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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煙花如夢

  \t\t\t夏初離去之後,冬末不自覺的發了陣呆,回頭再看屋裏,有絲落寞襲上心來,趕緊搖了搖頭,甩開那些不該想的東西,提了小提包下樓,直奔超市。


  大年初一,幾乎所有的商店都關著門,隻有少數大型超市依然在開張。冬末這幾年過年都是這樣,除了酒菜事先買好,省得初一人家不開門買不到以外,其餘的年貨一律不辦,等大年初一時再來超市選購。


  這辦法雖然笨了些,但大年初一這種家家戶戶都自家團圓拜年,無人訪友的時候,她既然不想一個人在家百無聊賴的打盹,還不如出來逛超市,一樣一樣的選購年貨,以購物的樂趣打發時間。


  既然是有心泡超市,她購物的行程自然就慢,從上午十一點直逛到下午兩點,才拎著七八隻大袋子出了付款台。這超市就在她住的小區外麵,她一方麵懶得為這一點路程打車,另一方麵也懷著磨時間的心理,索性把東西又寄放到服務台上,準備一次提兩袋,提個四五次,慢慢的把東西搬回家去。


  從超市到家,路程雖然不遠,但爬樓梯卻是十分辛苦的一件事,她走走歇歇的用了半個小時,才把第一趟搬完,剛準備往第二趟,就看到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停在了小區門口。這片小區住的多是普通工薪族,開的車以經濟實用型為主,這麽招搖的跑車突然停下來,十分引人注目。


  冬末正覺得奇怪,車門一開,夏初從裏麵跳了下來,遠遠的大叫:“冬末!”


  他的笑容燦爛過頭,實在很有白癡相,但冬末最初的驚愕過後,看到他那呆呆傻傻的笑,心裏卻不經意的浮上了一縷輕鬆愉悅的笑意,不自覺的迎了上去,問道:“不是叫你回家嗎?怎麽沒回去?”


  “我給我媽打電話了,她說家裏盡是來拜年的客,吵得人不安生,讓我過了初五,消停些再回去。”夏初興高采烈,奔過來道:“冬末,我們去玩吧。”


  冬末有一瞬間猜測了一下夏初的身份,旋即放開心懷:何必去想?夏初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隻在此時陪她一程。她也沒有認真與他交往的打算,卻何必去了解他的家庭狀況,自尋煩惱?


  一念至此,她便點了點頭,道:“你先陪我去超市拿東西,然後我們再去玩。”


  兩人把東西全提回家,冬末才問:“你想去哪裏玩?”


  夏初抓了抓頭發,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家人和喜歡的人一起過年,興奮得不得了,快活得就想大喊大叫,玩個痛快,但一問到他想去哪裏玩,玩什麽,他卻回答不出來。


  想了老半天,他愁眉苦臉的望著冬末:“我沒想出來去哪裏玩,你呢?”


  冬末也自沉吟,大年初一,許多娛樂場所都不開門,玩什麽好呢?看電影不行,怕這小子被電影院的情侶刺激到,突然發個神經弄得她不好下台;泡吧沒這麽早去的;逛街商店不開門。


  “你會打桌球麽?網球?高爾夫?保齡球……”


  她說一樣,夏初就搖一下頭,很慚愧很慚愧的說:“有規則限製的球,我都不會玩。”


  然後他努力挽回失分:“不過我會遊泳,會跑步。這個簡單,好玩。”


  “大年初一沒什麽玩的,就陪你玩跑步?人不當我們瘋子才怪。”冬末一撇嘴,再想到他會遊泳一項,想想冬天遊泳,更是打了個冷戰。


  兩人合計半天,也沒想出個節目來,冬末鬱悶了:往常她一個人過年,隻能宅家裏發呆,那還算情有可原,難道今年有個肯定事事聽她指揮的人跟著,也隻能在家宅著,大眼瞪小眼?總不成她真成了小童嘴裏那種生活枯燥無味,全沒半點活氣的所謂“幹物女”吧?


  夏初弱弱的提議:“要不,我們去廟裏燒頭柱香?”


