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探路石
淑妃似乎不相信柳妃的話,又仔細研究了一會兒棋局,才恍然大悟道:“嗬嗬,是啊,這是一盤死局,本宮竟然被這死局困了多日。這人生如棋人生如棋,人生呐就像這棋盤之中的白子一般無論多麽氣勢宏大,烈火烹油,一旦死了也就再無翻身之地了!”
柳妃眼裏閃過光芒。
淑妃似乎這時才想起正事一般對柳妃道:“妹妹今天怎麽這麽得閑來看本宮啊?還有妹妹剛才那話,可是這宮中出了什麽事嗎?”
“妹妹一個人在漪瀾殿中長日無聊,想著來找姐姐說會兒話。”柳妃笑著說道,在淑妃看似無意的一番話中,她已經知道她應該怎麽做了。是啊,無論現在多麽風光,隻要人一死,化作一抔黃土,不就再無翻身之地了嗎?
得到了答案,柳妃也沒有心思繼續坐下去,很快就以宮中有事為由向淑妃告辭了。
看著柳妃離去的背影,淑妃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冷,她後麵一個年齡偏大的宮女也向前踏了一步道:“娘娘,這柳妃能成事嗎?”
淑妃搖了搖頭,她不過是顆探路石而已,說著,提起一顆黑子放在了棋盤上,棋盤上的棋局立即風雲變幻,原本已經是死局的的白子又重新起死回生。
柳妃身後的宮女若有所悟的的點了點頭,繼續看著淑妃不斷地在棋盤之上落下棋子。
再說柳妃回到漪瀾殿之後,立即小心翼翼的從衣櫃中,拿出了一個小盒子,輕輕打開,那盒中一隻米粒大小的白蟲正在沉睡。
站在一旁的翠兒打了個寒戰,這蟲子已經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記憶中,那個死後從身體中爬出白花花的蟲子哀嚎而死的小丫頭就是吃下了這種蟲子。
柳妃橫了翠兒一眼,“你哆嗦什麽!”
“沒,沒有!”翠兒結結巴巴的道。
柳妃這時顯然沒有心情跟她計較,將盒子蓋上,遞給翠兒道:“你去禦膳房,想辦法將這蟲子放進那住沉薇閣的賤人的食物中。”
“娘娘,這,萬一要是皇上查出來了。”翠兒話沒說完。
柳妃立即瞪了翠兒一眼道:“若是這蟲子那賤人沒有吃下,你就給我吃下去!”
翠兒渾身一顫,立即道:“是,是,娘娘!”,趕緊跑向了禦膳房的方向。
柳妃臉上出現一抹殘忍的笑容,這蠱她是得自一個遊方的大夫手中,總共隻有三隻,這已經是最後一隻了。這種蠱不像其他的蠱需要誘發,這是隻要對方吃下,這蠱便會在身體內瘋狂繁衍,直至將對方內髒血肉吃幹淨之後才會鑽出。
而這時在沉薇閣內,葉凡正在批閱著奏章,而采萱在一旁磨著墨。
說實話,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采萱不得不說,眼前這個四十出頭的男人是相當睿智的,各種國家大事處理得井井有條,洞悉一切,又擅於裝糊塗。
“采萱,朕累了,你替朕看一下剩下的這些奏折!”葉凡突然揉著太陽穴對正在磨墨的采萱道。
采萱放下了手中的墨,卻沒有按照葉凡說的去看奏折,而是走到了葉凡身後,將手輕輕放在了葉凡的頭上,一邊替葉凡按摩一邊說道:“皇上既然累了,那采萱幫皇上按摩,皇上休息一下再繼續處理奏折吧!”
葉凡沒有說什麽,隻是閉上了眼,看似無意地問道:“采萱,你進宮也有半個月了,朕都沒給你任何名分,你會不會覺得委屈了?”
