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相見不如懷念
1，
兜率宮門前。
“老爺，俺老牛馬上就要去凡間曆練了，常言道，臨陣磨槍，不利也光。你教教我，如何從人變回牛，又如何從牛變回人，我這次一定用心學習。”牛青山殷勤地給道祖捏著肩膀。
“這個簡單，我教你幾句法訣，你想變牛時，集中念力想著牛的體態特征八秒鍾，然後念念我這法訣，就變回牛了。想變回人時，集中念力想著人的音容笑貌八秒鍾，然後念念我這法訣，就變回人了。集中念力四字，最是關鍵。”道祖言罷，就將法訣傳授給了牛青山。
牛青山就想著自己的牛樣，默念法訣，果然從人變回了牛。
牛青山大喜，就又閉上眼睛，開始想象人的模樣——
變成什麽樣好呢？
牛花花，不對，是靈犀看見什麽樣的人，會心生歡喜呢？
嗯，她曾說過，我頭上這兩個角最是威風，讓她看到就有安全感。
嗯，她說鼻子大的男人，嘿嘿。
嗯，她說我嘴裏這兩顆獠牙，能與獅子老虎媲美……
牛青山捉摸了半天，在腦海勾勒出自己要變的人模人樣，這才念動了法訣。
道祖看著頭上長角、嘴裏露出兩顆獠牙、大鼻孔朝天的人樣牛青山，瞪大了眼睛。
“老爺，怎樣？”牛青山喜滋滋地問道祖。
“嗯，好看，好看！”道祖強忍住笑，連連點頭。
“威風不威風？”牛青山聽了道祖的誇獎，更加得意了。
“威風，威風！這要是被哪個小母牛看到了，還不得倒追你做老公？”道祖伸出大拇指。
“俺老牛跟著您老人家修道八萬年，早就清心寡欲，道心堅定，紅塵中的這種破事，看淡了，看淡了！”牛青山心虛地連連擺手。
“青兒啊，有件事忘記對你說了。你自己幻化人形的時候，第一次變成什麽樣，以後就永遠是什麽樣了。上次的人樣是我幫你變的，歸根結底是個障眼法，做不得數。”道祖也有些心虛了——太久沒有收過徒弟，很多必要的提示，都忘了。
“以後我變成人，就會永遠是這個樣子？”牛青山感覺不妙了。
見牛花花時，自然要按照牛花花的愛好偏向來變化模樣，那回到天上了，難道還要用這副模樣跟眾神仙打交道？那還不讓神仙笑死？！
“嗯，這就是你人樣的本相了，你若不喜歡，可以好好修行，將來本領大了，可多用幾個幻象，來給自己美顏一番。”道祖看到牛青山鼻子抽動，泫然欲泣，急忙轉身走開了，“哎呀，走了，走了，還有爐丹忘了封火。”
牛青山擦擦眼淚，想起了什麽，就追上了老君，“老爺，賠我一粒長生不老丹，俺老牛就原諒你！”
2，
話說牛青山念起法訣，騰雲駕霧，來到羿山常家村時，已是傍晚。
他變回牛尊本貌，趁著月色，悄悄來到了靈犀的牛欄外。
牛青山激動啊！
靈犀正斜躺在牛大力懷中，說著悄悄話呢，突然就見牛欄上探出一個公牛的腦袋來，嚇得哞地一聲叫喊，“他爹，有流氓！”
牛大力抬頭看到牛青山，驀然大怒，從地上彈跳起來，向牛欄外衝來，要與牛青山拚命。
牛青山做賊心虛，趕緊一邊跑，一邊大聲解釋道，“別誤會啊，我隻是來看看！”
靈犀和牛大力聽到此言，更是惱火——老子親熱，你來看看？
牛大力追著牛青山跑了幾裏地，牛青山這才想起來自己還能變化，趕緊在轉彎處，趁牛大力視線受阻，立刻變作了人樣。
牛大力追到拐彎處，左顧右盼，不見了牛青山蹤影，心下生疑。
牛青山壯著膽子，迎麵向牛大力走過來。
因是天黑，牛大力看到牛青山頭上的兩個角，居然還當作一個人帶的帽子，所以也沒多想，繼續尋找著青牛的蹤影。
牛青山從牛大力身邊走過，走了三五米，看到牛大力沒認出自己，就一時嘴賤，回頭用牛語說道，“你是不是在追一頭青牛？他向左邊岔路跑去了，快去追吧！”
牛大力聽了，立刻撒開蹄子向左邊岔路，奮力追去，“謝謝啊！”
牛青山撒丫子來到靈犀牛欄外，再次變回牛尊本貌，一頭衝進了靈犀一家的牛欄裏，急吼吼道，“靈犀，靈犀，我真不是壞牛，我是你的有緣牛！”
