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此恨難消
陽光終於透過厚厚的雲層,照進了碧華院,空曠的院子裏升起絲絲暖意。
藍珊趴在楚翊塵懷裏哀啕痛哭了好一會兒,淚水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等她再次抬起頭時,一雙漂亮的眸子已經哭得又紅又腫,聲音也有些哽咽。
“那晚在西山寺,你就已經認出了我,對不對?”
“是。”楚翊塵輕輕點頭。
“為什麽不肯認我?”藍珊咬唇質問。
“認了又能怎樣?”楚翊塵深吸了口氣,語氣淡淡,“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我,你也不是當年的國公府小姐,回不到的過去,相認了,隻會更加舍不得,分開。”
他曾把她埋藏在心底深處十一年,十一年來,不去想她,不去打探她的消息,各自安好就行。
可自從那日西山一見,他的心裏一下子就有了牽絆,他再無法克製自己不去想她,不去回憶當年的少男少女。
剛才,如果他轉身就走了,該多好啊……可偏偏他又情難自控的回來了,以至於現在,他抱著懷中的這個嬌軀,舍不得放開了。
這是他從小就決定要娶的人呐!
“身份不同,樣貌變了,都沒關係,沒關係的……”藍珊低低抽噎著,水氣盈盈眸子凝視著他的臉,“我們此心如故,就好!逸哥哥……我再也不離開你了,我們永遠也不要再分開了,好嗎?”
她等了他十一年,她用她人生中最美好的韶華光陰,守護著他們的童年,如今終於相見、相認了。
她現在什麽都不想管,隻想在接下來的幾十年裏,能留在他身邊陪著他,慢慢老去。
“珊兒……你怎麽還是那麽傻。”楚翊塵眼框一陣陣的發燙,緊緊的抱住他的女孩,輕柔地撫摸她的長發,“我知道你一直都念著你的逸哥哥,可他已經死了,為什麽你沒有把他忘了呢,何必苦了自己這麽多年?”
藍珊連連搖頭,淚水就像是珍珠斷了線,“我忘不了,忘不掉,難道你忘了?我們有過婚約的,難道你忘了?你說等我們長大,就要娶我過的……”
“那是當年逸太子的承諾,可他已經死了。”楚翊塵緩緩將她從自己的懷裏拉開,唇邊浮起自嘲的笑容,“至於那紙婚約……嗬,你父親謀朝篡位,逼死我父皇母後時,怕是忘了我們兩家還有婚約在吧?”
藍珊身子一僵,呆愣的看著他,相逢的喜悅瞬間褪盡,腦子也逐漸清明。
她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當年的他們門當戶對,青梅竹馬之間,而如今,他們之間已經隔了一條永遠都無法跨過的溝壑。
楚翊塵垂眸,抬手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痕,接著退出了許些距離,提劍站起身,“年少時的承諾,忘了吧。”
藍珊的櫻唇劇烈地抖動了一下,緩緩起身,極力穩住自己悲慟的情緒。
“當年那件事,我並不知情,等我趕過去時,宮亂就已經結束……你恨我父親,甚至恨整個君羽家,我都能理解。我也恨我父親的野心,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在西山寺誦經念佛,替他們贖罪……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你為何不能嚐試著放下?”
“放下?我如何放下?”
楚翊塵看著她,問出一句極其殘忍的話,“如果有一天,我複國成功,殺了你母親,殺了你哥哥和你弟弟,你能放下嗎?”
藍珊一震,淚眼朦朧的眼眸,越睜越大,“你想複國?”
“這個天下,是你們君羽家偷來的,難道不該還回來嗎?”楚翊塵繃緊了身體,心中的恨意幾乎要抑製不住了。
“可現在國泰民安,你若複國……無疑不是把天下百姓,再推向水火之中。”藍珊一心一意的勸解,“逸哥哥,放下複國的念頭,好嗎?”
楚翊塵不語,定定地看了她良久,漠然轉身。
“今天的事,你就當沒發生過吧,自入京以來,你的好弟弟就一直在派人監視我,我該走了。”
藍珊牢牢盯著他,她很想抱住他不讓他走,可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了,隻能再次鼓起勇氣,試著問道,“如果,我願意站在你那邊,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楚翊塵蒼白一笑,縱然心中再難舍,冷冷留下一句話,就決絕離開了。
“君羽家於我,先有父母之仇,再有滅國之恨,倘若在一起,叫我情何以堪?”
空氣中剛升一絲暖意,又被寒風掃去,僻靜的碧華院裏,徒留藍珊一人,泣不成聲。
玖棲院
九歌和風兮音對坐在梅花樹下品茶閑聊,花非葉在打了第九十九個哈欠後,終於站起身。
“表姐去哪了這麽久都不回來,算了,不等了,困死本公子了。”
“喲,花世子不繼續坐會麽?”九歌笑眯眯地看向他。
花非葉晲了眼樹下悠閑品茗的兩位,心中忍不住吐槽,他過來本來是想跟風兮音攀點交情,可這人竟然比傳聞中還有冷漠數十倍,整個下午都把他當隱形人了。
唯一能讓他心中平衡點的是,風神醫對誰都那樣,至少是性格原因而不是排擠他。
至於鬱小姐,算了,他不想跟黑心的人說話。
“鬱小姐,風神醫,你們慢聊,本公子先回府睡覺了。”花非葉啪的打開折扇,便瀟灑往院外走。
九歌看著那個騷包的背影,眸光一閃,揚聲道:“既然花世子要走,那我這個做主人的,怎麽著也得送送你呀,”說著就站起身,笑道:“兮音,你先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風兮音淡看了她一眼,略略點頭。
花非葉意外地看著九歌,有點受寵若驚。
等出了玖棲院,就忍不住問道:“鬱小姐突然這麽好心,還真令本公子有點忐忑不安呀。”
九歌勾唇環胸,涼涼晲著他,“早上聽花世子之言,你也懂琴?”
“那是當然,”花非葉揚頭笑道:“人生八大雅事,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本公子那可都是樣樣精通。”
“嘖嘖,不錯,”九歌懶得再調侃他,隨口應了一句,直言問:“既然你也懂琴,那知道哪有好琴麽?”
“鬱小姐這個‘好’,是要怎麽個好法?”
“頂尖的好,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那種,最好是曆史名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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