采萱的心突地跳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地的一頓,但是,立即又將自己的情緒掩藏起來道:“采萱並沒有服侍過皇上,皇上沒有給采萱名分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葉凡聽到這句話,閉著的雙眼驀然睜開,眼中有晶亮的東西閃動,一把將在其身後的采萱拉入了懷中。
采萱毫無防備之下,被葉凡拉得直接仰躺在了其腿上。
葉凡雙眼之中閃著光亮對上了采萱黑白分明的眼眸,“你可願意服侍朕?”
采萱條件反射地直接跳起來,跪下,斬釘截鐵的道:“采萱不願意!”
葉凡臉上閃過怒火,卻最終沒有發作,隻是滿臉難掩的失望,這時跪著的采萱絲毫不敢看葉凡,她此時也是在賭,賭葉凡對哪個女子的愛意有多深,一旦賭輸了,她今日就是插翅也難飛出這皇宮了,而且極有可能命喪於此。
葉凡重新閉上了眼睛,道:“來給朕按頭吧!”
采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以前都是看著別人在臨死前的掙紮,剛才那一瞬她終於感覺到了死亡臨身的恐怖。
重現站在了葉凡的身後,輕柔地為其按摩著太陽穴,采萱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采萱望向了正前麵的畫像,就好像看著另一個自己,葉凡對這個女子的感情比采萱想象的更深。但她從沒有問過別人有關畫中女子的任何事情,也沒有聽人談論過這個女子,很明顯,這個女子在皇宮之中是一個禁忌。
葉凡突然抓住了采萱的手,采萱下意識的一縮,葉凡卻抓得更緊。
采萱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再掙紮,任憑葉凡將自己抓在手中。
但葉凡的眼神卻沒有看她而是看向了對麵的畫像,縱然沒有看到葉凡的眼神,采萱都能感覺到他身體中彌漫出的哀傷,“你終究不是她!”葉凡淡淡地歎口氣道。
采萱心下一緊,“皇上!”
葉凡卻慈祥的笑了起來,將采萱拉到了對麵坐下,道:“采萱,跟朕說說你以前的生活吧?”
葉凡這個問題看似無意實際上卻大有深意在其中,在五年前第一眼見到采萱時,他就曾派人去調查過采萱的生世。
采萱很輕輕地將自己垂落的一縷亂發攏在耳後,眼眸中有著淡淡地哀傷,“采萱隻記得很小的時候我便已經居住在凰國的沈大人家,後來,沈大人被凰國的昏君滿門抄斬,我和沈大人的小女兒逃了出來,我們想要報仇就一路到了凰國京城。在京城之中,我和妹妹賣了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盤下了京城之中一家舞坊。我借著選舞姬進宮的機會進入了凰國皇宮刺殺昏君,但卻被軍隊包圍,我用昏君作人質逃出了皇宮。也是那個時候,我認識了裴子墨,後來他以替我報仇為條件要我嫁給他,我同意了!”
采萱說的時候眼眸哀傷,臉上的笑容卻很溫和,仿佛說著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葉凡心中一疼,仿佛時光回到以前,那個他愛了一世的女子又坐回了他麵前,他忍住了想要將采萱抱入懷中的強烈衝動,繼續道:“上次你在大殿中說五年前夜王妃就已經死了,而這五年裴子墨也在到處找你,你是發生了什麽意外嗎?”
這時的葉凡完全不似一個高高在上的皇上,而隻是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一個溫和地老者。
聽到裴子墨,采萱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一頓,臉上卻沒有露出半分異常,她早已經習慣了七情不上麵,繼續淡淡地說道:“五年前,裴子墨的一把大火讓我滾落深淵,若不是我在機緣巧合之下被一世外高人所救,隻怕如今的采萱早已經是一抔黃土了!”