靈犀嚇得從地上爬起來，緊緊將兒子牛小默護在身後，“哪裏來的瘋牛？趕快滾開，不然我與我家大力，必然與你拚命！”
再說那牛大力，向著左邊岔路追了幾步，突然回過神來：人怎麽會說牛話？
鬼啊！
牛大力嚇得腿一軟，撲通栽倒在地上。
想到這魔頭可能去找妻兒了，牛大力鼓起勇氣，從地上爬起，飛奔回家中。
牛青山從身上摸出從老君處討來的長生不老丹，強行塞到靈犀手中，“我跟你解釋不清，速速將此藥吃下，定然讓你受益無窮！”
靈犀羞憤至極——這是哪裏來的登徒子，當著兒子麵，要喂自己吃藥！
牛大力氣喘籲籲地趕了回來，在十幾米外就大聲喊著，“媳婦別怕，我回來了！”
靈犀甩手給了牛青山一個耳光！
牛青山聽到牛大力的聲音，不敢過多逗留，扭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喊道，“靈犀，我真是來幫你的！吃了那藥，讓你青春永駐，長生不老！”
靈犀恨恨地將那粒藥扔在牛欄一角，也衝出了牛圈，要跟牛大力一起追殺牛青山。
牛小默走到牛欄角落，舌頭一卷，就將那粒丹藥吞進了腹中……
牛大力哆哆嗦嗦地攔下靈犀，“孩他娘，我剛才撞鬼了……”
3，
牛青山念起法咒，駕雲到了半空中，將一切看得真切，心中十分喪氣。
“也罷，這仙丹讓花花的兒子吃了去，也算是我報答了花花的一片真心了。道祖常說人生如夢，人人難醒，我看牛也如此。花花因為對我的執念，等我八萬年，我歡歡喜喜來到她麵前，她卻認不得我，還將我當作流氓。我送她千金難買的長生不老丹，她卻把這仙丹當作垃圾和毒藥。花花若知等我八萬年，再相遇會是如今情景，還會再等嗎？”
牛青山在半空中胡思亂想，居然漸漸摸著了道門，悟著了“人生如夢亦如幻”的真諦，漸漸放下了對牛花花的執念。
隻聽那牛花花哭泣道，“嫦娥小姐山中采藥，至今不回，我本就擔心不已。現在咱家又是鬧瘋牛又是撞鬼，這可如何是好？”
“小姐一天不歸，她大嫂受了她大哥差遣，晚上來給你我喂草，居然滿嘴牢騷，巴不得小姐死在山中，好將我們霸占了。這婦人的心腸，怎地如此狠毒！”牛大力歎氣道。
牛青山聽得此番議論，心中有了計較。
變回了牛樣，青山念咒時，想起上次落到牛翠雲頭上的教訓，心中禱告道，“在嫦娥身前三五米處現身！”
4，羿山深處。
虎王惱羞成怒，卻又想降低虎族的傷亡成本，一直在分化後羿和三頭獅子——畢竟森林還有完全不顧道義的狼群和豺群……
“後羿，你我既已定下盟約，你就不要傷了我們的和氣！我們聯手將這三頭受傷慘重的獅子殺死，從此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彼此秋毫無犯！”虎王苦口婆心。
“你跟獅族的爭鬥，與我無關，但虎族不得進到我身邊八米之內，這個不能變。”後羿不為所動。
“那好，你不跟我們虎族聯手也罷，那就請你將這三頭獅子，趕出你身邊八米之內。”虎王退讓一步。
“我身邊八米之內，我想讓誰進來，那是我的自由。”後羿寸步不讓。
虎王終於失去了最後的耐心，目中凶光熾燃，心中恨意洶洶！
他怒吼一聲，向虎族發起了準備進攻的信號。
後羿立刻拉滿弓，箭尖直指虎王！
三頭獅子也站在後羿身旁，呲牙以待。
虎王後退幾步，漸漸退入虎群之中，這才正式發起進攻的號令。
斑虎帶著六隻猛虎，衝在了第一梯隊！
後羿的第一支箭，對著斑虎的腦袋，嗖地射了出去！
斑虎帶頭衝鋒，一是為帶動士氣，二為表現，沒想到後羿眼光這麽毒辣，看出了自己是這一隊的頭頭，擒賊先擒王，直接就要自己的老命！
他自知躲不過去，驚懼之中，心中連連哀歎：完了！完了！
一個黑影，憑空出現，落在了斑虎前麵，恰好擋住了後羿的飛箭——牛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