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無知臨大難，信我鬥誌生
1，羿山臨海深處。
“嫦娥妹妹莫怕，我打死豺狼虎豹，就如同你捏死一隻螞蟻一樣，不費吹灰之力。我多年在林中打獵，什麽樣的凶獸沒見過，什麽樣的凶獸沒殺過？這些家夥，都學聰明了，別說看見我，就是聽到我的聲音，也會嚇得逃命，斷然不會有主動上門送死的！”後羿安慰嫦娥道。
嫦娥心中嘀咕，“這後羿雖有本事，卻也是個愛說大話的主。剛才他說神箭射出，半個時辰能回，現在一個時辰過去了，也不見神箭蹤影。”
嫦娥心中不信，口中卻恭維道，“後羿哥哥好威風！”
後羿豎起耳朵，卻聽得四下都有禽獸的腳步聲，而且距離他們越來越近，心情漸漸凝重起來。
“後羿哥哥，怎麽虎嘯狼叫，越來越多了？聽著動靜，離我們更近了。”嫦娥再笨，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她本能地拉近了跟後羿的距離。
夜風襲來，恐懼加上寒意，讓嫦娥控製不住地發抖。
“妹妹莫怕，可能是晚上，這些蠢獸看不見我在這裏，所以才敢有狼子野心。待我大吼幾聲，他們聽得我的聲音，必然退去。”後羿鎮靜自若，深吸一口氣，然後背朝大海，用土地公教他的獸語，衝著大山大喊道，“後羿在此！”
喊完這句，後羿自信地回頭，笑著安慰嫦娥道，“妹妹且用心聽，這些禽獸逃起命來，必然比來時更快。”
後羿這一聲喊，等於給那些豺狼虎豹、獅蛇狸鼠提供了坐標，群獸的包圍圈迅速縮小，行進速度也更快了。
“後羿哥哥，我聽著他們的腳步聲，確實是更快了，但，但，但是不是也更近了？”嫦娥幹脆鑽到了後羿懷裏。
溫香暖玉抱滿懷，後羿是初次體驗，頓覺身上有股電流竄過，很奇妙……
“我們快找幹柴，圍成一圈點燃，嫦娥妹妹你站火圈中間！”後羿畢竟是老獵手，應戰經驗豐富。
嫦娥如夢初醒，開始手忙腳亂地在火堆中添置幹柴。
後羿集中念力，大喊一聲，“神箭歸來！”
意外的是，這次卻沒有收到神箭對他念力的感應！
後羿立刻抽出一箭，向衝在最前麵的一頭野豬射去！
那野豬應聲而倒，死亡的血腥味，讓圍攻的群獸，行進速度慢了下來。
嫦娥趁機抱起更多幹柴，將火圈擴大。
後羿迅速搭上第二箭，用獸語大喊道，“衝在第一位者，死！”
這句話對群獸聯盟相當有破壞力，衝在最前麵的一狼一狽，果斷刹住腳步，向後撤了幾步。
他們這一撤不打緊，沒有組織的群獸聯盟，一陣騷動，後退的後退，刹車的刹車，都不想做第一個送死的。
“後羿隻剩下二十八隻箭了！我們卻有成百上千個兄弟，他能射殺多少？現在不抓緊時機殺了他，等他那隻射出去能自動飛回的神箭回來，我們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繼續屠殺我們的兄弟，屠殺我們的妻兒！”猾躲在獸群中間，振臂高呼道。
“後羿活著，下一個被他神箭射殺的，就會是你我！”狽躲在狼王身後，煽動道。
狼王眼中凶光一閃，立刻狼叫一聲，下令百狼衝鋒在前！
後羿噌噌噌連射七箭，又射死了前麵的七匹狼！
群獸看到百狼衝鋒在前，你看我，我看你，都停了下來，共同期待著後羿趕緊射完二十九箭
……
狼王看著倒下的七匹狼，又看了看一動不動的群獸，心中大怒，立刻嚎叫一聲，下令群狼撤了回來。
“虎兄，獅兄，你們是森林戰鬥力最強的強者，關鍵時刻，還請你們大顯神威，以振我盟軍士氣！”狼王壓著心中怒火，攛掇老虎獅子衝鋒。
“後羿的箭隻剩下二十一支了，還請狼兄將他飛箭耗盡，到時候無需獅兄出馬，我自會上陣，與他血戰一番，取了他二人性命！”老虎開口言道。
“虎兄，我狼族衝鋒在前，已經死掉七匹，再讓我們兄弟上去送死，說不過去吧？”狼王怒火中燒，憤怒讓他的眼睛血紅，瞪著老虎的時候，顯得麵目猙獰。
後羿看到群獸停止攻擊，察覺到狼王和老虎的矛盾，立刻用獸語高聲喊道，“狼王，死於我箭下的狼多，還是死於獅子老虎口中的狼多？我後羿一人之力，能殺狼多少？山中虎有百頭，獅有數十，多年來，他們獵殺的狼族，足足過百！”
群狼一陣喧嘩——
那老虎自己不敢與整個狼群為敵，常常偷獵落單的狼隻。
更有數頭惡狼，在出門覓食之際，被老虎掏了老穴，妻兒盡入虎腹！
這幾頭惡狼，悄悄將那隻老虎圍了起來，隻待狼王一聲令下，便要舍命相拚，為自己妻兒報仇！
獅子怒吼一聲，讓那幾隻惡狼停下了腳步。
“我們不要中了後羿挑撥離間之計！”
“那這第二輪進攻，就請獅兄、虎兄派出族兵!”
