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他挑起眉梢問我,眼底帶著濃濃的笑意。
我立刻挺起胸脯,跟隻鬥雞似的,“不怕!有什麽好怕的!在自己的國土,還會怕他一個日本人不成!”
“一年不見,倒是長骨氣了。”他輕笑著,習慣性的捏了捏我的臉頰。
“是一年不見麽?我怎麽聽說,某人經常……”我朝著他笑了笑,心照不宣,“再說,我是一直都很有骨氣!”
“是不是一直都很有骨氣,那就看你今晚的表現了。”霍季凜說著,從西裝的口袋裏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槍,放在了我的手裏,“這是新式的勃朗寧手槍,輕便小巧,你留著防身。”
“我們今晚真的會用上這家夥?”我手裏握著手槍,心裏忽然‘突突突’的跳了起來。
“以防萬一。”霍季凜輕笑了一聲,揉了揉我的頭發,起身去了書房。
傍晚的時候,阿彪把一套西式的禮服,皮鞋和一個手包送了過來,說是要在七點的時候準時出發。
我看了一眼時間,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左右,我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稍稍化了個淡妝,然後穿了禮服,把手槍放進手包裏,這才去了霍季凜的書房。
剛到門口,就聽到阿彪在裏麵匯報,“霍先生,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今晚,怕是會見血了。”
“佐田不是早就找好了下一隻走狗。”霍季凜冷哼的聲音。
“您說的是徐茂徐老板?”阿彪說道。
“嗯,盯緊了這個人,盡快找出他的把柄。”霍季凜吩咐。
“是。”阿彪應了一聲,又說道,“霍先生,那批貨我們需要盡快運出去,前方已經快要斷了供給了,您看,我們要不要再想其他的辦法?”
“不必,讓碼頭的人做好準備,明天一早就發貨。”
“好,我知道了霍先生。”
阿彪說完出來,見到我站在門口,朝著我欠了欠身子,然後去辦他的事情了。
我則捏著手包走了進去,站定在門口望著他,“我們差不多要出發了。”
鴉片的事情,又何必再多問,隻要知道,霍季凜不是賣國賊就足夠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一如既往的冷漠深沉,隻是,這一次我的胳膊是挽在他的臂彎裏的。
佐田的晚宴設在了他的日本商會庭院,正值是秋季,院子裏種了好些個菊花,此刻,正開的火熱。
這次赴宴的人大多是上海的生意人,有一些是跟佐田有生意上的往來的,用他們的話來說,他們隻是一個商人,行使的是個人行為,打仗是國家的事情。
原本還熱鬧的庭院,隻因霍季凜的出現,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剛剛還在招呼客人的佐田,立刻一臉笑意的迎了過來。
“霍先生能大駕光臨,真是無勝榮幸!”說著,佐田朝著我們深深的鞠了一躬。
霍季凜的神色淡淡的,可臉上始終掛著不冷不熱的笑,“佐田先生客氣,還要多謝佐田先生對內子的幫助。”
“大家都是生意人,相互幫助不是應該的嗎!”佐田客套的寒暄著,然後親自引著霍季凜坐到了貴賓席。
我們剛剛入座,佐田就坐在主人席上拍了拍手,“各位,請入座。”
所有的商人都入座完畢,整個庭院也顯得整齊了許多,原本閑聊的那些人,也全都安靜了下來,等著佐田接下來的話。
我坐在位置上,掃視了一圈兒,整個院子,就隻有佐田一個日本人,剩下的全是我中國的商人。
“各位,今天請大家過來,一是為了感謝大家對我的照顧,二是希望在生意上有更深入的合作,大家相互學習共同進步。”佐田端起了酒杯,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我們也就端了麵前的酒,陪著佐田喝了這一杯,佐田環顧了四周,見大家的酒都喝了,滿意的笑了笑,“這是我們日本的清酒,入口醇香,回味無窮,各位,覺得怎麽樣啊?”
“好!這是我這輩子喝過的最好喝的酒!”俞子才第一個站了起來,臉上擺明了寫著狗腿兩個字。
其他人沒有說話,佐田也沒有理會俞子才,他自己覺得沒趣,也就悻悻然的坐了回去。
佐田對於我們的反應,擺明了是有些不滿,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怎麽,大家覺得這清酒不和胃口?”
“佐田先生,不是不和胃口,隻是,剛剛喝的太快,一時還沒有品出滋味,不如我們邊聊邊品。”一個一臉狐狸笑容的男人站了起來,朝著佐田敬了一杯酒,才又坐了回去。
“他就是徐茂。”霍季凜湊近我耳邊,小聲的說道。
我別有深意的看了徐茂一眼,怪不得佐田想用他換了俞子才,他的確是比俞子才聰明的多。
可是,用這樣的聰明人,也是要付出一定的風險的。
“霍先生,你覺得這酒怎麽樣?跟你們中國的竹葉青,女兒紅之類的比起來如何?”佐田直接將視線轉向了我們。
霍季凜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認真的品了一口,抬眸看向佐田,“確實不錯。”
佐田立刻得意了起來,似乎因為這一句話,日本就在風頭上蓋過了中國,隻是,不等他臉上的笑容放大,霍季凜又緩緩地開了口。
“隻是,跟你剛剛說的那些中國酒比起來,這清酒就差遠了。”霍季凜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的望著佐田。
佐田的臉色登時就變了,隻是礙於場合,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哦?那霍先生倒是說一說,中國酒好在哪裏,這清酒又遜在哪裏?”
霍季凜微微一笑,推了推麵前的酒杯,“佐田先生來上海多年,應該聽過一句話,習慣成自然。”
“哈哈哈……”佐田聽出了霍季凜的意思,大聲一笑,又把自己跟前的酒一飲而盡,“霍先生說的沒錯,我在上海多年,也已經喝慣了中國酒,隻是招待貴客的時候,才拿出家鄉的清酒。”
我聽得出來,兩個人在你來我往的較量,霍季凜暗示佐田要入鄉隨俗,否則,他很難爭取到他們這些本土商人,而佐田仍舊一直強調著他日本的高貴。
“既然是貴客,佐田先生是不是也該將我碼頭的貨物放行?”霍季凜抿唇,淡淡的看著佐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