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愛憎分明
君羽墨軻目光微凝,轉頭看了九歌一眼,沉默半晌,方抬起手,輕輕撫過她的左肩,柔聲道,“本王隻想知道這裏的傷口疼嗎?”
盡管隔著一層布料,但他卻能清晰的感覺到這裏的傷口並未愈合,血應該已經止住了,就是不知還痛不痛?
九歌微微一愣,明眸裏劃過一絲訝『色』,雙眸定定看著君羽墨軻,有片刻的呆愣。
轉念一想,她換下的衣服還在君羽墨軻房間裏,鍾黎和喬霜亦是花非葉找來的親信,昨晚他雖不在客棧,但對客棧裏發生的事想必都一清二楚。
“還好,習慣了就不痛。”九歌淡淡地將頭轉向一邊,看著街旁的門庭若市的店鋪,一臉麻木道。
此話並非敷衍,而是真的已經習慣了。
她來到這裏還不到半年,可前世加起來受過的傷都沒有這半年多。
大漠醒來被狼群抓傷,回京路過櫻城受傷落水,聖寧郊外首次與無聲交手時,雖然隻受了點輕傷,但晚上又被葉問天打成重傷,若非楚翊塵及時出現,估計她早就交代在那裏了。
緊接著,盜琴失明,回去途中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夙三重創,好不容易出京了,又在塢城被捕,雖然在武林大會上報了仇,但傷勢著實不輕,聽說當日和她傷勢差不多的連秋練現在還沒恢複,若不是風兮音醫治及時,估計她這會兒也該在哪個角落躺著跟這些傷勢相比,她現在肩上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麽!
細數下來,真叫人欲哭無淚。九歌唇角自顧自地勾起,帶著淡淡笑意,有些自嘲,還有一些連她自己都道不清看不明的東西。
君羽墨軻鳳眸裏劃過一抹疼惜,搭在九歌肩上的手指微微曲起,勉力壓製住想將她攬入懷中的衝動,緩緩低下頭輕聲問,“母後為何傷你?”
動手的雖是鍾黎,但他很清楚,鍾黎唯母後的命令是從,如果不是母後的意思,就算九兒主動挑釁,她也不敢對九兒動手。
九歌聞言,稍感意外地看了眼君羽墨軻,眼底疑『惑』不加掩飾,他是明知故問還是當真不清楚
君羽墨軻一眼就能看出九歌在想些什麽,耐心解釋道“鍾黎是母後的人,本王不想節外生枝。”
九歌了然地點點頭,收回視線,滿口無所謂道“還能為什麽,我頂撞了她唄。”
“母後說了什麽?”君羽墨軻沉默了會追問道。雖然知道不是什麽好聽的話,但隻有弄清楚事情原委,今後才知道該怎麽應付。
“誰知道呢!”九歌沒心沒肺地笑了笑,“我一進去,就聽她在那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大堆,鬼知道她想表達什麽。”
君羽墨軻沒有說話,目光深深地看著九歌,似乎要透過她淡然無所謂的雙瞳窺進她層層包裹著的內心。
可能是他的視線太過灼銳,九歌有些不自在撇開頭,靜默了片刻,終是受不了他飽含疑問的目光,撇了撇嘴,道“大概是覺得我不夠賢惠不夠溫婉不配做你的王妃吧。”
“就這些?”
“還想廢了我的武功。”
君羽墨軻一頓,沉聲問“為何?”
“估計是想讓我專心研究什麽是三從四德吧。”九歌打趣道“我看我這輩子是學不會了,如果王爺想找個德才兼備的王妃,還請另擇他人。”
“另擇他人?想得倒挺美!”君羽墨軻斜眼看著她,上下打量了幾眼,認真道“你說的對,就你這樣,德才兼備是不指望了,三從四德倒還有可能。不過,等哪天你學會了三從四德,差不多該考慮失寵的問題了。”
“噢?是嗎!”九歌道“那我得趕快找個機會去學!”
君羽墨軻眼角一抽,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就憑你這句話,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小看我?”九歌冷冷瞟著他。
“不敢。”
“哼!”九歌別過頭,眯著眼環顧著四周,唇角帶了點弧度,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錯。
君羽墨軻的視線從頭至尾都沒離開過她,看見她唇角帶笑,眉眼跟著彎了彎。
“九兒,宣於祁的事與本王無關,隻要他無異心,本王絕不『插』手。”雖然知道九歌可能已經知道答案了,但君羽墨軻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
“你皇兄那裏呢?”九歌沉默了會問。
“身在其位,他自有決斷,本王無權幹涉。”這樣直白的講出來,也許有些不近人情,但與其讓九兒一個人在那猜來猜去產生不必要的誤會,還不如他親代清楚,即使說出來後她不理解也無妨,至少知道兩人心結所在
九歌也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微微點頭,低聲道“我明白了。”
還是那句話,不『插』手已是最大的退讓。她沉『吟』半晌,淡淡道“後天你們回京,我就不跟你們一起上路了。”
君羽墨軻心中一緊,抬眸凝視著她,沉聲問“你想留下來保護宣於祁?”