獅子老虎對望一眼，正在猶豫，卻見猾瘸著腿鑽了出來，高聲喝道，“獅子大王和老虎大王是高貴之軀，怎能將性命用在消耗後羿飛箭之上？二位大王，這第二輪進攻，還請大王派出豺狗、狐狸、毒鼠各二十隻，讓他們消耗後羿的飛箭！”
獅子和老虎對望一眼，立刻將身邊的幾十隻豺狗、狐狸、毒鼠毒蝙蝠，驅趕到了隊伍最前麵。
那些豺狗、狐狸、毒鼠毒蝙蝠，哪裏肯白白送死？
紛紛你推我，我推你，希望他人衝在自己前麵，頓時亂作一團。
老虎凶性大發，一口將隊伍最後的一條狐狸咬住脖頸，斷了小命！
“敢後退者，殺無赦！”猾見此狀，振臂大喊道。
獅子和狼王立刻動手，各自咬死了退到自己身邊的豺狗和毒鼠。
眼看後退時必死，前進還有一線生機，這個隊伍中生性最為凶殘的數隻豺狗再不遲疑，開始向後羿發起正式的衝鋒！
後羿連發兩箭，射死了衝在最前麵的兩隻豺狗，卻依然不能阻止這隻敵軍的推進！
2，
眼見分化和震懾的策略失效，後羿果斷將飛箭插回背後箭囊！
他要保存實力，用剩下的十九支飛箭，對付個體戰鬥力最為強悍的獅子老虎！
嫦娥站在火圈之中，剛開始看得是驚心動魄，這戰事中斷的空兒，看到後羿應敵之時，渾然不懼，果然是個智勇雙全的好男兒，忍不住心中蕩漾。
好後羿，隨手撿起一根腕粗的木棍，長約兩米，依然本著擒賊先擒王的策略，對著衝在第一位的豺狗，迎頭一棍砸下！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那豺狗腦漿崩飛，瞬間倒下！
毒鼠毒蝙蝠雖然體型不大，常人若被他們咬上一口，雖不致死，卻會漸漸昏迷。
即便後羿終年打獵，體質優於尋常人，咬上一口，不至昏迷，但是若被多咬幾口，也會大大降低戰鬥力。
所以，打死豺狗之後，眼見一隻狐狸和一隻毒蝙蝠同時來咬自己，後羿對那狐狸不管不顧，一棍掃向了毒蝙蝠！
毒蝙蝠被這一棍打得血肉橫飛，那狐狸也咬著了後羿的左臂！
後羿大棍掄回，一棒打在狐狸脊背之上，也將他送上了西天。
一眨眼的功夫，三屍橫陳，除了繼續衝鋒的十幾隻豺狗，狐狸、毒蝙蝠和毒鼠都停在獸群和後羿之間，狐疑不定。
“蝙蝠老弟，山鼠老弟，這後羿端的厲害！我們隻能智取，不能強攻。還請蝙蝠老弟率隊飛到後羿腦後，專門叮咬他的脖子；山鼠老弟也莫要從正麵進攻了，你們現在打洞，通到嫦娥腳下，追著她咬；她不出火圈，必然被你們咬昏，再被你們慢慢吃掉；她若出了火圈，我們狐狸家族一起進攻她，後羿必然會心神大亂，慌著前來英雄救美，圍攻他的豺狗們就有可能逼得後羿射光他的飛箭！”
蝙蝠和山鼠略一捉摸，都覺得這辦法對自己來說，丟掉性命的風險最小，對後羿的威脅卻是最大，立刻依計而行！
好個狡猾的狐狸，說出這番言語的時候，他並不遮掩，故意讓後羿聽了去。
果不其然，嫦娥正是後羿的軟肋、罩門！
毒鼠還未行動，後羿已經開始分神。
他行動剛有遲滯，就被一隻豺狗狠狠地撕咬在了左肩之上！
巨疼之下，讓後羿精神一振，大棍使了個橫掃千軍，逼退正麵的幾隻豺狗。
他不再戀戰，而是就地一滾，到了火堆前，跳入火圈中，一邊換氣歇息，一邊緊張地觀察火堆周圍。
森林之中，無論飛禽或是走獸，都對火有發自骨子和靈魂的畏懼感！
昔年，共工撞倒不周山，天柱崩塌，地陷西北，導致大地之上，洪水亂竄，野火不盡。
洪水到來，飛禽走獸，還有一線生機。