  “這麽晚去,末柱香都輪不到你燒。”


  “去公園玩?”


  “我不想被擠成黴菜幹。”


  兩人相對無言,突見小區廣場上有人拿著相機在照全家福,冬末張了張嘴,沒說話;夏初卻一拍巴掌,興奮的叫了起來:“冬末,我們去郊遊啊,野炊,照相……我剛才車開到城外,看到好多果山都有開花,草也開始綠了。”


  冬末想了想,道:“好,我們就去郊遊……先去超市給你買身換洗的衣服好了。既然要玩,索性玩久一點。”


  夏初大喜,二人又殺回超市,再進行一次瘋狂采購。夏初本來搶在冬末麵前準備結賬,摸遍身上的衣兜,都沒摸出錢包來,才想起一件事:“冬末,我昨晚突然跑出來,都沒帶錢。”


  冬末早有預料,但看他一臉可憐相,忍不住起了捉弄他的惡念,板起臉來:“我也沒帶錢。”


  夏初傻眼了:“那怎麽辦?”


  冬末抿嘴,正兒八經的出主意:“要不這樣吧,我用你抵押在超市裏,先把東西提回去,然後再拿錢來付賬?”


  夏初絲毫沒有想到按超市的規矩是不可能出現拿人抵押的情況,腦筋不轉彎,居然也認可了這樣的餿主意,乖乖的點頭:“喔,好。”


  然後看到她要走,又想起要提醒她:“冬末,你一定要快點拿錢回來贖我,可不能把我忘在這裏了。”


  冬末終於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夏初這才意識到自己又上了當:“冬末,你又騙我!”


  冬末一麵刷卡簽字,一麵揩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拜托,你這麽好騙,我不騙你騙誰?”


  夏初委屈至極:“不行,你不能騙我。”


  “行,以後不騙你。”


  “你答應得這麽漫不經心的,半點都不認真,又是在騙我。”


  “你都知道了,那還說什麽不行啊?”


  “反正不行就不行。”


  兩人抬著杠把東西拎到跑車上,夏初再問:“我們去哪裏?”


  “往南邊走,去C市,你車裏有導航係統吧?”


  “有。不過我們去C市會比較遠啊。”


  “C市有溫泉,氣候暖,要郊遊當然得去那裏。”


  二人驅車南下,到了傍晚抵達C市的溫泉區。大年初一,來泡溫泉的人不多,酒店和附近的民宿都有大把的空房。夏初想住民宿,但冬末一想國人的生活習慣,民宿本來就缺少待業服務意識,在過年的時節更不可能提供周到的服務,還是選擇了一家三星酒店。


  一夜無話,次日絕早,冬末還在睡夢之中,就聽到門鈴響個不行,隔著貓眼一看,夏初已經收拾得一身齊整,正在外麵等著。


  冬末一開門,他就嚷開了:“冬末,你怎麽還沒起來?早起跑步嘛,這樣身體才好。”


  “放假當然睡懶覺舒服,你要跑步你去,喊我幹什麽?”


  冬末半眯著眼睛,自顧自的回到床上,張被子睡覺。夏初不依不饒的跟在後麵勸:“冬末,這種一放假就睡懶覺的習慣不好。不止不能休息,反而會打亂作息習慣,讓人更加疲倦。你應該每天早睡早起,起來後做運動。”


  冬末不理他,他不敢伸手拉她,就蹲在床邊,嘮嘮叨叨的說:“冬末,睡多了真的不好,會越睡越睏,口又渴肚子又餓,皮膚缺水會變得幹幹的,不好看;肚子餓,身體就會變得虛弱……”


  他嘮叨不停,吵得冬末隻能舉白旗投降:“夏小爺,夏三藏,夏唐僧,我服了你了,我起我起我就起,求求你別念了,我耳朵都嗡嗡的響。”