九歌搖頭,“我入江湖不久,無奈樹敵太多,如果連秋練和卓清那邊知道我落了單,可能還會給宣於祁帶來麻煩,我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一個人勉強自保,再帶上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我沒那麽大能耐。”
君羽墨軻皺著眉頭道“既然你知道,為什麽不跟我們一起上路?”
“因為我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啊。”九歌看著他,道“我和你母後昨晚已經撕破臉皮了,與其一路相看兩相厭,不如分道回京,她走她的康莊大道,我過我的獨木小橋,各不相幹,皆大歡喜。”
“不行。”君羽墨軻不讚同道“武林大會之後,你在江湖已小有名氣,現如今沒了楚翊塵的庇護,清虛洞和宿月宮的人想找你易如反掌,本王不能讓你一個人回京。”話將一說完,又補充道“即使有夜亭暗中保護,也難免有個萬一。”
火燒毒瘴穀一事已讓他心有餘悸,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再發生一次。
“我懂,”九歌仰首看著碧藍的天空,淡淡的語調中帶著永無止境的悲涼,“可我想去塢城,想上契風崖看看靈紫,再過幾日,就滿七了”
君羽墨軻微微愣了下,凝眸看著九歌黯然的神『色』,仿佛周圍的喧鬧與她沒有絲毫關聯。
靈紫,一個對他而言幾乎已經忘卻的人,卻是九歌心裏一條永遠抹不去的疤痕,傷口愈合了,痛還在。
君羽墨軻心中微澀,頓了半晌,道“好,本王陪你一起去。”
九歌一怔,側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看你咯,隻要你方便,我都行。”
君羽墨軻握住她的手笑道“沒什麽事比九兒更重要。”
九歌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不悲不喜。
到醉仙樓時,掌櫃把二人引上了樓,推開門時,無雙見君羽墨軻和九歌一同前來,不由愣了一愣,反應過來後,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行禮時,君羽墨軻已經無視她徑自坐下了。
九歌吩咐掌櫃去把孟無緣叫來,隨後走帶無雙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用這麽意外,等會還有讓你更加意外加驚喜的事呢。”
“什麽事?”無雙一臉茫然地問。
九歌笑而不語,故作神秘。
孟無緣很快就來了,見君羽墨軻也在,麵上有細微的波動,稍縱即逝,轉而又是一派平和,溫煦有禮地朝君羽墨軻作了一揖,君羽墨軻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理會,繼續低頭喝茶。
九歌無奈,隻好跳出來打圓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孟無緣坐下。兩人隨意閑聊了幾句,這才回歸正題。
無雙等了許久,當得知宣於祁在城主府時,整個人都有點懵了,“你說他昨晚就進城了?怎麽不回醉仙樓呢?”
九歌瞥了君羽墨軻一眼,輕輕笑道“因為不能回來啊。”
“為什麽?”無雙一臉疑『惑』。孟無緣麵上雖沒什麽異樣,但在聽到‘城主府’三個字時,心底已掀起些許微瀾,目光雖落在九歌身上,眼角餘光卻一直在注意著君羽墨軻。
“妖孽,要不你來說?”九歌斜著君羽墨軻,沒由來地問道。
君羽墨軻隨意應道“他們一行人傷勢慘重,回醉仙樓等同自曝行蹤,隻能去城主府尋求庇護。”
孟無緣聞言,心中一突。呆立著的無雙聽後,本就不怎麽清明的腦子“嗡”一聲就『亂』了,愣愣地回過頭看向九歌,希望能從她這聽到否定的答案。可在觸及到九歌複雜的目光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無雙咬著唇,看著九歌和君羽墨軻,心底升起一種莫名的恐懼和恐慌,攥著拳頭後退了幾步,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跑了。
九歌沒有去追,無雙的去向屋內三人都心知肚明。沒多久,孟無緣也起身告辭了,臨走時,問九歌要不要一同前去。
九歌顧慮到君羽墨軻在旁,沒提解『藥』和曲池的事,隻讓他幫忙轉告宣於祁,自己明日再去看他。
城主府
無雙沒走正門,一陣風似的從高高地牆院外刮了進來,才跑沒多遠,便有侍衛從四麵八方跳出來攔截,無雙腦子雖『亂』,目的卻很清楚,直接亮明身份是來找宣於祁的,侍衛們半信半疑地叫來曲池。
曲池在拍賣行和武林大會上見過無雙,雖不知她的身份,卻知道她和九歌的關係,揮手遣散侍衛後,便叫來管家將她帶到宣於祁所在的西廂客院。
無雙離去沒多久,又有下人來報,說府外有一名自稱叫孟無緣的公子請見,曲池神『色』一變,正要出去迎接,匆匆走出書房,忽然站住了腳步,餘光掃了眼四周,略加整了整衣冠,神態如常地派人將他請到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