但那些野火，一旦遇著森林，更是得勢，所過之處，任你豺狼虎豹，獅象鷹隼，都燒得屍骨無存，全成灰燼！
這也成了所有動物們靈魂深處最恐怖的記憶，這一記憶代代相傳，絲毫不減。
豺狗們和毒蝙蝠在距離火堆兩米的地方，紛紛停住了腳步。
嫦娥看到後羿身上，已有多處傷口，尤其是左肩上難道傷口，血肉外翻，血流不止！
嫦娥控製住心中的驚懼，從裙擺上撕下一塊碎布，一邊輕輕哭泣，一邊幫助後羿包紮了左肩上的傷口。
“嫦娥妹妹莫怕，我就是拚了這條性命，也定會帶你走出這片森林！”後羿語氣鏗鏘，並無半點作偽。
“我們在這山的最深處，若要回去，至少還要走十裏山路。這些野獸越圍越多，我們若想回去，怕是難如登天！”嫦娥已經喪失了求生的希望，流淚說道。
“妹妹莫怕，我再召喚一下神箭，看能否感應到它。”後羿說罷，聚精會神，再度用念力召喚神箭。
依然沒有感應——
此時的神箭，才剛剛穿過蓬萊仙山，即將抵達花果山！
後羿尚未修道，念力能傳輸的距離，自是有限，所以也就同神箭失去了聯係。
即便後羿此刻能感應到神箭，神箭從花果山返還，最快也要一個時辰——遠水解不了近渴。
後羿看著梨花帶雨的嫦娥，心中懊恨，“都是我的錯，沒有早點護送妹妹回家，以至於招來大難！”
“你那神箭，估計是掉海裏了，再不會回來，你也莫要指望了。都怪你托大，說什麽山中禽獸，隻要聞到你的氣息，聽到你的聲音，就會退避三舍，遠遠逃命。現在倒好，我們被這些禽獸圍得水泄不通，就是想逃命，也沒去處了！”嫦娥越想越氣，一邊繼續給後羿包紮傷口，一邊抱怨。
後羿羞愧得無地自容，忍不住歎息道，“我聽我義父說，我五歲時，這山中禽獸，就沒有敢攻擊我的，所以他認定我天生不凡。十歲那年，我第一次提弓入山，就使得百獸震惶，萬鳥驚飛，這也是他老人家從未見到過的奇觀。我一直自命不凡，在這山中，從未怕過什麽。直到今日，我才明白過來，這些禽獸怕的不是我這個人，怕的是那隻神箭之上的神鐵。”
一念及此，後羿心中越來越沮喪，然後又逐漸變得空空蕩蕩。
“神箭啊，你在哪裏？義父啊，我該怎麽辦？”
後羿仰天長嘯一聲，忍不住淚流滿麵。
“都什麽時候了，還想你的神箭和義父！現在我們什麽都沒有，隻能靠自己，你快想想辦法啊！”嫦娥厲聲指責。
“靠我們自己？”後羿將嫦娥的話，重複了一遍。
他看了看那圍在兩米外的二三十隻豺狗、狐狸，又看了看更遠處伺機而動的七八百隻野獸，有些氣餒。
一直自命不凡、老子山林第一的後羿，第一次遇到了自己人生的滑鐵盧，產生氣餒和絕望的意念，不足為奇。
“後羿，你不能放棄戰鬥！你放棄，那我們就隻有死路一條了；你跟他們打下去，爭取一點時間是一點時間，爭取的時間越多越好！說不定再爭取一刻，你的神箭就會飛回來，你的義父就會趕過來，村裏我的親人們也可能趕過來……”嫦娥見後羿喪失了鬥誌，不敢再抱怨牢騷，轉而鼓勵起後羿。
“是的，倘若我一人被困，死則死了。現在嫦娥妹妹也因為我被困，我怎能自暴自棄，置她性命於不顧？”後羿心神一震，看了看嫦娥道，“妹妹說的極是，我們隻有努力了，拚命了，才可能迎來轉機，迎來好運氣！”
“你去戰鬥吧，我會在這火堆中，默默為你祈禱的。”嫦娥見後羿的鬥誌又起，就看到了一線生機。
“先不要祈禱了，你立刻將火圈周邊的碎石撿來，放在火上加熱，再扒拉到火圈之內鋪滿，避免那些毒鼠從地下鑽出來咬你！”後羿一邊吩咐，一邊動手揀石頭，並把它們扔在火堆邊燒烤。
