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失憶了嗎
深夜,病房裏關了燈,隻有監測儀的屏幕閃耀著微光,氣氛說不出的安寧。
每隔半個小時院長就會來親自檢查一次,直到聽到他確認淩絕的傷情沒有進一步惡化的消息,桑魚才疲憊地伏在床邊,閉上了眼睛。
臉頰貼在他毫無知覺的手背上,桑魚忽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這一刻,她莫名想起了那個幾乎消失在記憶裏的預言。
你們要經曆很多很多的磨難,才能夠在一起……
腦海中回響著那個吉普賽女人腔調兒怪異的聲音,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她覺得臉頰有點兒癢癢的,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動。
她一下子清醒了,抬起頭,正碰上一雙熟悉無比的墨眸。
“你……你醒了……”
桑魚下意識地開口,話還沒說完,卻看見淩絕抬起手,輕輕放在她的臉上。
溫暖幹燥的大手捧著她的臉,她才意識到自己臉頰處濕漉漉的,還帶著未幹的淚水。
“我……”她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迅速地低下頭,掩飾著尷尬的表情,“我去叫醫生。”
剛站起身,她就被淩絕拉住了。
或許是因為受了傷,他的力度並不大,可是桑魚卻一動也動不了。
緩緩地坐下,她被淩絕複雜的目光盯得十分別扭,卻又不敢起身離去。
就這麽過了好一會兒,淩絕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卻一直沒有說話。
這種沉默持續著,桑魚心情越發地不安,她抬起頭,看向淩絕。
他的俊臉比往常顯得蒼白,涼薄的唇輕輕抿著,眉心微蹙,視線始終停留在她的臉上,似乎是在打量,又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
桑魚心裏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淩絕,你……你沒事吧?”顧不得再琢磨自己那點兒小心思,她的心裏漸漸慌張了起來,“你的頭還疼不疼?你怎麽不說話?你……你是不認識我了嗎?”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都帶了一點兒哭腔。
被撞到頭的後果可大可小,就算事故當時隻受了輕傷,後期都有可能危及生命,更何況是出了那麽嚴重的車禍。
小說電影裏的情節湧上心頭,桑魚越想越慌。
淩絕……不會是腦袋被撞壞了吧?
“你不是失憶了吧……你別嚇我……”看著淩絕默默望著自己的樣子,桑魚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淩絕……”
就在這一刻,她忽然被一股大力拉了過去,整個人身不由己地撲進了他的懷裏。
“傻瓜,就算我忘了全世界,也不可能忘記你。”
頭頂響起他低沉磁性的熟悉聲音,桑魚提了半天的心終於落進了肚子裏。
緊繃了許久的神經放鬆下來,她反而哭得更凶了。
“你才是傻瓜呢!”她抱著淩絕的手臂,伏在他肩上哭得淚水洶湧,“車子是從我這邊撞過來的,你幹嗎不躲開,還非要迎上來?你是想找死嗎?”
終究顧及著他還是個傷員,桑魚隻是象征地捶了他幾下,還得注意避開他的傷口。
右肩受了傷,左胳膊被她抱著,身體又被她壓著,淩絕根本毫無還手之力,隻能無奈地苦笑。
“如果我們兩個之間一定有人要死,我寧可那個人是我……”
話還沒說完,他的胳膊就被重重地擰了一下,疼得他嘴角直抽抽。
“什麽死啊活的,不許說!”桑魚一下子坐了起來,含滿淚水的大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你不許死,這輩子都不許死!”
許久來頭一次看到她這樣凶蠻的樣子,小臉緊緊擰成一團,還帶著幾分孩子氣,淩絕心情一鬆,連被掐的地方都不覺得疼了。
“好,我不死,你也不死,我們倆都好好活著……”他努力想笑,卻又笑不出來,最終還是變成了一個糾結的表情,“那個……桑桑,你能不能換個地方坐……”
經他提醒,桑魚才猛然意識到,自己一時疏忽,居然騎在了他的身上。
看他那難言之隱的表情,桑魚的小臉陡然變成了粉紅色。
這回……好像是她調戲他了……
手忙腳亂地從他身上爬下來,桑魚不敢再看他的表情,甩下一句話就出了病房。
“我去叫醫生!”
看到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淩絕的俊臉上浮起一抹難得的微笑。
能讓她回到自己身邊,這樣的付出也是值得了。
想到車禍的情形,他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伸手拿起床邊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十幾秒鍾後,扈天就走進了病房。
“四少,您醒了。”
淩絕微微頜首算是回答,麵無表情地問道:“查清楚了嗎?”
