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詐屍
“我是市局法醫科的桑魚。”
桑魚走到前台,才掏出證件晃了晃,就被領班眼疾手快地扯到了一邊。
“拜托!”漂亮的領班眼睛一翻,塗著厚粉的臉更白了,“姐姐,您小點兒聲,我們還得做生意呢!”
要是被客人知道這裏出了命案,誰還敢來入住?
被明顯比自己還老的領班叫姐姐,桑魚皺了皺眉,不太情願地壓低了聲音。
“現場在哪兒?”
領班左顧右盼了一陣,衝角落裏招了招手:“小紅,你過來!”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桑魚看見一個神情驚恐的年輕女孩走了過來。
“是她第一個發現的,有事兒你問她吧!”把那個渾身發抖的女孩往桑魚麵前一推,領班直接回前台去招呼客人了。
看著眼前這個臉色煞白狀若篩糠的女孩,桑魚歎了口氣,放緩了語氣。
“屍體在幾號房?”
女孩顫抖著遞過來一張通用房卡,牙齒咯咯直打架:“18……18……”
“1818是吧?”桑魚接過房卡,轉身就上了電梯,“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瞅這女孩哆哆嗦嗦的架勢,要是讓她領自己去現場,估計還沒上電梯就得昏倒了。
直到看著桑魚進了電梯,女孩的牙縫間才迸出一串聲如蚊蚋的數字:“……1802。”
晚了,桑法醫根本沒聽見,電梯門叮地一聲關上了。
踩著鬆軟的地毯,桑魚從電梯間出來,抬眼看著金屬麵板的指示牌。
1818號房間,左拐,走廊盡頭的套房。
越往裏走,桑魚越為這個酒店的疏忽大意哀歎。
出了命案還照樣營業,連最起碼的現場警戒都沒有,幸好她英明神武及時趕了過來,要不然現場的線索都被破壞掉了。
在門口戴好手套,她刷了下房卡,小心地按著鎏金雕花的歐式把手,打開了房門。
偌大的套房裏靜寂無聲,落地遮光窗簾嚴嚴實實地拉著,即使現在外頭是大白天,屋裏的光線也十分昏暗,倒是很符合命案發生的陰森氣氛。
桑魚大致掃了一眼房間內部,七十多平米的大開間布置得奢華無比,兩米四的大床上淩亂不堪,很容易讓人遐想連篇。
據說這房間昨夜入住的是兩個男男,看這樣子,玩得還挺瘋的。
桑魚戴上口罩,拎著工具箱,直接進了浴室。
根據報案人的敘述,這裏就是屍體被發現的地方。
亞金圖紋的浴缸外部雕著銀色的紫荊花,浴缸裏盛著大約三分之二的水,裏麵仰臥著一具赤果的精壯男體,細白棉紗的手帕遮著他的臉部,看不清容貌。
浴缸旁還放著高腳杯,裏麵是一小半的瀲灩紅酒。
誰說男男不講究情調,這氣氛,多適合談情說愛啊。
桑魚擺好工具箱,做好驗屍的準備工作。
不得不說,這具男屍的曲線還是非常符合審美觀點的,即便是以閱屍無數的桑魚來看,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美男。
黃金比例,流暢的人魚線,修長的雙腿,估計長相也差不到哪兒去。
可惜啊,這年頭長得帥的,不是鴨鴨就是gay。
估計是天妒藍顏吧,即使死了,這男屍的樣子也不猙獰,還是栩栩如生的。
桑魚摁了下錄音筆,開始了現場陳述。
“死者為成年男性,呈仰臥姿,身高一米八八左右……”
手法專業地捏了捏下巴,戳了戳緊實的胸肌,她繼續自言自語:“由於屍體一直浸泡在溫水裏,屍僵尚未形成。”
目光順勢而下,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男人的下方。
“屍體下身呈異常狀態,初步推測是過度使用藥物的原因。”
這是玩得多嗨,命都不要了吧。
桑魚拿起測量尺,小手伸進溫熱的水中。
專業嘛,趁現在屍體還沒完全僵化,測量一下異常程度,可以為藥物定量提供準確的依據。
桑魚一筆一劃地在記錄本上記下了詳細數據,然後她深吸一口氣,小心地揭開了男人臉上的紗巾。
一張帥到天怒人怨的臉出現在她的麵前,無可挑剔的長相,棱角分明的五官,即使閉著雙眼,也絲毫不減他的英氣逼人。
可是看到這張隻要見過一次就永生難忘的俊臉,她整個人仿佛被一桶冰水兜頭澆了下來,徹底僵在了原地。
怎麽會是……他?
沒等她可憐的理智接受眼前可怕的現實,更驚悚的一幕出現了。
男人濃密的睫毛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隨著眼皮一點一點撩開,之前被掩蓋的墨眸漸漸迸出冰冷的光芒,不帶一點兒溫度地看著桑魚,宛如一把又冷又硬的利劍,將她釘在原地,一動都動不了。
……詐屍了?
身為資深的法醫專家,還是接受過資本主義無神論教育的,桑魚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太不科學了。
詐屍,那不是古代鬼神小說裏才會發生的事兒嗎?
可是不管科學還是迷信,眼前的男屍的的確確是睜開了眼睛。
似乎是為了進一步驗證她看見的沒錯,男人竟然還自己從浴缸裏坐了起來。
桑魚眼睜睜地看著他長腿一邁,跨出了浴缸。
大手扯過浴巾,利落地往腰間一圍,遮住了底下的無限風光,也擋住了桑魚的無恥目光。
冰涼的墨眸掃向桑魚,那裏頭的含義非常明顯。
滔天的怒意,懾人的殺氣,還有那麽一點兒……無可奈何?
桑魚寧願自己是看錯了。
眼看著那個裹著陰風的高大身影朝自己步步逼近,桑魚心頭飛速地轉了千百個念頭,最大的就是痛恨自己在進門之後怎麽沒先量脈搏測呼吸……
低級錯誤害死人啊!
“內個……”在這種駭人目光的盯視下,桑魚隻能迅捷地低了頭,“內個……對不起,走錯房間了。”
小腳一抬,桑魚此刻隻有一個念頭,就是逃離這個鬼地方,就連隨她身經百戰的工具箱她都不敢要了。
隻可惜,這浴室雖然夠大,可是想逃離對方的魔爪還是沒那麽容易的。
手指頭還沒碰到把手,身後勁風襲來,整個人就被一股大力扯了過去。
“還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