“那我一會站哪裏？”嫦娥問道。
“你先揀碎石，我有辦法。”後羿說完，向四周打量，發現在圍著自己的豺狗後麵，有一塊將近一米高的巨石，足夠一人站立，他立刻振奮精神，跨出火圈，向那些豺狗衝去！
後羿將大棍輪得呼呼生風，很快又打死了三隻豺狗。
卻有兩隻毒蝙蝠，繞到後羿腦後，對著他的脖子咬去！
後羿覺得脖後一陣痛癢，頓知不妙，立刻大喝一聲！
那兩隻蝙蝠得手，正要再次叮咬，聽得後羿這聲大喝，竟然嚇得振翅而逃。
逃了不遠，見後羿並未回頭，仍然掄棒與豺狗戰成一團，這兩隻蝙蝠又悄悄飛回，準備再次偷襲。
嫦娥見狀，立刻撿起一塊又一塊的碎石頭，向毒蝙蝠投擲過去！
毒蝙蝠對空氣波動的感應，最為靈敏，兩個家夥都察覺到背後有異常，立刻改變飛行路線，躲避攻擊。
嫦娥從未打過獵，投擲石塊，本來並沒有準頭。
毒蝙蝠不躲，嫦娥也不可能投中它們。
兩個家夥一亂躲，就有一個被嫦娥胡亂投出的一塊石頭砸中了翅膀，撲棱落下，跌到了火堆之中，瞬間變作了吱吱響的一陣香煙。
另一隻毒蝙蝠見狀，嚇得魂飛天外，大叫一聲，“兄弟們，莫送命了，嫦娥也是個神射手！”
它說完這句，便騰翅飛向高空，逃命去了。
其他蝙蝠本就是被逼著成為第二進攻梯隊，對這種送死行為心有怨言，眼見有多隻蝙蝠死於非命，又突然發現嫦娥如此危險，都再不糾結，紛紛振翅高飛，逃離戰場。
毒蝙蝠退出戰場，毒鼠紛紛轉移到地下打洞，狐狸們又隻是觀望，真正與後羿搏殺的豺狗，隻剩下五隻了。
他們的戰鬥意誌，也在瓦解、崩潰。
後羿察覺到毒蝙蝠全部撤離，心中大喜，戰鬥力進一步爆發。
五隻豺狗都不敢距離他太近，又不能像蝙蝠一樣長翅膀飛走，隻能圍著後羿打轉。
後羿很快來到了巨石旁。
他立刻扔掉棍棒，舉起巨石，向火堆走去。
一隻豺狗見狀，認為是最佳進攻時機，立刻從後羿側麵出擊，去撕咬後羿的小腿。
後羿一個扭身，運足神力，將那巨石對著豺狗當頭砸下！
豺狗驚得肝膽欲裂，但身子已經躍離地麵，四爪沒有借力點，就不可能再改變前進方向了。
隻聽得哇嗚一聲慘叫，接著是轟隆一聲巨響，大地微顫，那隻豺狗被砸成了肉泥！
其他四隻豺狗見狀，立刻躲入狐狸群中，再無一個敢出頭送死！
後羿再度抱起石頭，雙手舉起，猶似閑庭信步，慢慢向火堆中的嫦娥走來。
嫦娥看著須發皆張、滿臉泥血的後羿，舉著石頭，如同頂天立地的神人，一步步走向自己，
居然有些癡了。
後羿將巨石放在火堆正中央，又攔腰將嫦娥抱起，放在上麵，自己開始將火堆中的碎石，用棍棒一一扒拉出來，鋪滿火圈中的地麵。
這一招果然有效，那些挖洞的毒鼠，剛把腦袋探出地麵，便碰著了那些火石，不是燒著了眉毛，就是燒著了胡子，或是燙著了爪子，在聲聲慘叫中，紛紛退去。
3，
眼見蝙蝠逃離，豺狗停止進攻，毒鼠隱匿地下不出，猾又生一計，“各位大王，隻派這些沒用的東西，根本不是後羿的對手。再這樣僵持下去，隻能是增長後羿的誌氣，消磨我們的士氣。後羿已經受傷，戰鬥力必然減弱。我提議，不管是尊貴的獅子老虎，還是狼王蛇後，每個戰鬥力最強的種族，都派出五名猛將，一起衝殺過去，必然會很快耗盡後羿的十九支飛箭！到時候他赤手空拳，大王們再一擁而上，便能生飲後羿血，猛吞後羿肉，碾碎後羿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