葉凡聽得心下一震,喃喃道:“五年前。”
采萱聽到時也立即反應了過來,五年前隨他一起落下深淵的可不止她一個,葉新也在那次劫難中至今生死未卜。隻是,采萱心中心知肚明,葉新生還的可能不到萬分之一。
采萱以為葉凡會問一些關於五年前木橋大火,她跌落懸崖的細節,可是葉凡卻什麽都沒有問,兩個人就那麽麵對麵奇異的沉默著。
葉凡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而采萱則耐心地等待著。這位皇帝在外人的傳言中是一位行事果決的明君,度國的人名也確實生活得十分富足,可是與他近距離接觸過才會知道,縱然貴為君王,也有著七情六欲,他的心中同樣有著無數的煩惱,甚至比常人承受的煩惱更多。因為他沒有人可以傾吐,這大概就是所謂地高處不勝寒吧!
良久,葉凡終於動了,卻什麽也沒有說,隻是站起來朝沉薇閣外走去,步履竟然有些蹣跚。
采萱趕忙緊走兩步,扶住了葉凡。
葉凡卻拍了拍她的手,將她的手挪開道:“朕一個人走走!”
采萱靜靜地看著葉凡的身影消失,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來這後宮已經半月有餘,是時候去見一見這後宮之主了。
“姐姐,你這是要出去嗎?”彩雪一邊幫采萱梳妝打扮著,一邊笑問道。
“是啊,我們是時候去見見皇後娘娘了。”采萱也是笑著回應,昏黃的銅鏡中照出她姣好的麵容,看不清眼中的情緒,“到了人家的地盤上,禮貌還是要要的。”
彩雪在采萱的話中一怔,“姐姐,你打算做皇上的妃子了嗎?”
采萱自己拿起一根玉簪別進了自己發髻,嫣然一笑道:“這事不是我說了就能算的,這一切都要看皇上的意思。”
“采萱姑娘若願意做皇上的妃子,皇上肯定龍顏大悅,哪兒有不同意的呢!”彤兒一邊拿來一件披肩給采萱披上,一邊說道。
采萱抿著唇笑,不再說話,隻是若稍稍有心,便可以看出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其實沒有一點兒溫度。
一邊跟彩雪彤兒兩人玩笑著,一邊走向了朝陽殿。采萱知道,自己這一步踏出,就真的是深陷進這後宮的泥沼之中了。
朝陽殿。
宮女似乎早已經得到了消息,直接將采萱三人引向了膳堂。
“嗬,今天早上幾個姐妹還在念叨著皇上帶了個天仙般的妹妹回來,可巧了,這傍晚妹妹就來了!”皇後還是穿著明黃色的宮裝,臉上的笑容如夕陽般溫和而不刺眼。
采萱做了個萬福,告罪道:“采萱本該早一些來拜會皇後娘娘的,可是之前一段時間采萱身子一直不好,皇上也不讓采萱出門,所以,就耽擱了,還請娘娘見諒。”
皇後眼中的妒火一閃而逝,笑眯眯地道:“妹妹身子重要,來,禦膳房今兒個正好給本宮做了禦菜五品,這麽多的菜,本宮一個人也吃不了,妹妹若不嫌棄就坐下來一塊兒吃吧!”
“謝娘娘,那采萱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采萱在皇後對麵坐了下來,皇後確實端莊大方,長期身居高位養成的氣質無形之中就不由得讓她周圍的人自覺地會圍繞她旋轉。采萱同樣微笑著慢條斯理的吃著宮女布的菜,沒有像其他的妃嬪一般在吃東西之前總是要用一根銀針探毒,生怕誰害了她去。
一頓飯吃完,皇後又拉著采萱閑聊。
“寒月公主到!”
聽到這個太監傳話時,皇後原本的笑臉變得更加慈祥。采萱自然也猜到這寒月公主想必是皇後的親生女兒了。
“母後!”一聲宛若黃鸝般清脆的喚聲傳進耳膜,接著一個身著鵝黃色衣裙的妙齡少女鑽了進來。
采萱一愣,這個身影立即和五年前夢曇花林中與裴子墨相擁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隻是在任何人都還沒有察覺時,采萱已經恢複了正常,站起來落落大方的向葉馨施禮。
“是你!”葉馨看見采萱時,驚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