他沒有說什麽事,扈天卻馬上領會了他的意思。
走到他身邊,他低聲說了幾句話。
聽著他的匯報,淩絕的臉色慢慢地陰沉了下來,直到最後,所有的情緒化作唇角的一抹冷笑。
“是她?她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
……
啪,一個重重的耳光落在顧影的臉上,她白皙嬌嫩的臉頰上立刻浮現出五個清晰的指印。
“我說過不要招惹那個女人,你把我的話都忘了嗎?”顧思義氣得臉色發青,再也沒有一絲平日裏的溫和儒雅,“上次出了辛越的事,我看你一點兒也沒有吸取教訓!枉費我這麽多年對你的看重!”
捂著火辣辣的臉,顧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我這次哪裏做錯了?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難道咱們要坐以待斃嗎?”她強忍住委屈的淚水,聲音裏卻帶著掩不住的哭腔,“要不是那個桑魚搗亂,我們家怎麽能出這麽大的事?您竟然還要護著她?”
她真的想不明白,桑魚把顧家害到這步田地,自己的父親竟然還要顧及她的安危?
“你懂個屁!”看著顧影不思悔改的倔強樣子,顧思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以為桑魚現在還隻是桑家的女兒嗎?別說現在桑家什麽都沒有了,就算現在桑家還在,她對我們來說也隻是無足輕重的人!”
“那……”
顧影才一張嘴,就被顧思義厲聲打斷了。
“她現在是淩絕的人!淩絕是什麽人,難道你不知道嗎?”
顧影心頭一緊,脊背猛然竄上一股寒意。
她當然清楚淩絕的身份,隻要是商業圈子裏的人,哪個不知道淩氏家族的淩四少?
她雖然不說話了,顧思義卻還是恨恨地不肯住聲,繼續毫不留情地斥罵著她。
“我看你真是吃了豹子膽了,竟然敢動淩絕的女人?你是不想要命了嗎?就算你活夠了,也別拉著全家給你陪葬!”
看到父親色厲內荏的模樣,顧影心裏越發又冷又怕。
以她對顧思義的了解,如果她出了事,顧思義絕對會第一時間把她推出去頂罪,哪怕她是他的親生女兒!
顧影忽然覺得臉上涼涼的,才發現不知何時,眼裏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
隻不過此刻她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害怕。
“爸,我這可全是為了咱們家啊!”反正已經哭出來了,她索性哭得更大聲,“福利院那邊的事是瞞不住了,黃院長也被抓起來了,裏麵的消息一點兒也打聽不出來,難道我們就這麽幹等著嗎?”
“你知道什麽?”看著這個隻會添亂和哭鬧的女兒,顧思義越發地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我會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看著事情發展下去嗎?你什麽都不懂,反而在這個時候去對桑魚下手,你是生怕別人拿不到咱們的把柄嗎?”
聽到這番話,顧影連裝哭都忘了,小腿一軟坐在了身後的沙發上。
她隻知道落在警方手裏的那具傻子的屍體是桑魚解剖的,也知道這個案子全程都是桑魚參與的,她就想著,如果能把桑魚弄死,再換個人接手,不管是走什麽門路,這件事都能快點兒壓下去,可是她卻忘了,這個時候顧家早已在風口浪尖了。
她做的這事兒不是在幫顧家平息風浪,而是在推波助瀾!
沒注意顧影麵如死灰的臉,顧思義背著手,來來回回地在房間裏踱著步,飛快地思索著對策。
“你找的是什麽人,嘴巴嚴實嗎?”顧思義忽然轉向顧影,蹙眉問道。
顧影回過神來,趕緊點點頭:“爸你放心,那個司機的兒子得了白血病,我答應他,把他的孩子送到國外最好的醫院去治療,治療費也是我全包了,他不敢把我們說出去的。”
既然那個司機的妻子和兒子在顧家的控製下,這一點倒是能放心。顧思義微微頜首,眉頭卻依然緊緊地蹙著。
“隻要他不會說出我們顧家,這事兒還好解決……”
顧影剛鬆了口氣,顧思義的聲音猛然又嚴厲了起來。
“可是也不能掉以輕心!你捅出這麽大的亂子,差點兒釀成大錯!幸好桑魚沒死,要不然……”看著顧影又委屈又不服氣的樣子,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告訴你,淩絕可不是個好惹的!你沒在這個圈子裏混過,不知道他的手段,如果桑魚出了什麽事,別說是你,整個顧氏都會有危險!”
他想到剛剛從醫院裏傳回的消息,心頭劃過一抹冰冷的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