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總有人要做的
都是同一個專業的，盛唐之前也曾經做過公安係統外聘的專家和顧問，自然明白桑魚其實已經很輕描淡寫了。
常年的高強度工作，持續不斷的壓力，還要求必須要時刻保持清醒和細致，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尤其她還是個這麽年輕的女孩子。
想到這裏，盛唐的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疼惜。
“有沒有想過轉行？”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桑魚卻沒有回答他。
說實話，雖然這個工作很累，又不能被絕大多數人接受，可是她還真的沒想過轉行，就連轉到盛唐那樣的文職類工作都沒考慮過。
察覺到盛唐投過來的探尋的目光，她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總有人要做的。”
是啊，這種工作雖然很累，很麻煩，可是總是要有人做的。
如果沒有法醫，市局的很多工作都會陷入僵局，破案率肯定也會大幅降低。
沒有人喜歡做這種工作，也沒有人願意承受這麽多的壓力，可是都不做的話，誰來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呢？
盛唐深刻地感覺到了她的想法，臉上不由得流露出幾分肅然起敬。
“你很勇敢。”
望著他臉上讚賞的神情，桑魚淡淡地笑了。
“不勇敢怎麽辦？難道我要跟你說，其實我很怕鬼嗎？”
盛唐一怔，隨即被她故作輕鬆的幽默逗笑了。
都是學醫的，個個兒都是堅定的無神論者，怎麽可能會怕鬼？
要是怕鬼的話，肯定一開始就不會選擇學醫，更不會選擇法醫學。
笑過之後，盛唐忽然板起臉，故作神秘地看向桑魚。
“不過……在上學的時候，你有沒有聽說過醫學院的傳說？”
“傳說？你說什麽傳說？”
“就是鬧鬼的傳說……”
好像很多鬼故事都是在醫院或者醫學院發生的，海德堡大學醫學院作為一個曆史上百年的學校，自然也難逃被編排的命運。
兩人說著大學裏流傳的那些鬼故事，氣氛不知不覺地輕鬆了起來，路上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桑魚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是很健談的。
和盛唐在一起的時間，原來可以這樣的放鬆自在。
……
看著桌上的一摞資料，尤副科長抬起眼睛，看著辦公桌對麵的人。
“這麽短的時間，整理出來這麽多？”
桑魚的臉色有些疲憊，神色間卻帶著掩不住的興奮。
這段時間她加班加點，全心都投入在工作裏，居然能整理出這麽多的新線索，也算是她自己創造的工作記錄了。
“嗯，這些都是城北殯儀館無名屍體的資料，每一份都做好了詳細的歸納和統計，已經查到的線索都標注好了，我想應該對尋找屍源有一定的幫助。”
尤副科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重新翻看著這些記錄。
即使是從事法醫工作三十多年的他，看到這份整理資料也暗暗點頭。
桑魚確實完成得很好。
可是想到另一件事，他還是收拾起臉上的讚許之色，重新看向桑魚。
“這段時間，你和盛教授走得很近。”
這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個肯定句。
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桑魚微微一怔。
“這……”
不是她不想解釋，隻是她不知道這種事情和工作有什麽關係，自然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尤副科長歎了口氣，收拾起桌上的資料。
“你們之前認識嗎？”
聽到他緩和下來的語氣，桑魚點點頭：“嗯，以前見過麵。”
因為是管科長介紹的相親，這個原因桑魚沒敢說。
對於尤副科長，她總是抱著一種不同其他同事的感情，他是她的師父，是她剛來市局的時候，親手帶著她，進入真正的實踐領域的導師，她很尊敬他。
幸好，尤副科長也沒有細問。
“小桑啊，盛教授是咱們局裏外聘的專家，我能理解你想要多學習的心情，隻不過……”
盛唐在她身上花費的時間越多，和別的同事相處的時間就越少。
桑魚明白了，不由得微微紅了臉。
“對不起，尤師父，這方麵的問題我沒考慮到，以後我會注意的。”
將她難掩的尷尬和別扭看在眼裏，尤副科長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不是那個意思，盛教授來咱們市局本來就是為了工作，不管是與誰合作，能取得這樣的成就都是很好的，也是我們都願意看到的。”
他不是不明是非的人，這段時間，盛唐和桑魚的合作，他也知道，更知道其實是盛唐自己選擇的桑魚。
相對繁重的工作強度來說，市局裏的法醫編製並不算多，能真正投入到工作中的更是寥寥無幾，桑魚應該是其中的佼佼者。
雖然盛唐和桑魚之間接觸得過於頻繁，但是能取得這樣的工作成績，相信別人也不會說什麽。再說，既然選擇了法醫這個職業，本身就要有著非同一般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讓尤副科長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想到這裏，再看看還依然有些懵懵然的桑魚，他輕輕歎了口氣，決定開門見山。
“小桑，你還記不記得你在實習期，我帶你的時候教過你什麽？”看到桑魚微微蹙緊的眉心，他繼續耐心地提示，“作為一個法醫，最重要的是什麽？”
桑魚恍然，低聲說道：“客觀。”
孺子可教，尤副科長略帶滿意地笑了。
“那麽，你覺得你現在能真正做到客觀嗎？”
他的聲音就像一記悶悶的重錘，砸在她的心頭上，她一下子愣住了。
“你還年輕，我最擔心的不是你的技術，也不是你的未來，你的專業水平，我更是從來沒有質疑過。那麽，你知道我擔心的是什麽嗎？”
“你真的能讓自己保持客觀嗎？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你能把感情和工作徹底分開嗎？你能保證自己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能讓自己的理智和專業性永遠保持在你的感情之上嗎？”
“如果有一天，躺在解剖台上的屍體是你的親人，你還能保持冷靜，你能做到讓感情絕對不影響你的工作嗎？”
桑魚瞬間麵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