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來療養院的次數那麽多,母女單獨相處的機會也有不少,為什麽她從來都沒有跟自己說過一句話?難道沈慧卿連自己的女兒都不相信嗎?
沈慧卿放在桑魚臉上的手莫名地緊了緊。
“聽媽媽的,不要再查下去,不要相信任何人。”
桑魚咬緊了嘴唇:“我可以不查,但是媽,你要告訴我真相,你必須告訴我!”
她忍不住微微提高了聲音,掛滿淚水的小臉上滿是痛楚。
沈慧卿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想看到她此刻的神情。
“不要再問了,就算你知道了一切,也改變不了什麽。”她壓低聲音,清了清幹澀的嗓子,讓聲音聽起來柔和一些,“桑桑,媽媽隻希望你能平安。”
桑魚一下子愣住了。
她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再查下去,她的安全也會受到威脅?
想起被官方認定自殺身亡的父親,她的脊背湧起一股巨大的寒意。
“媽,我會保護好自己。你告訴我好不好?”
她換了名字換了身份,去德國進修,回國內做法醫,這些年的努力,她都是為了追查當年的真相,為什麽母親卻無論如何也不告訴她?
沈慧卿重新睜開眼睛,望著她的目光充滿了憐憫和痛惜。
“有什麽事,去問你二叔吧。”她的聲音裏帶著隱隱的歎息,卻顯然不想說下去了。
“二叔已經跟我說了!”桑魚焦灼地望著沈慧卿,“是金成投資對不對?”
看到沈慧卿眼底的那一抹憂色,她的話戛然而止。
“桑桑,不要相信任何人。”沈慧卿隻是重複了這句話,後麵的聲音低得幾若未聞,“那個人……就在你身邊。”
“他是……誰?”桑魚如同五雷轟頂,下意識地問出了這句話。
“桑桑,媽媽都是為你好。”沈慧卿痛苦地搖著頭:“你不知道真相,才是最安全的。”
隻用了兩秒鍾,桑魚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些年她的執著,沈慧卿都看在眼裏,這樣的她,如果知道了真相,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而以她目前的身份和地位,又怎麽能和當年桑氏都無法鬥爭的力量相抗衡?隻怕到最後,她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在她還沒有足夠的力量之前,讓她知道真相隻會害了她。
坐在沈慧卿的身邊,桑魚隻覺得手腳冰涼。
許久,她才低聲說道:“媽,我要帶你走。”
既然知道了母親沒事,這個地方就不應該再住下去了,讓母親一直裝成瘋子,對她來說簡直不可想象。
就算她沒有能力給沈慧卿像從前那樣優渥的生活環境,至少能讓她以正常的狀態生活。
可是她沒想到,這個看似最普通的要求卻被沈慧卿一口拒絕了。
“不行。”
伸手抓住桑魚的手,沈慧卿的目光裏滿是痛苦。
“相信我,我在這裏才是最安全的。你照顧好自己,以後……別再來看我了。”
“媽……”
桑魚剛要說什麽,卻看到沈慧卿臉色一變,隨即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尖叫。
隨著這個聲音,房門砰地一下被打開了,兩個護士衝了進來。
“桑小姐,你沒事吧?”
像沈慧卿這樣有精神問題的病人,她們當然不可能放任她就這麽和別人單獨相處,顯然是一直守在門外的。
如果桑魚受到了傷害,至少她們還可以及時衝進來幫忙。
桑魚被突發的狀況驚住了,一時間竟然忘了回答。
而沈慧卿在尖叫之後,忽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看到護士七手八腳地把軟綿綿的沈慧卿抬走,桑魚愣愣地坐在沙發上,居然忘了跟過去。
剛才那一幕太過短暫,仿佛沈慧卿隻是恢複了片刻的清醒似的,甚至連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
她呆呆地站了起來,機械地向外走去,腦海裏隻回蕩著剛才沈慧卿反複說過的那幾句話。
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個人,就在你身邊。
……
桑魚走出菲凡,才發現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一陣冷風吹來,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
這套行頭是夠漂亮,但是禦寒的效果卻基本為零。雖然現在已經是春天了,但是晚上還是挺冷的。
她走下台階,便有人拉開了車門。
“少夫人,請上車。”
看著麵前這個高大的陌生男子,她愣了愣,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叫自己。
男子的長相是典型的東方人,五官沒什麽特點,倒是表情帶著一種令人見過一次便難以忘記的疏冷。
桑魚停住腳步,抬眼望向他:“你是……”
“我叫扈天。”扈天淡淡地說道,聽不出卑微或諂媚的語氣,“四少在車上等你。”
看到車後座那張熟悉的俊臉,桑魚便彎腰進了車子。
車門被扈天隨之關上,車頂燈隨之熄滅了。
黑暗中,桑魚感覺到淩絕握住了她的手。
“這一身打扮很適合你,我應該給米菲發獎金。”
桑魚任憑他握著自己的手,對他輕鬆的調侃不置可否。
這時扈天上了駕駛位,燈光短暫地亮了一下,馬上又滅了。
就在這一瞬間的光亮,淩絕看到了桑魚的臉色。
即使是精致無比的妝容,也擋不住她蒼白淡漠的神情。
仿佛又回到了他們去年再次相遇的那個時候,她好像又把自己縮進深深的殼子裏了,不願意讓別人發覺她的真實情緒。
淩絕微微皺了皺眉。
“怎麽了,不開心?”
桑魚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聲問道:“我們去哪兒?”
“世貿金隅。”淩絕很快給了她答案,“參加一個慈善晚會。”
桑魚再次沉默了。
這樣的她讓淩絕有些迷惑,不知道她為什麽忽然又恢複了冷漠。
平時就算很排斥他,至少也會鬥鬥嘴,貶損他幾句什麽的,何曾這樣冷漠得不近人情。
“桑桑……”
他想說什麽,卻被桑魚一句話堵了回來。
“我不舒服,想休息一會兒。”說完這句話,她就自顧自閉上了眼睛。
車子在漆黑的街道上無聲地滑行,路邊的各種光影照射進車廂,不停變換著,在那些時明時暗的燈光下,他能看清楚她的睫毛在微微地抖動,顯然根本就沒有睡著。
她說的休息,隻是不想和他交談的借口。
淩絕沉默地拿起外套,輕輕蓋在桑魚的身上。
桑魚沒有動,也沒有表示反對。
扈天在前麵專注地開著車,仿佛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兩人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