  二人出去跑步,結果是久不運動又沒有熱身的冬末突然腳抽筋,跑著出去,讓夏初背著回來。夏初自知闖了禍,不敢再亂出主意,乖乖的跟著冬末定的計劃走。


  冬末安排的行程,第一天是逛C市的小吃街,看當地人的民間傳說飾演。這跟COS秀有幾分相似,看得夏初驚歎不已,讚不絕口。隻是湊熱鬧的人實在太多了,擠得二人狼狽不堪,回來檢點物件,冬末丟了一隻發夾,夏初掉了兩粒扣子,基本上手裏準備的逛街吃的小吃,都沒能到嘴,奉獻給了土地公公。


  來了溫泉區,自不能不泡溫泉,剛好溫泉旅遊的相關部門為了刺激消費,在幾大溫泉泳池舉辦水球賽事。夏初興高采烈的跑去報名,結果是——冬末泳技奇爛,一知道水球是要在2米深水泳池進行,立即打起了退堂鼓。但人手不足的女子隊隊長怎麽肯放過“人才”呢?硬把她拽下水去,然後冬末就華麗麗的在泳池裏當了“砰砣教”,骨碌碌直往下沉。


  夏初想不到貌似無所不能的冬末,會有這麽狼狽的時候,擔心過後忍不住捧腹大笑,被惱羞成怒的冬末腳踢下水去。


  夏初的泳技不錯,可是他卻是記不住運動規則的人,參與比賽上場華麗極具英雄氣概,收場卻黯淡無比,五分鍾不到,就被裁判紅牌罰下,飆淚三尺。


  第三天,二人驅車往溫泉區附近的果園踏青賞花。這一帶因為地熱天暖,李花桃花開得極早,粉簇簇的漫野都是,兩人見獵心喜,直把數碼相機的存儲空間都用完才罷手。而且這果園裏還留著有讓遊客體會采摘之樂的柑桔,三塊錢一斤。夏初是個實心眼的孩子,說要采桔子,就忘了這是娛樂,一門心思跟冬末比快,直摘了七十幾斤,連冬末摘的十來斤算上,滿滿三籮筐。吃是肯定吃不完的,運走吧,法拉利的跑車純粹是玩個拉風的玩意,隻有兩個座位,後麵的儲物空間又狹小,根本裝不下。


  果園的主人指點他們去附近的水果市場賣給批發商,二人便借了扁擔籮筐悠悠乎乎的挑去水果市場賣桔子。結果可想而知,他們三塊一斤買的桔子,批發商隻肯出五毛一斤收購。夏初鄙視人家是落井下石的奸商,不肯賣,寧願守在市場門口一塊一斤的零售。他沒帶秤,遇到有人來買,就數個數,十個桔子算一斤。


  其實那桔子一個最少也有七八十克,他這種做明擺著是在虧本,把水果販子們都笑得打跌。好在他相貌討喜,一看又是外地來做農家樂旅遊摘多了的水果,倒不至於因為破壞行規而引起公憤。而且過年節做生意,更多人願意圖喜慶和樂,幾個水果販子算算他零售的價錢其實也跟批發價差不多,幹脆扮成顧客去把桔子買光,替他省事。


  夏初渾然不覺這些微妙之處,得意洋洋的拿著錢回頭找冬末炫耀。冬末早笑趴了,隻是看他高興,就隨他玩去。


  二人盡興而歸,路上遇到鄉村裏的孩子拿著煙花鞭炮在玩,夏初被一顆電光炮嚇了一跳。冬末不怕這種響動,隻是在這濃鬱的過年氣氛裏,忍不住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小時候我也怕鞭炮聲,一過年兩個哥哥就拿這東西來嚇我。後來我爸給我買鞭炮,讓我自己玩,就不怕了。其實鞭炮這東西,自己不玩的話,聽著聲音很可怕,要是自己會玩,再聽這聲音,就會覺得很刺激。”


  夏初頭一次聽到冬末說她自身的私事,有些憤憤不平:“你的哥哥居然拿鞭炮嚇唬妹妹,不是好哥哥。不過你爸爸聽起來,是好爸爸。”


  冬末刻意讓自己不回想從前,已近十年,但在今日,在這熱鬧中透著寧靜的鄉村小道上,踩著田野間新綠的草芽,熏風撲麵,繁花如錦,身邊有個不會出賣自己的人,卻讓她安然的陷入了回憶。記得的不再僅是痛苦與羞辱,而是曾經的美好時光。


  這讓她一笑,信口回答:“是啊,我的哥哥不是好哥哥,我的爸爸卻是好爸爸。”


  說話間孩子們玩的鞭炮換了一種,冬末聽著聲音,噥了一聲:“真浪費。”


  “咦呀?”夏初不解的眨眼:“怎麽浪費了?”


