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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相見不相識

  十裏亭內,宣於祁正因為九歌事而有些心不在焉,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下意識就回頭望去,當看見官道上的花非葉時,頓時有些愣怔。


  而那廂,由於花非葉突然掉隊,夜亭在君羽墨軻的授意下,調轉馬頭,跟著折了回來,“右使,怎麽了?”


  “嗬,看到熟人了。”


  花非葉笑著應了句,接著一蹬馬鞍,縱身從馬背上飛了出去,轉眼便落在涼亭外,動作之快讓宣於祁都來不及反應。


  好在九歌警覺,察覺到有人過來,當即抬眸望去,一眼便看清了那張桃花般的笑臉,清冷的眸光閃了閃,在花非葉看過來之前,一手拿著包袱,一手拎著兩壇酒,無聲無息地退到宣於祁身後,同時將風帽拉得更低了。


  花非葉瞥了眼亭內二人,笑『吟』『吟』地走了進來,唰地打開折扇,邊搖邊晃道“祁兄好興致啊,帶著美人出來郊遊呢?”


  宣於祁定定看著他,鎮定自若地笑道“祁今年頭一遭下山,哪比得上花世子自由自在。”


  方才花非葉喊他時,聲音裏無半點驚訝之『色』,顯然知道他還活著。再聽說話語氣,沒有半點疑『惑』,必然也知道他就住在京城郊外的水雲山上。


  抬眸看了眼官道上的夜亭,以及不遠處黑駿馬上的頎長人影,臉上笑容微微一滯,很快又恢複了常態,溫文爾雅地笑問“看花世子這風塵仆仆的樣子,是急著回京喝寧王喜酒吧。”


  “差不多吧。”花非葉笑了笑,神態悠然道“算算日子,好像就在後日吧。祁兄那天有空麽,要不要去王府湊個熱鬧,也許有驚喜哦。”


  身後的衣衫被人輕輕扯了一下,像是在暗示著什麽,宣於祁眼角餘光往後一掠,默了片刻,輕笑道“多謝花世子好意,但祁是已死之人,出現在寧王的婚禮上,怕是不太吉利。”


  說是不吉利,更多的是不想惹麻煩。


  而花非葉也隻是隨口一說,宣於祁去與否他並不怎麽在意,眸光瞟向他身後之人,神『色』微微一訝,半真半假道“這位姑娘看著挺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九歌對這種話完全免疫,眉頭都沒皺一下,默不作聲地站在宣於祁身後,充耳未聞。


  宣於祁看了花非葉一眼,笑著調侃道“試問花世子看哪個姑娘不覺得眼熟呢?”


  “祁兄說這話我就不高興了啊!”花非葉義正言辭的辯解道“姑娘分兩類,美人才會覺得眼熟,其他的本公子一概不認識。”


  宣於祁淡淡挑眉,回眸看了眼低著頭罩著風帽九歌,不恥下問“像這種完全看不清長相的呢?”


  “那就是真的見過。”花非葉十分嚴肅的肯定道。


  偏頭看了眼九歌身上火紅的披風,欲上前一探究竟,卻被宣於祁伸手攔住,“世子想多了,她是祁的隨從,出師前一直在山中修煉,近日才來京城,你們不可能見過。”


  “噢?是嗎?”花非葉抬眸看他一眼,又看向九歌,似笑非笑道“姑娘是不是養了一隻鷹?通體黑『色』,還挺有靈『性』的。”


  宣於祁心中一動,移目看向九歌,九歌也有些驚訝,尚未思及清楚,便察覺到有陌生氣息靠近。


  原來是花非葉趁宣於祁不察,身子稍稍一偏,便繞過他湊到九歌身邊,才看到一截蒼白的尖下巴和淡的幾近無『色』的薄唇,忽地眼前人影一動,一眨眼間,便閃出涼亭外,盡管手上拎著一個大包袱和兩壇酒,卻絲毫不影響她的速度,快得連個殘影都看不到。


  花非葉愕然,搖著扇子的手僵了僵,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遠處的官道上,君羽墨軻等得十分不耐煩,正打算先行進城,無意中回眸一瞥,卻看到了如此不可思議的一幕,幽深的眸光沉了沉,隨即勒住韁繩,抬眸望了過來,探究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緊盯著斜坡上那道明豔的人影。


  靜默半晌,花非葉終於找回思緒,瞪大眼睛看著佇立在亭外之人,心中開始盤算著江湖上能有此輕功之人。


  “遊絲無力,踏水無痕,你是千麵郎君墜塵?”話剛問出口,又覺得不對。墜塵是男人。


  而眼前之人,雖看不見容貌,但他敢斷定是個女子。


  按理來說,武功卓絕的女子應該更出名才對。可江湖上為什麽從未有過此類信息?

  莫非真是剛出師?

  移目看向宣於祁,眯了眯雙眼,像隻狡猾的狐狸,“祁兄,你又是從哪網羅的高手,居然還是個美人,怎麽稱呼啊?”


  宣於祁對上花非葉狐狸般的笑眼,垂眸一想,雲淡風輕道“她是傲古的師妹,名叫傲代。”


  據花非葉所知,傲古和千麵郎君墜塵師出同門,這麽一想,她和墜塵的輕功很有可能是同出一脈。


  可傲古為什麽沒?


  像突然發現了什麽,花非葉唇角笑容一滯,看著宣於祁,不由玩味道“傲古,傲代古代?你逗我玩呢?”


