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歸樓
塢城泗水河畔有座高樓,四簷七層,三麵臨水,正麵臨街。這便是塢城最有名的酒樓“當歸樓”。
當歸樓西麵正對著一座巍峨山峰,那是塢城的一座奇山,名曰:契風崖。
契風崖崖頂常年積雪,崖間煙霧繚繞,高萬丈,萬丈深淵之下,是以險雄壯著稱於世泗水峽穀,穀間河水在契風崖以及其對麵兩座雪山的夾峙下,四季奔流不息,氣勢澎湃磅礴。
一崖一峽均以“險”名天下,而以‘絕’名天下的,便是有七層高的當歸樓,以及酒樓自釀的‘星光酒’和‘北鬥液’。
因此,每天慕名而來的賓客絡繹不絕,特別是在朝陽夕暉時分,樓前必是車如流水馬如龍。
九歌站在當歸樓下,抬首仰望著二樓那塊雅致流暢的牌匾,眉梢微微挑起,唏噓道:“這座當歸樓該不會也是宣於祁的產業吧?”
“廢話!天下名樓皆姓祁,何況這還是天奕第一高樓。”君羽墨軻斜斜瞥了她一眼,淡淡留下八個字,便徑自走進當歸樓。
“少見多怪,孤陋寡聞!”
九歌眼角一抽,瞪著君羽墨軻的眸光冒出殺人的光芒,死妖孽,她早晚有一天要一刀捅死他。
當歸樓雖是天奕第一樓,但樓內卻看不到半分富貴華麗,樓雖是以上好木材建成,但樓內裝飾卻十分樸素,沒有精美裝潢,沒有錦布鋪桌,門口也未有耀目的珠簾,隻有每一個客人都會需要的簡單桌椅,幹淨碗盤。
然而在這裏,一桌一椅,一幾一塌,一簾一幔都設計得別出心裁,安置得恰如其份,讓人一進門便能感覺耳目一新,舒適而自在。
一樓至四樓均是雅座,五樓、六樓是廂房,七樓則是供文人騷客欣賞山水美景,吟詩作賦用的觀景台。
四樓客滿,九歌等人隻好在三樓落座,臨窗望去,景致優勝非凡。
君羽墨軻顯然是此地的常客,都不用看菜牌,隨口就點了店裏的幾道招牌菜,以及塢城的特色菜。
小二哥辦事效率非常快,不一會兒,菜肴便上桌了,擺得滿滿當當的,還附贈茶果點心各一碟。
“菜已上全,幾位客官請慢用。”
九歌掃了眼滿桌菜肴,食欲大開,還沒下筷子,忽然覺得少了點什麽,她抬頭問道,“當歸樓最有名的不是‘星光北鬥酒’嗎?王爺,你咋不點一壺酒呢?”
“相傳一壺星光酒,忘卻名與利;三壇北鬥液,七情皆可拋。我既無需忘名,又不用忘情,為何要點這兩種酒?”君羽墨軻抬眸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吃菜,
“還有這層典故?”九歌顯然不信,揚手召來小二哥,笑道:“一壺星光酒,三壇北鬥液。”
“好勒。”
小二哥還沒來得及退下,就被君羽墨軻抬手製止,“附近有座尼姑庵,你要是想皈依佛門,明日我便送你上山剃度。”
九歌嘴角一抽搐,“我還沒那麽想不開。”
“等你忘了功名利祿、七情六欲,就想得開了。”君羽墨軻平淡道,揮手讓小二哥下去,“不要上酒了。”
“堂堂一朝親王,你還信這些人雲亦雲的東西呀?”九歌嗤笑。
“塢城是江湖人聚集之地,當歸樓人來人往,不想惹事,就注意自己的言行。”君羽墨軻語氣依然淡淡。
九歌看了眼大堂,一層樓也就七八張桌子,一會兒功夫就已經坐滿了人,而且幾乎都是些彪悍霸氣的江湖中人。
掛不得自進城後,就沒聽他自稱本王,還以為他改性,原來以防暴露身份。
九歌妖嬈一笑,調侃道:“墨美人還怕惹禍上身呀?”
墨美人?是在叫寧王殿下嗎?靈紫差點被米飯哽到,弱弱瞅了自家小姐一眼,艱難咽下口中食物,她什麽都沒聽到。
林崖心頭一凜,他沒聽錯吧,鬱小姐稱呼主子為美人?她確定不是在調戲人家黃花大姑娘嗎?再看主子不喜不怒的神色,當下忍不住替準王妃捏了把汗。
可君羽墨軻並未如他兩所想的那般動怒,反而神色平靜,眉梢都沒挑一下。
“擔心惹禍上身的不是我,提醒你一句,此地離毒瘴穀宿月宮不足百裏,宿月宮常有弟子來塢城采買,你若是想暴露身份,就盡管吆喝吧,反正連秋練恨之入骨的人也不是我。”他淡淡喝了口茶,似笑非笑道。
“我說墨美人啊,你不帶這樣過河拆橋吧!”九歌臉上笑容一滯,哀怨道:“離京時候,咱們明明就約定好了,我武功沒恢複之前,你老不能見死不救。”
現在回想起來,盜琴的那天晚上,她是有點玩過火了。任由哪個女人被那樣侮辱戲弄一番,都會憤恨難當,何況連秋練還是江湖上最有地位的女人,不追殺她到天涯海角才怪呢。
要是她內功還在,被宿月宮的人追殺時,打不過就跑嘛,她又不是啥貞潔烈女,可現在她就隻有兩條腿,但凡一個會輕功的人,都比她跑得快。
“剛才沒過河之前,就有人不肯上橋,既然如此,又哪來過河拆橋之說。”君羽墨軻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繼續吃著菜,俊美無倫的臉上浮起一絲玩味的淺笑。
“一個大老爺們怎麽能這麽斤斤計較呢,是男人就要大肚點,知道不?”九歌義正言辭的反駁,絲毫沒為自己的出爾反爾感到害臊,她拿起筷子,對著滿桌菜肴指指點點,“來,靈紫,不跟他們說,咱們吃飯。”
“你這丫鬟自坐下後,嘴巴就沒停過,”君羽墨軻語氣涼涼,又接著道:“當然,你嘴巴也沒停過。不同的是,你在嘮叨個不停。”
“……”九歌側頭看向靈紫,靈紫此時正在與一塊紅燒肉奮戰,忽覺頭頂陰風陣陣,茫然抬頭,就見小姐眸光不善地瞪著自己,她嚇得手一抖,筷子上的紅燒肉立即掉落牛肉羹中,濺了她一臉湯汁……
靈紫燙的哇哇叫了一聲,胡亂地擦了擦臉上湯汁,懦囁問道,“小姐,我做錯了什麽嗎?”
九歌想罵她就知道吃,可看到那全是醬汁的小花臉時,抿著唇,不好意思再開口了。低頭,肩膀抖動了幾下。
一直充當隱形人的林崖也忍俊不禁。
隻有君羽墨軻依然目不斜視,優雅的吃著盤中餐,直到吃好了放下手中筷子後,才再次開口:“丫頭,我有些事情要去處理,你們先在當歸樓住下,三天後我們再一起乘船去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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