  “這種花炮屬於焰火的一種,白天玩隻能聽聲音,看不到煙花的顏色,功用浪費了一大半,白費錢。”


  夏初對煙花沒研究,隻遠遠看過別人放,卻弄不清那東西沒點燃之前應該是什麽樣子,困惑至極。冬末沒發現他一臉外行相,輕歎一聲,道:“十四歲那年,我們那裏的袁姓人搬遷宗祠,晚上放了一個多小時的煙花,好看極了。”


  夏初小聲的問:“你喜歡看煙花?”


  “嗯。”冬末點頭,笑道:“後來我外出發展,省會都市都是禁放鞭炮煙花的,我就很少看到那種煙花盛會了。其實我覺得鞭炮煙花是過年過節的一大點綴,尤其是過年,假如鞭炮煙花都不能放,那還叫什麽過年啊?”


  第四天的節目是上午釣魚中午燒烤晚上SPA,可是魚釣了一半,夏初卻不見了,冬末替他收釣一看,魚鉤上安的餌食早被魚啃得幹幹淨淨,就剩一枚泛著水光的鋥亮魚鉤,仿佛在問:“這到底是在釣魚呢,還是來喂魚呀?”


  冬末重新換上魚餌,把釣杆移到離自己近的地方,一人管著兩枝魚竿,收獲頗豐。正興味盎然的當口,夏初辟裏拍啦的跑了過來,拉起她就走:“冬末,我們走,今晚L市有煙花盛會,從晚上八點到十一點,連放三個小時。”


  冬末愕然:“哎,我的魚!”


  “魚倒回去算了,反正你釣都釣了。”


  “那我們也得吃了中飯再走啊。”


  兩人吃過飯後,匆匆結帳,收拾東西上車,冬末突然想起:“夏初,去L市是北上,你明天回家是南下,這樣一來平白多走一千多裏,不合算。”


  夏初詫異至極:“遊玩嘛,還算什麽合算?”


  冬末一想也是,便安下心來閉著眼睛打盹。夏初專心的開車,趕了五個小時路,到了L市正值夜幕降臨。這個全國聞名的鞭炮煙花之都,幾乎是全城都在為將要來臨的煙花盛會做準備,很早街上擠著人,有些得到批準的商戶更是提前在煙花盛會之前,就燃放起了小煙花,為盛會助興。


  這濃烈的氣氛帶動著,冬末和夏初也興奮起來,找好酒店立即棄車步行,投入洶湧的人流之中,隨意吃了兩個盒飯,直奔能觀景的地方。夏初拉著冬末一個勁的往前擠,冬末卻不肯走:“夏初,看煙花不能靠太近,太近會看不清造型,反而不好看。”


  夏初一想也是,犯了愁:“那我們要怎麽挑地方?”


  “去離燃放煙花三四百米外的地方,挑個高點的位置看就好了。”冬末一麵找位置一麵解釋:“要挑上風口的地方,免得點炮時的硝煙熏到我們,防止煙灰吹到我們身上來,燎到人。”


  夏初佩服極了:“冬末,你懂得真多。”


  冬末一笑:“這都是我爸以前帶我看煙花時教我的。”


  L市被譽為全國鞭炮煙花之都,生產的煙花遠銷全球,本市辦的煙花盛會自然不同凡響。除去例行的開花大禮炮以外,種種造型精致新穎的煙花層出不窮。銀色的冷光焰火像是星光在天空閃爍不定,七彩的花型焰火飄飄灑灑宛如春花鋪錦,動物型的焰火明滅生動,還有綻放開來形如火箭、戰鬥機、導彈一類的特型花炮,看得人目不睱接。


