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興師問罪
“為什麽?”九歌呆呆看著孟無緣俊秀的麵龐,嘴唇輕顫了下,輕聲低喃道。
為什麽要奮不顧身的替她當下這一劍。
你我相識不過月餘,交情不深不淺,危急時刻,願意陪她對敵已是仁至義盡,為什麽還要舍命救她……
為什麽這麽傻?
是因為楚大哥給你的任務嗎?
九歌眼裏一片死寂,突然很想知道答案,可耳邊除了獵獵風聲,什麽都沒有。
那個不顧一切願意和她並肩殺敵的人,再也不能回答她了。
崖頂的風,越來越大了,吹得她渾身發冷。
九歌感覺眼睛酸澀,是被風吹的吧?
她咬緊了牙關,緊緊閉上眼睛,眼底有晶瑩的『液』體滴落,心裏一片淒然。
契風崖,又是契風崖。
一個月前,是靈紫。
一個月後,是孟無緣。
一個個都在此地因她而死,這裏是她的黃泉路嗎?崖頂下的那條河莫非叫忘川?
……
君羽墨軻趕到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幕。
寒風凜冽的契風崖上,滿地都是屍體,猩紅的鮮血滲入了雪地裏,成了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血河。
午後的陽光下,白『色』和紅『色』的衝擊,刺目又奪人眼球。
懸崖邊圍了一群人,人群深處,隱約可見有個人倒在雪地上,背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箭,鮮血沿著箭身緩緩滴落,染紅了大片雪地。
難道君羽墨軻心跳得厲害,幽深的眸子刹時湧起暗濤,身已如羽箭般從馬背上縱起,急劇地懸崖邊飛掠而去,恍如一束墨『色』閃電,轉瞬即逝!
山道口的鐵騎早已停止『射』擊,聽到馬蹄聲時,回眸隻看到一匹黑『色』的駿馬,卻不知道來人是誰,唯獨站在前麵的鍾黎臉上閃過一抹異『色』。
人群後方飄來一個黑影,卓清定睛大看,心中一駭,回眸和連秋練對視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底的後怕和恐慌。
血泊裏,九歌單膝跪在地上,懷裏抱著一個人的屍體,一身衣服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就像是從血水裏撈出來的血人,淩『亂』的長發黏在臉上,也不嫌髒,隻是低垂著頭,閉眸不語,似有無限哀傷。
君羽墨軻順著地上的屍體,緩緩抬眼望著她,眸光複雜,澀然的聲音好似不是從他喉嚨裏發出來的一般,帶著疼惜,“九兒?”
九歌眼睫一顫,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睜開眼,目光落到君羽墨軻身上,然後清冷而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你來了啊。”
很平靜的一句話,沒有任何怨恨,也沒有一絲斥責,安安靜靜的,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九兒,孟無緣他”君羽墨軻低眸看了眼她懷裏逐漸僵硬的屍體,才一開口,便無法再說下去。
緩緩走上前,不顧九歌滿身是血,伸手抱緊她,下巴蹭著她頭頂,輕聲安慰,“你沒事就好。”
“嗯,我沒事。”九歌點點頭,似乎還笑了笑,可那滿臉的血卻讓人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此時,從人群後麵跌跌撞撞地跑來了一個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看到孟無緣屍體刹那,頓時有些站不穩,身形搖搖欲墜。
九歌看著來人,心中愧疚難忍,“對不起。”
孟梁恍若未聞,愕然地望著地上氣息全無的人,悲痛欲絕的跪在了地上,閉上眼,瞬間淚如雨柱。
世間最悲苦的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於孟梁而言,是他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如果不放箭,如果今早出來時,派人嚴密看著他,如果沒有今天圍剿叛黨這回事,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
於九歌,他同樣是恨的。如果不是為了保護這個女人,他孩子有那麽高武功,怎會輕易地死在別人劍下
可這一切又有什麽用呢。
人都死了,他就算再後悔,就算現在立刻殺了那個女人,他孩子也回不來了。
“老三三兒”孟梁悲痛欲絕,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顫巍巍地從九歌懷裏接過孟無緣的屍體,蹣跚起身,慢慢離去。
君羽墨軻小心翼翼地扶起九歌,冷冽地看著孟梁搖搖晃晃的背影,眸『色』有些深沉。
若不是孟無緣舍命救了九兒,憑孟梁今日的所作所為,就算不殺了他,他下輩子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見孟梁反應如此悲痛,卓清等人隱隱有些不安。
與連秋練看了彼此一眼,不動聲『色』地退後數步,正準備先撤,一道冷冽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在沉寂的空氣之中響起。
“怎麽,傷了本王的人,這麽快就要走了嗎?”君羽墨軻冷冷地掃了眼卓清身後的一眾弟子,那目光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連秋練心中陡然一寒,抬眸看了看君羽墨軻,又瞪了眼九歌,正要說話,卻被卓清按住。
他上前一步,麵上擠出一絲微笑,抱拳道“見過寧王!寧王有所不知,方才有人傳了太後懿旨,說鬱姑娘是前朝叛黨,我等分不清其中真假,直到官府放箭,才尋思著替朝廷緝拿。”
說著,偏頭看了眼九歌,微微一笑,拱手道“如若一切都是誤會,那卓某在這裏給鬱姑娘賠罪了,都怪卓某一時不察,聽信了謠言,多有得罪,還請鬱姑娘原諒。”
九歌一張臉布滿寒霜,目光陰鷙地盯了他須臾,倏地笑了。
“卓洞主所言極是,今日一切都應怪那幕後指使之人,與你們又有何幹係?”
後麵一句話說得極輕,極柔,似乎還帶了一絲的笑意,笑容陰冷,讓人無端生出一股恐懼之感。
卓清眸光一動,詫異地覷了眼九歌,心裏突然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可礙於眼前形勢,隻好順著台階下,笑著奉承道“鬱姑娘大人有大量,卓某佩服。”
“九兒?”君羽墨軻眉心微蹙,低眸看著九歌,似乎不理解她為何要放過傷她的人。
九歌卻沒有看君羽墨軻,目光沉沉地看著卓清,極力壓製著內心翻滾的恨意。
君羽墨軻像是知道了她在想什麽,麵上閃過一抹不悅之『色』,握緊了她的手,偏頭看向卓清,半眯起的黑眸裏夾雜著一絲暗芒,鋒利無比,“卓洞主倒是很會替自己脫罪!”
他冷冷一笑,淡淡道“既然這樣,本王就不追究了,你們自卸一隻胳膊,權當給王妃賠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