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不喜歡吃辣
這是一座宮殿式的建築，複古式的豪華裝潢，正符合低調而內斂的貴族人士，厚而鬆軟的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柔和的燈光照射在精美的瓷器和水晶杯上，散發著陣陣璀璨的光芒，耳邊傳來淡雅悠揚的音樂，令人心情不知不覺就安靜了下來。
頂層靠窗的位置視野極好，無邊無框的落地窗，讓繁華繽紛的夜景盡入眼底。
身著黑馬甲的侍應生拉開座位，請桑魚落座後，呈上兩份精美的菜單。
起初溫埃德還有些擔心桑魚，但是看著對方熟稔地點餐的樣子，他明白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畢竟桑魚也是在德國留過學的，這些西餐裏的門道她怎麽會不懂？
很快，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就依次傳了上來。
最新鮮的生魚片，打開味覺最合適不過，接著是溫和細膩的鵝肝，幹貝配蘆筍加上番茄羅勒醋汁，黑鱈魚搭配鳳尾魚醃製的特殊辣醬……
有那麽一瞬間，桑魚有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仿佛又回到從前那段夢幻般的時光。
“桑？”
直到溫埃德輕聲地呼喚，她才從微微的失神中清醒過來。
抬眼望去，溫埃德正微笑地望著她，用手指著她唇角的位置。
她下意識地用餐巾揩了揩唇邊，雪白的餐巾上多了一滴醬汁。
真的是走神了，居然會這樣失儀。
桑魚向溫埃德抱歉地笑了笑，低頭繼續吃飯。
一束柔和的高光籠罩在她的頭頂上，讓幾縷散落的發絲仿佛散發著珍珠般的光澤，反而讓她白皙幹淨的臉龐籠罩在一片淡淡的陰影裏，眉眼間的神情越發看不真切，隻餘下淡淡的冷清。
溫埃德望著對麵的桑魚，手中的動作不由得停住了。
他不禁再次想起第一次遇到桑魚的情形，夕陽西下的黃昏，湖邊驚鴻一瞥般的掠影，那時候他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個年輕的女孩子，卻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和與世隔絕般的落寞。
知道她不會說，因此他從不問，隻是忍不住從心底憐惜她。他總是認為，隻要自己能給她多一點點的溫情，或許就會讓她的臉上少一點點的寂寞。
可是這麽多年了，她始終與他初見的一樣，仿佛從沒有片刻打開過心扉。
聽不到他那邊傳來的刀叉聲，桑魚抬起頭，正碰上溫埃德凝視著的目光，不禁一怔。
“桑……”溫埃德回過神來，欲言又止後，臉上重新露出溫和的微笑，眼神向她的餐盤看去，“你吃的這樣少，食物會很不開心的。”
桑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寥寥動了幾口的食物可憐巴巴地躺在盤子裏，看上去似乎有些委屈。
溫埃德說的話，好像蠻有道理的。
拿起水杯喝了口純淨水，她輕聲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吃得少。”
他當然知道，所以才會想讓她多吃點。
“你太瘦了，不需要再減肥了。”溫埃德很溫柔卻很堅定地拿過了她的水杯，“要不然喝點開胃酒？”
桑魚搖搖頭，正要說什麽，脊背處卻忽然傳來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意。
仿佛在某個方向，有一股殺氣正在靠近她。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抬眼看向餐廳某個角落。
一尊宛如雕塑般的黑色身影立在哪裏，一雙冷戾淩厲的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看向她。
淩絕？又是他？
桑魚扯了扯嘴角，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
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麽詛咒，怎麽吃頓飯也能碰上他？
而在她對麵，依然一無所知溫埃德看著她，目光中有種忍不住的心疼。
“桑，你還是不喝酒？連酒精飲料都不喝？”他輕歎了口氣，“連嚐試一下都不行嗎？就當是為我慶功？”
慢慢鬆開不知何時攥緊的手指，桑魚向溫埃德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埃德。”
溫埃德聳了聳肩，攤開手，故意裝作一臉地無可奈何：“不喝酒，那總可以多吃一點吧？”
一邊說著，他一邊拿起桌邊的調味辣醬：“要是沒胃口，可以試試這個……”
“她不喜歡吃辣。”
他的身後陡然傳來一句帶著寒氣的話，讓溫埃德不禁吃了一驚。
淩絕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們的餐桌旁，話雖然是向著溫埃德說的，眼神卻一直盯著桑魚。
他已經斂去了目光中的冰冷，看起來麵無表情，卻有著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
桑魚抿了抿嘴唇，努力不去看淩絕的方向，向溫埃德輕聲解釋：“沒有。隻是這個味道讓我想起老家的奶奶醃的辣醬，很好吃的。”
說完，她似乎想要證明什麽，叉起一塊魚肉，蘸上分量十足的辣醬，放在口中輕嚼慢咽起來。
辛辣的滋味彌漫在口腔裏，讓人忍不住想流淚。
溫埃德看著桑魚，又看了看淩絕，顯然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桑這是怎麽了？這個男人說的話又是什麽意思？
桑魚竭力忍住口腔的不適，咽下了食物，才向淩絕看去。
“淩先生，好巧。”
望著那雙淡然的眼睛，再熟悉不過的臉龐，卻帶著那麽陌生的疏離，淩絕不禁攥緊了大手。
可是滿腔的話語，到了嘴邊卻隻是一句沒有任何感情的回應。
“桑法醫，你好。”
打完了招呼，按理說淩絕應該離去了，可是他的腳底卻像是生了根，紋絲未動。
而桑魚也不知道該如何和他寒暄下去，至於溫埃德，連狀況都沒搞清楚，當然更不可能開口了。
要是再像上次一樣莫名其妙地挨上一拳，他不確定自己的鼻子還能不能保住。
三人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桑魚能感覺到淩絕複雜的目光，如魔咒般盤旋在她的頭頂，卻遲遲不肯落下。
他還留在這裏幹什麽？看她吃飯？
幸運的是，在這個關鍵時刻，終於有人打破了冷場，可是這個人卻不是他們三個人當中的任何一位。
“……淩少？”
一個驚喜的聲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道綠色的身影就撲閃撲閃地飛到了他們麵前。
即使是沉浸在偶遇高富帥的狂喜中，辛越依然沒忘記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又甜又嗲。
“您也在這兒啊，真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