  冬末放開心懷,隨著身邊的人驚歎歡叫,雀躍唏噓,完全沉浸在普天同慶的節日氣氛裏,仿佛又回到了歡樂無憂的孩提時代,除了眼前的歡樂,什麽都不必想,隻是盡情的享受著節慶的愉悅。


  夏初也是頭一次這樣近距離的參與煙花盛會,自然也興奮歡喜,但他的心神卻更多的放在冬末身上,看到她愉快高興,他更是喜不自勝。在喧嚷中提著嗓子大叫:“冬末,你如果喜歡,以後年年我都陪你來看煙花。”


  煙花爆炸的聲音,觀賞者的歡呼叫嚷,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不真切,冬末聽在耳裏,愣了一愣,旋即展顏回答:“好啊!”


  “我們打勾約定!”


  夏初說著,把手指伸出來,催促冬末:“快點,拉勾。”


  冬末哈哈大笑,勾住了他的手指。夏初很認真的拉著她的手指,念念有詞:“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的人是小狗。”


  冬末跟著念,隻是在最後一句話時趁喧鬧把“變的人是小狗”改成了“變了你是小狗。”


  夏初哪裏想得到冬末暗裏一轉,換了個怎麽說怎麽做都是自己吃虧背黑鍋的說詞。等煙花放完,回到酒店,就著明亮的燈光一看,二人身上都落了一層灰,真正變成了灰頭土臉。


  夏初房裏的幹發機壞了,他又不想這麽晚還麻煩服務員,幹脆跑到冬末的房裏吹頭發:“冬末,你也快去洗澡洗頭,洗了我幫你吹頭發。”


  “我洗頭發還用你吹?”


  “當然要,我吹頭發的手藝很好的。”


  “我就怕你的手藝太好了,給我吹出個後現代的發型來,嚇死人都不償命。”


  “那絕對不會,我保證不會。”


  冬末心情愉快,想想讓他吹吹頭發也沒什麽,就答應了,洗過澡後便喊他:“夏初,吹頭發了。”


  夏初不答,她心中疑惑,走出來一看,夏初在等她洗澡的半個小時裏,居然已經趴在床上睡得沉了,發出細微的鼾聲。


  夏初一向是生活規律的人,極少操勞,今天一路駕車奔赴L市,沒有午睡,本來就已經很累了,加上觀看煙花時興奮過頭,更是疲憊,時間到了十二點,哪裏還撐得住?


  冬末看到這自稱“不打鼾踢人磨牙流口水”的人隻這麽一會兒功夫就睡得口水長流,忍不住好笑,替他把被子蓋上,自己拿了吹風機回洗手間去把頭發吹幹。


  她的生活習慣和夏初不同,中午在車上睡了,晚上就難以入睡,耳聽外麵乒乒乓乓的爆炸聲,有些煙花盛會後餘興未盡的市民還在自家屋頂上放煙花,便起身把窗簾拉開,倚枕觀賞遠處的煙花。


  觀望許久,身邊的夏初翻了個身,喃喃的夢囈:“冬末,你開心嗎?”


  冬末微微一怔,看著他在煙花綻放的明滅光亮裏忽隱忽現的五官輪廓,心裏突然一片柔軟,輕輕地回答:“我很開心。”


  有十年的春節,她沒有這麽開心過了。有人陪著她,撫慰她,讓她不寂寞,不傷心,忘記了時間,拋開了憂愁,這樣的開懷,這樣的愉悅。


  夏初在夢裏唔了一聲,五指虛張的抓撓:“冬末,蓋被子……”


  冬末握住他虛抓的五指,滑進被中,回應他:“我蓋了被子,你睡吧。”


  夏初輕輕哼著,應著,倚到她身邊,摟住她的肩。冬末由他摟著,靜靜的躺在床上,目光在他的俊秀的眉眼間流連,想象他注視自己時眼裏那璀璨生光的亮色,許久,她靠了過去,在他的光潔的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夏初,謝謝。”


  謝謝你排遣我的寂寞;

  謝謝你春節時陪著我;


  謝謝你用這樣的純潔的心境喜歡我;

  謝謝你把這樣至真無偽的真情送到我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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