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 神醫脾性
翌日巳時,一輛外表普通無奇的馬車從喧鬧的人群中緩緩駛來,最終穩穩停在了鬆月客棧門前。
“公子,到了。”茯苓回頭對馬車裏的人說了聲,便徑自從馬車上跳下來,環顧了眼佇立在門外的嚴陣以待的黑衣侍衛,一雙烏溜溜地眼睛眨啊眨啊。
這種感覺很奇妙,感覺像自己家門口被一群陌生人給圍了,想進去還要先派人通稟,得到別人的允許後才能進自己的地盤。
茯苓帶著一股複雜微妙的心情從浮生手裏接過『藥』箱,本想讓馬車裏的人稍座片刻,她先上前稟報,話還沒說出口,車簾就被掀開,風兮音探身從馬車裏走了下來。
隻見他放下撩起的衣擺,帶著一派清貴疏離的氣場,目不斜視地走進客棧,從頭至尾沒有看守在門外的黑衣人一眼。黑衣人也沒有攔他,而且風兮音從他們身邊經過時,還立刻躬身讓行。
茯苓瞅著這些人,眼底盛滿了新奇,這些都是寧王的人麽?挺有眼力勁兒的啊。
候在客棧裏的掌櫃柏寒見風兮音進來,忙上前引路,“少穀主,這邊請,二公子一早就在等您了。”
風兮音略略點頭,和茯苓一起在柏寒的引領下,上了二樓。
敲了門,柏寒低聲通稟一聲後,打開門,便將風兮音和茯苓請了進去,自己則在門外候著。
房間裏,除了坐在床上雙腿不能動的太後,便隻有君羽墨軻在。九歌沒來,花非葉昨晚一夜未歸,而鍾黎也許在房間的某個角落,隻是沒有現身。
兩天前,風兮音第一次來時,太後便隻覺得此人太高孤傲,不但沒行禮,說話的態度更是放肆。
當時她精神不濟,便沒說什麽,沒想到今日再見,還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樣子。
太後臉『色』微微沉了一下,礙於此人能治她腿疾,故而忍著沒有發作,但仍然板起臉,語氣中故意帶了幾分威嚴,“神醫怎麽稱呼?”
“您就是寧王的母親嗎?”風兮音沒說話,茯苓卻搶先開口了,她將『藥』箱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笑盈盈的視線在君羽墨軻和太後身上轉了一圈,神『色』頗為自豪地介紹道:“公子名叫風兮音,江湖人都稱風神醫。”
太後視線在茯苓身上一掃而過,“你是誰?”
上次茯苓沒來,所以太後並不知道她是誰,她也不認識太後。
“我叫茯苓,是公子的侍女。”茯苓微微一笑,親和十足。
小小侍女也敢強在主子前麵『插』話!
太後目光忽轉嚴厲,責道:“哀家與你家公子說話,何時輪到你一個下人『插』嘴!”
茯苓本著一番好意,沒想到莫名其妙地被斥罵了一通,她茫然地張了張口,瞧著太後淩厲的神『色』,頓時發現這老夫人並不像普通病者那般對他們百般討好
她擔心給公子惹麻煩,隻好退後一步,滿腹委屈地抿著嘴,站到風兮音身後。
“治不治了?”風兮音很反感太後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厲眸掃向君羽墨軻,似有不悅。
君羽墨軻眉頭輕皺,目光看向太後,沉『吟』道:“母後,風兮音是兒臣的師兄,『性』格向來如此,況且江湖人不拘小節,請母後不要見怪。”
“他是你師兄?”太後麵帶詫異,似是沒想到君羽墨軻會和一介草民扯上關係。
“是!此事日後再與母後細說,當務之急,還是讓風讓兒臣的師兄幫您醫治腿疾。”君羽墨軻心底其實並不想承認風兮音這個師兄,但他深暗自己母後的『性』格,若不說出這層關係,怕是還要在身份禮節上計較個沒完。
“原來是你軻兒的師兄!”太後自然清楚君羽墨軻小時候在秦嶺拜師學藝之事,聽他這麽一說,再看風兮音的眼光立馬變了。
這一眼望去,隻覺得此人五官絕『色』,風姿卓越,方才讓她十分反感的清高、倨傲,在這一霎,全部化為了一股舍我其誰,唯我獨尊的孤傲之氣。
這樣的人做軻兒的師兄,倒也勉勉強強。
“風神醫既為軻兒的師兄,那也是哀家的半個孩子,如此今後就不必再行禮了。”太後麵『色』漸緩,語氣慈和道:“至於哀家這雙殘腿,就有勞你全力醫治了。”
風兮音雙眸淡然無波的等她把話說完,直到房間徹底靜下來了,才開始移步走到床前。
君羽墨軻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往窗邊走了點,空出位置方便風兮音看診。
風兮音默然無聲地掀開太後腿部的薄被,隔著一層布料,從膝蓋骨的位置一路檢查到腳踝,隻探一遍就收手走開了。
“怎麽樣?還可以痊愈嗎?”隻要一想到自己的雙腿若不能醫好,太後心情不免有些浮躁。
風兮音不語,徑自走到桌前,拿起茯苓備好的紙筆,畫下了太後雙腿的骨骼,以及斷掉的部分,連筋脈都清清楚楚。
他將這張圖紙交給茯苓,茯苓仔細地看了看,秀眉微微蹙起,“有點麻煩了,這骨頭斷得有些厲害,想要痊愈,要痛上好一陣子呢。”
太後看到又是這個丫頭在發表言論,難免有些氣憤。
君羽墨軻卻是知道茯苓年紀雖小,但深得風兮音真傳,醫術上的造詣絕不比太醫院裏的那些隻會開方子的老家夥低,聽她說能痊愈,緊繃的心弦瞬間鬆了不少。
“那要多久才能痊愈?”他知道風兮音不喜歡解釋,於是直接問茯苓。
太後見君羽墨軻竟然會問她眼中那個多話的小丫頭,滿腔惱怒逐漸轉為驚疑。
以軻兒的『性』情,自然不會跟無關緊要的人廢話,這會兒竟然向這個小丫頭提問,莫非她也懂醫術不成?
茯苓一心二用,邊埋頭琢磨著圖紙,邊回答君羽墨軻的問題,“我隻能把斷了的骨頭和筋脈重新接上,但什麽時候痊愈卻不是我能決定的。”
君羽墨軻心中一緊,“說具體點。”
茯苓把頭從圖紙裏抬起來,偏頭看向君羽墨軻,耐著『性』子解釋道:“如果寧王能找全我要的東西和『藥』材,半月之內我便能將你母親腿接上,但能不能走路,要看她意誌有多堅強。”
說罷,偷偷地覷了眼太後,補充道:“筋骨重塑的疼痛非常人所能承受,假如你母親最終無法忍受這種痛苦拒絕配合,那接上了也形同虛設。”
君羽墨軻眼瞼微微垂下,冷冽的眸掠過一絲凝重,沉思半晌,抬起雙眸,看向太後,太後卻是心存疑慮,不太敢相信這個十七八歲的小丫頭。
“風神醫,你意下如何?”
風兮音眉心一擰,冷眸裏帶了點不耐煩,“問茯苓。”
“”太後心頭一怒,額上有青筋跳動,“風神醫這是何意?”
風兮音沒有理會她,目光轉向君羽墨軻,冷聲道:“該做的都做了,治不治,隨你們。”
話落,也不管君羽墨軻和太後是何反應,直接出了房門。
茯苓卻沒有出去,依然抱著圖紙,滯留在房間裏。雖然她也很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