能不見人啊?”
許攸寧愣是給聽得一頭霧水:“和我有什麽關係?”
許英梵無語地長舒一口氣:“你看啊,酒店外麵掛著你的名字,你人在這兒,咱家又在這兒搞升學宴,你不出去露個麵,像話嗎?”
“像話。”許攸寧麵無表情看著他,“我早就說了不想跟你們家有來往,我們好歹基因差不多,你們不至於耳背成這樣吧?”
許英梵跟她說不到一處,不耐煩了:“反正我媽叫你去,你就裝個樣子不就完了?“
許攸寧更不耐煩,許家簡直病的不輕。
“別找我,我不去。”
許英梵被這句話激怒:“你以為是我自願來找你的啊?”
許攸寧懶得搭理他,轉身要進門,剛拉上門把手,許英梵拽住她的胳膊:“等等,你就算不去你也得去跟我媽說,不然我怎麽交代啊?!”
許攸寧甩開他的手,冷冷道:“別碰我。”
許英梵一個趔趄,撞到背後的牆壁,後背一陣鈍痛,他當即暴跳如雷:“你——”
“你們在這吵什麽?”許明江從拐角快步走來。
對許明江,許攸寧隻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回到許家的時候,他上下打量許攸寧一圈,語氣也很冷漠:“哦,看著的確像咱家孩子。”
第二次許攸寧給他端茶,他嫌棄許攸寧不會泡茶,讓她以後都別動他的茶葉。
許攸寧衝他頷首:“您好,您來得正好,帶許英梵回去吧,他在別人包間門口大吼大叫的,又不是猴子。”
許明江“嘖”了聲:“你這孩子怎麽這樣說話?平時在家對兄弟姐妹都這麽凶?難怪你在家處不好。”
許英梵經常在他麵前抱怨許攸寧。
在許明江看來,這問題太簡單。
大家都不喜歡許攸寧,這肯定就是許攸寧的問題了唄。
否則,也不見他們討厭許英黛啊?
“您說的都對。”許攸寧直言,“我處不好,所以我不處了,你們家的事我都不摻合,彼此當陌生人就可以。”
許明江擰眉,看著許攸寧冷漠的臉龐,終於明白她是認真的。
“嘿,你這孩子,自己有問題,那就改嘛,怎麽說的咱全家都對不起你似的?”許明江眉頭未鬆,“你說說你升學宴,不讓家長給你搞,你讓誰給你搞?”
這時背後門嘎吱一聲推開,田蒙走出來,看看許明江,又看看許攸寧,溫和地笑笑:“這是怎麽了?”
許明江看向田蒙:“你是給咱家孩子舉辦升學宴的?”
許攸寧擋在田蒙跟前:“這是我老師的客人,您可別波及別人。”
“哎,我也算攸寧半個長輩吧。”田蒙按住許攸寧的肩膀,笑容和煦,“您是?”
“我是許攸寧的爺爺。”田蒙不動聲色打量許明江的同時,許明江也打量著田蒙,“咱家正好在酒店給孩子舉辦升學宴,外人給咱家孩子搞升學宴,不合適,這孩子還是跟我去大廳吧。”
許攸寧眉頭緊鎖:“爺爺,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我跟你們家沒關係,所以不想去參加無關的午宴,您回去吧,否則一會兒吵起來,你們家又得丟臉了吧?”
正說著,許宏公司的幾個高管,正好從背後的走廊經過。
許英梵趕緊拉住許明江:“爺爺,有人呢!”
等人走過,許明江幹脆地上前拉許攸寧:“你爸媽說你叛逆得不像話,我還不信,今兒一見還真是!趕緊跟我走,我可沒你爸媽那麽好說話!別耽誤一會兒開席!”
許明江平時打太極,力氣還不小,許攸寧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撞到牆上去!
她也惱怒起來:“爺爺!放手!”
田蒙上前,一把攥住許明江的手腕:“老人家,鬆手吧,這樣扯著孩子怎麽行。”他笑容和煦,不驕不躁,“而且這是我朋友特地為這孩子辦的宴席,你們家可沒給這孩子辦吧。”
許明江見田蒙話裏帶刺,冷笑一聲:“你這年輕人還真有意思,我可沒聽說過許攸寧哪兒還有長輩。咱家孩子咱自己管,有你什麽事?”
許攸寧倏地抽回手,正要說話,許英黛忽然一個健步從拐角衝過來,按住許明江的胳膊,勉強笑笑:“爺爺,我們趕緊過去吧,媽正到處找你呢。”
許明江滿臉慍怒:“我這不正打算帶許攸寧過去麽?你瞧瞧,許攸寧在外麵認識亂七八糟的長輩,現在還跟我吵架!”
許英黛死死拽住他的胳膊,麵色白了幾分:“爺爺我們先回去吧,好嗎?”
許英黛本來也是好奇,許明江到底要怎麽勸許攸寧,結果從拐角探頭看見田蒙,她汗毛倒豎。
田校長怎麽在這兒?!
※※※※※※※※※※※※※※※※※※※※
終於寫完了!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