  宣於祁抬眼看著花非葉,麵不改『色』道“花世子愛信不信。”


  花非葉挑了挑眉,悠悠一笑,“信也行,不過贏了再說。”


  話落,手中龍骨扇一揮,暗芒齊發,幾根龍骨刺朝亭外之人電『射』出去。


  麵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攻擊,九歌早就習以為常了,站在原地,頭都沒抬一下,在龍骨刺『逼』近時,扔掉右手包袱,抬手一揚,輕而易舉將之挑飛出去。


  緊跟著,空中一道白光旋轉而至,如飛斧般,直削九歌麵門。


  九歌手無兵刃,隻能折腰避讓,扇麵帶著一股勁風,從眼前飛快劃過,就在它回旋之時,九歌信手一掌,攜著破空之勢,比折扇更快地飛向花非葉。


  花非葉眸光一緊,當下淩空翻身,堪堪避過,隨後接過折扇,向身側一掃,“咻”地龍骨刺發出,近在咫尺的距離,九歌眼珠未動,間不容發之際,她竟然巧妙地擒住龍骨刺尾端,反手一揮,朝花非葉背心紮去

  速度之快讓花非葉招架的相當吃力,手中折扇上下翻飛,好不容易避開,又被氣勢淩雲的掌風『逼』得節節後退。


  宣於祁站在一旁,靜然觀戰。雖他不懂武功,但身邊高手環繞,多少還是看得出誰占上風


  抬眼望向官道上,卻見官道上那人竟然還沒走,而且也在看向這邊。沉『吟』片刻,道“傲代,天快黑了,不要戀戰。”


  正在纏鬥中的九歌聽見宣於祁的提醒,左手攜著酒壇,右手握著龍骨刺,攻勢愈漸生猛,接二連三出招,速度快的驚人,花非葉明顯開始招架不住,後背和手臂被自己的龍骨刺劃出幾條深深的血口子

  等他應接不暇之時,九歌本想就此收手,突然,身後一道淩厲的掌風直直劈過來,磅礴的氣息熟悉而又陌生,九歌無暇去想,迅速將手中龍骨刺甩了出去,卻被來人輕巧避過,剛好還擊,一隻有力的手落在她削弱的肩膀上,五指扣在了骨架上,像是要將骨頭捏碎般。


  “珈藍生死決!你是誰?”


  沉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驚得九歌身體猛然一怔,直直僵住了。


  如果說發覺掌風的時還未想起,聽到聲音後可以自欺欺人,但氣息卻叫人避無可避。


  這兩年,鮮少有人或者其他生物能離她如此之近,所以她對氣息特別敏感。


  她討厭別人靠近,更討厭鼻息間這股似曾相識的氣息。


  這個氣息很熟悉,熟悉得才僅僅片刻,便能觸發了許多塵封在內心深處不願想起的人和事。


  一切災禍和苦難的源頭都與之相關。


  虛偽的感情,愚蠢的信任,猙獰的麵孔,血淋淋的結局她永遠記得,因為這個人,自己差點踏進死亡中,萬劫不複!

  憤怒和憎恨交加,渾身都開始顫栗,煞白的臉被遮擋在了麵具之下,藏在風帽之中,沒有人看見,她亦沒有抬頭。


  手中酒壇一揮,狠狠砸向身後之人。


  兩壇『液』體,不想被濺的滿身都是,隻得鬆開。


  可再想去抓,就沒那麽容易了


  酒壇應聲而碎,涼亭內醇香四溢,兩記掌風劈出,對君羽墨軻而言,並不算威脅。


  隨手化解後,定睛時,隻見一片殘影,劃出一道詭異的弧度,轉瞬飄入進亭內,在宣於祁尚未回神之際,迅速抓住他的肩膀,朝夕陽的墜落的方向飛去,幾個縱躍,逐漸遠去,化為黑點,消失在視野內。


  退得幹淨利落,毫無留戀。


  速度快的匪夷所思。


  腳下的酒『液』慢慢擴散,香氣更加濃鬱了,等花非葉反應過來時,亭內已空無一人,他滿臉驚訝道“走了?”


  沒有人回答他。


  君羽墨軻若有所思地望著西方暗沉的天幕,既驚訝於她的速度,心中同時生出一絲異樣。


  低眸看著自己的掌心,剛扣住那人肩膀時,明顯能感覺到她全身突然僵硬起來


  她是誰?

  在緊張什麽?

  十裏亭內有片刻的沉寂,夜亭和林崖趕了過來,看到花非葉身上的傷口,頓時有些詫異,“右使,你怎麽受傷了?”


  “你兩眼瞎了,這叫傷?明明隻蹭了點皮好吧。”花非葉堅決否認自己挑釁不成反被虐的事。


  深深嗅了嗅鼻間醇厚的酒香,緩解了下鬱悶的心情,見君羽墨軻杵在一旁不說話,忙岔開話題,“黑狐狸,剛聽你說什麽珈藍生死決,難道那女子用的是藍蒼梧的珈藍生死決?我膽小,你可別嚇我啊。”


  夜亭林崖聞言,均是一驚,齊刷刷地看向君羽墨軻。


  君羽墨軻卻沒有理會他們三人,獨自沉思須臾,像是發現什麽,微微一震,瞳眸猝不及防的收縮,霍然抬頭看著前方,“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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