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的不是她
“嗯，沒事。”
顧澤天輕輕歎了口氣。
“辛越年紀小，進入這個圈子也就是這兩三年的時間，或許是聽說了什麽，才會誤會你的，你別放在心上。”
桑魚有些意外。
他這是在辛越開脫，還是在朝自己解釋什麽？
“不過……”顧澤天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和她長得實在是太像了，讓人誤會也是情有可原。”
桑魚抿了抿嘴唇，低聲說：“你是說……我的堂姐？”
“嗯。”顧澤天應了一聲，視線從前方的路麵轉向她的臉，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對了，你這幾年有沒有她的消息？”
桑魚沒來由地覺得心跳有些快，她定了定神，說：“沒有。”
想了想，她解釋般地說：“大伯家很早就從老家搬出去了，聽說在外麵過得很好，但是幾年也回不去一次。我和桑桑堂姐的聯係就更少了。”
顧澤天收回視線，神情間有些失望：“噢，原來是這樣。”
車廂裏的氣氛有些冷。
沉默了片刻，顧澤天忽然有些突兀地開口。
“你知道嗎？如果不是因為五年前桑家出了事，或許我和桑桑……現在已經結婚了。”
桑魚的心頭突地一跳。
她抬眼望去，看到顧澤天神情憂鬱的側臉。
“家父和桑叔叔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和桑桑也是一起長大的，後來她去法國學油畫……”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麽奇怪，有的人從小就會在一起，熟悉到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存在，熟悉到已經默認了未來要一起走的路，可是突然間，一切都變了。
失去一個人，其實是一件特別容易的事。
桑魚不知該說什麽，她側過頭，看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
“大伯家……出了什麽事？”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平靜得都不像是自己的。
顧澤天頓了頓，目光複雜地看向她：“你不知道？”
桑魚的眉眼隱藏在閃爍的燈影裏，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他隻能聽見她沒有感情的聲音。
“那時候我還在農村，隻聽到老人提起過一點。”
顧澤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略帶唏噓地說：“桑叔叔是個很精明的生意人，隻是在商業圈裏，再精明的人也躲不過意外……”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桑氏集團是主要業務是各種生物製劑和製藥領域，這一行競爭很激烈，桑氏雖然有自己的生物實驗室，可是也擋不住更新換代的頻率……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隻聽說是桑叔叔要投資一項新興行業，以桑氏的能力，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才能成功。我能理解桑叔叔當時急於求成的心理，可是做事業，尤其是這種行業的生意，真的不能意氣用事，否則走錯一步，都有可能遺恨終生。”
似乎是控製不住情緒，顧澤天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當時桑叔叔投資失敗，家父看在眼裏，也是心急如焚，可是生意場上這種事，一旦卷入其中，很有可能連自己都陷進去，家父隻好盡力幫忙轉移了少量的財產，想給桑家留一條後路，可是沒想到，當家父發現不對趕過去的時候，悲劇已經發生了……”
他再次停頓了一會兒，仿佛凝聚了很多力氣才能說下去。
“後來……家父想著，雖然桑氏已經沒有了，但是他幫忙轉出來的財產也足夠桑桑日後衣食無憂了，但是沒想到，桑桑卻……”
說到這裏，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顧澤天的大手緊緊攥著方向盤，指節泛著青白色，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是啊，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最後連人都沒了，擱在誰身上也受不了這麽大的打擊。
自始至終，桑魚一直靜靜地坐在副駕駛上，一動不動，宛如一尊雕塑。
仿佛，顧澤天說的，隻是旁人發生的事。
她默默地坐在那裏，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
“我到了，顧總，謝謝你送我回來。”
顧澤天看著她拉開車門，慢慢地向黑暗中的大門走過去，神情不禁有了片刻的恍惚。
難道……真的不是她？
“桑桑！有案子了！”
在習慣了艾琳琳總是大呼小叫地衝進來以後，桑魚的反應一次比一次淡定。
從顯微鏡麵前抬起頭，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站起身來。
“這次是什麽？”她以最快的速度換衣服，一邊拿起工具箱，一邊問道。
艾琳琳以飛快的語速匯報著：“金嶺小區，凶殺案，死者是一名中年女性。”
桑魚點點頭，正準備往外走，卻被艾琳琳的話震在了原地。
“啊！我從警的第一百件案子！”她興高采烈地揮舞著雙手，那小模樣是要多激動有多激動，“桑桑，你可要加把勁啊，我能不能順利度過實習期，可就全靠你了！”
桑魚被她搖晃得忍無可忍，一把揪住手舞足蹈的她就往外走。
“艾琳琳，你是一名刑警……”她頓了頓，稍稍糾正了一下，“雖然是一名實習刑警，可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記住你的職責。”
她們成天接觸的都是傷害案凶殺案什麽的，要是讓受害人家屬看到這麽活蹦亂跳的刑警，對警方是什麽印象？
或許是她很少用這麽疾言厲色的語氣說話，艾琳琳收回了歡脫的表情，乖乖跟著她往外走。
等到了大門口，艾琳琳冷不丁扯住她。
“喂，看看。”她強行把桑魚的腦袋扳到警容鏡麵前，故意學她的樣子繃起臉，“是不是像你這樣？”
桑魚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竟然有那麽一瞬間的愣神。
光潔的額頭，烏黑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粉潤的嘴唇。
鏡子裏還是那個人，可是表情卻那麽的陌生。
潤澤的杏眸好像一潭冰封的水，沒有一絲波瀾，唇角不自覺地抿緊，好像總是時刻警惕著什麽。
她甚至在漂亮的額頭上看到那麽一絲疲倦的皺紋，若隱若現。
這不該是一張二十四歲的女孩子的臉。
和艾琳琳相比，她哪還有一點點青春和活力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