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其他人呢
今晚的夜『色』很美,清澈的湖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偶爾有風將岸邊的柳枝吹起又吹落,夾雜著草木的清新和淡涼。
宣於祁一襲湖『色』長袍,衣袖盈了晚風,墨發細碎柔軟,披染了一肩,溫潤的麵上,白玉微瑩,眉眼如初,歲月如故。
九歌目光落在他齊肩的短發上,麵『色』平靜,問“剪頭發了?”
宣於祁靜默片刻,低眸看著肩上的碎發,笑著點頭,“嫌麻煩,所以剪了。而且,我們那的男人不都流行短發麽。”
九歌淡白的唇角淺淺上揚,白皙尖瘦的下巴處,有隨風而過的兩縷發線,在眼前飄『蕩』搖曳,月光如水,浸染了一身。
有一種久別重逢,無需驚訝,不用過多問候,笑著聊幾句尋常,足以。
“吃過了嗎?要不要幫你下碗麵?”
宣於祁麵上含著笑,語氣平和熟稔,仿佛對麵站著的,不是生死闊別的故人,而是出去一天剛剛才回來的老友。
九歌柔和一笑,正要回答,倏地眉心一蹙,蒼白的臉『色』透明了幾分,痛苦地佝起身子,抬手撫上胸口,抿著唇像是在極力忍受著什麽。
宣於祁心思細膩,很快就發現她的神情不對勁,連忙走上前,“你怎麽了?”
“有點累,想睡覺。”九歌咬緊下唇,努力保持著清醒。
宣於祁眉心微蹙,擔憂地看她一眼,沒再多問,利落道“山莊裏有幹淨的房間,你跟我來。”
說著,就要上前扶九歌。可他才靠近,九歌下意識就緊張起來,身體微微一僵,卻沒有立即閃避,隻是擺擺手,輕聲道“不用,我能走。”
宣於祁並沒發現這個細節,微微點了點頭,走在前麵帶路。
山莊規模雖然很大,但房屋幾乎都建在一起,書房隔壁就是一間幹淨的空房。
房間裏很暗,宣於祁點了蠟燭,當明亮的燭火照亮整個房間時,九歌淡白的臉『色』有些微妙。
恍惚了好一會兒,直到宣於祁輕輕叫了她兩聲,才回過神,低低道“祁少,我睡覺時不喜歡有人打擾”頓了會,又道“還有到了時間我自會醒,明早不用叫我。”
宣於祁偏頭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好好睡吧,在我這裏,沒人會打攪你。”
盡管心中還有很多很多疑『惑』,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道了聲晚安,便出去了,離去前,隨手帶上房門。
房間裏的燭火,在明明晃晃的燃燒著,九歌站在門口,看著房間裏的一應擺設,恍如隔世。
一步一步地走進屋裏,目光落在右側的雕花大床上,煙青『色』的帷幔,整整齊齊的被褥,還有床頭的繡花枕,一切是那樣的熟悉又陌生。
風餐『露』宿一個多月,這是她出穀以來,第一次住進頭頂蓋瓦的地方
靜謐的夜晚,悄無聲息,有人一夜沉睡,有人一夜未眠。
天『色』漸漸亮了,山頭霞光成采,漫山遍野綠意盎然,沉睡的人還沒醒,一夜未眠的人依然神采奕奕。
宣於祁今天心情格外的好,連去湖邊晨煉的時間也比平時早了小半個時辰,剛好碰到下山買菜的傭人李嬸。
“李嬸,下山買菜呢,多買點,今後做飯做雙份。”
“是,公子。”李嬸伺候的宣於祁一年多,從沒見他和別人接觸過,不免覺得奇怪,多嘴問了一句,“莊裏要來客人了嗎?”
宣於祁笑,“不是客人,是故友。跟我一樣,遠道而來的故友。”
李嬸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沒再多問。主人家的事,她做下人的不需要知道太多。
等到辰時過半,早飯就做好了。
宣於祁在廳裏等了半天,都沒見九歌的人影,抬頭望了眼窗外的豔陽,忽然想起以前的事。
九歌這個大懶蟲貪睡,太陽不上三竿起不來的,莫非兩年過去了,『毛』病還沒改?
這麽一想,宣於祁便沒再等下去,自個兒先吃完後,便去了書房他打算下午帶九歌去看個東西,給她一個驚喜。
九歌醒來時,日已中天,睜開眼,坐在床邊看著眼前的一應陳設,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又有種如夢初醒的錯覺,怔然半晌,披上鬥篷,出了房門。
山莊裏的景『色』似曾相識,兩邊的牆頭縫裏爬滿了綠『色』藤蔓,暖風一拂來,徑上的綠葉便輕輕搖曳,與牆上薄薄的青苔相得益彰。
陽光金『色』純粹,灑在臉上暖洋洋的,九歌閉上眼睛,用心感受著此刻的悠閑,不多時,長廊上傳來腳步聲,倏地睜開眼,偏頭望去,就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正朝這邊走來。
下意識想回避,快速邁前一步,倏地愣怔了,低眸看著手心,神『色』有些茫然。就在這時,身後“啪”的一聲,有什麽東西掉落在地。
“你、你是誰?”李嬸在山莊裏住了一年,第一次看到陌生人,也不知是怎麽進來的,頓時有些驚慌。
九歌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眉心微蹙,心裏也在想,她是何人,怎麽以前沒見過?
正此時,旁邊一間房門開了,聽到聲音的宣於祁大步出來,一眼就看到院子裏的九歌。
“醒了?”宣於祁衝九歌溫和一笑,不等她回答,轉頭對李嬸道“她是我老鄉,這裏沒你什麽事了,去做飯吧。”
李嬸恭敬應了聲,撿起掉落的掃帚,臨走前,又覷了眼九歌,低下眼眸出了後院。
九歌看著她的背影,蹙眉道“她是誰?”
“莊裏洗衣做飯的仆人,叫李嬸。”宣於祁看著九歌,微微笑道“有什麽不妥嗎?”
九歌默然半晌,微微搖頭。
宣於祁望了眼李嬸離去的方向,眼角笑意融融,“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九歌抬目看著他,沉『吟』片刻,問“其他人呢?”
“誰?”
九歌頓了會,抿唇道“無雙、傲古、傲月,以及保護你的人。”
她昨晚上山時就覺得奇怪,路上沒人盯梢,到了湖邊,整個山頭都靜悄悄的,諾大的山莊裏,似乎隻有他一人,連下人恐怕也隻有剛才那個叫李嬸的。
以宣於祁的身份,不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