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成親
“果然在這兒。”喬績從外麵來,見他二人在院裏,且姿態親密,不由笑起來,邊說道:“二叔叫我來找你,前頭宴席都備好了,唯獨不見你去,再耽擱可就失禮了。”
聞言崔珩起身道:“是我一時忘了時辰,勞煩大哥了。”
喬績笑說:“無妨,快過去吧!”
崔珩卻沒立刻走,他還有話要和喬瑛若說,也沒顧及喬績在一旁,直接對她說:“我等下再來。”
“去吧去吧!”喬瑛若推搡了他一下,崔珩這才走。
院裏清淨下來,喬績看妹妹悠閑自在地模樣,說道:“你這性子,也虧得是伯玉,若換了別人家,我還真不放心。”
喬瑛若朝他吐舌頭,滿不在乎道:“什麽放不放心的,我性子哪裏不好了。”
喬績感慨似的搖了搖頭,說道:“姑婆難纏,在家裏你有人疼,在別人家可就不這樣了。”
“哥你倒是懂。”喬瑛若眼珠子轉了轉,猜測道:“可是娘又給嫂子臉色看?”
從生下她那侄子喬燁,王媛娘整個人便有些鬱鬱寡歡,人也不如從前精神,過年那會兒協助劉氏管理府中內務,還犯了點兒小錯,被劉氏不輕不重地敲打了幾句,回去便病了,傳出去倒都說劉氏苛責兒媳,氣得劉氏好些天沒給她好臉色瞧。
喬績伸手在她腦門敲了一下,板著臉說:“姑娘家家,整日裏惦記著這個,瞧你穿得衣裳,哪裏是要見客,還不快去換一身,隨我去前頭見表嫂。”
“表嫂來了?”喬瑛若一下子站起來,就要往屋裏去,臨時想起來,忙折回身又問:“可帶了姣娘?”
“帶了。”說完喬績作勢要敲她腦門,喬瑛若趕緊竄進了屋子裏。
崔珩說得話到底沒有做到,他去了前麵便被人纏住了,人人都想見見他這新科探花,其態度之熱情,若不是知道他已經與喬府的三姑娘有了婚約,怕是當場做媒的都有不少,等崔珩好容易脫身,看天色,他再不回去,隻怕到家後天都要黑透了。
無奈隻能托喬績轉達,他過些時候再來。
喬瑛若早聽喬綸說了他今日的狼狽,笑得不行,大方原諒他了,誰知這一等便到四月底,崔家下聘的時候。
聘禮還不輕,若是尋常百姓家不過是些銀器,至多是鍍金之物,他卻全按照富貴人家的聘禮來,彩緞紫羅、金鐲金釧金帔墜,酒果茶餅,還有銷金大袖、緞紅長裙、珠翠團冠等一整套的吉服。
喬瑛若一想崔珩如今不過是個從八品的小官,就悄悄把他拉到一邊,背著人問:“你哪裏來的這些?可是二叔偷偷給你的?”
“我自己攢的。”崔珩捏了捏她的鼻子,看她不信,又笑著說:“我沒那麽窮,平日裏潤筆費便不少,多的是人求著我寫。”
喬瑛若半信半疑,但那邊大老爺叫她,她轉眼便忘到了腦後。
到了五月中旬,喬瑛若出嫁這日天清氣朗,一改前幾日的陰沉。
她一大早便被叫起來,偏昨晚上太過興奮,熬到三更天才睡,這會兒人還迷瞪著,趁著洗漱的工夫往外頭一看,見天不過蒙蒙亮,院子裏還是黑乎乎一片,全借著燈籠照明。
喬瑛若見這天色人就犯困,不由打了個哈欠,邊接過瑪瑙遞來的巾帕敷在臉上,水氣浸入到皮膚,人這才慢慢清醒。
她這邊才洗漱好,劉氏便過來了,急匆匆丟下一句:“我叫廚房準備了粥食,待會兒記得吃些,不然等上了花轎就要餓著了。”
今日喬府嫁女,她不少事要做,忙裏偷閑過來一趟,說完就走了。
喬瑛若卻暫時吃不上飯,一屋子的丫鬟捧著吉服花冠霞帔等著她上妝。
府裏請來的全福夫人給喬瑛若開臉,用細棉線將臉上的汗毛絞掉,邊絞還要邊念吉祥詞,等弄完她疼得眼睛都紅了,差點沒落下淚,偏這全福夫人還說:“姑娘臉皮嫩,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叫你官人見了,必定喜愛。”
喬瑛若癟著嘴在心裏頭把崔珩揍了一頓。
待收拾妥帖都已經是晌午,花轎還沒來,按規矩喬瑛若要先去祠堂拜過祖宗,之後還要去前堂拜別父母親人。
堂上擠擠挨挨站滿了人,劉氏坐在高位,看堂中女兒穿著一身大紅吉服,想她今日出門便為他人婦,眼睛便濕了,被老太太瞧見,說她:“大喜的日子便該高高興興的,又不是不回來了。”
“老太太說得是,是我想岔了。”劉氏忙說,收了眼淚不再去想這些。
正這時,卻看管家一臉喜色地進來稟報:“稟老太太,老爺,太太,外頭花轎來了。”
喬瑛若一聽這話,立馬站起了身,臉上的雀躍興奮掩都掩不住,眼睛還不住往外麵看。
府外麵正是熱鬧的時候,都知道喬府要嫁女,府門口圍了不少討喜頭的百姓,紅幔翠蓋的花轎一到,府裏早備好的鞭炮接連響起,混著迎親隊伍裏的鑼鼓嗩呐聲兒,府裏的家丁抬著籮筐撒利市錢,氣氛一時喧鬧無比。
不多時,樂官作樂催妝,催請新人出門。
按規矩是要催上幾次,哪怕喬瑛若心裏再著急,也要端著做出依依不舍地姿態來。
最後出門時,劉氏親自給她蓋上了蓋頭,由喬績將她送上花轎,簾子落下,鼓樂聲頓時更響亮,隔著人群,喬績與崔珩一同翻身上馬,往崔家去。
婚禮繁瑣,哪怕崔家並無多少人,可娶得卻是勳貴之家的姑娘,禮儀一概不能少,況且今日前來的客人多是崔珩太學時的同窗,和他官場的同僚,一套流程下來,外麵已是黃昏日暮時。
喬瑛若隻早上吃了幾口粥食點心,到這會兒已經餓得想不起其他,等拜完堂,她心想終於結束了。又被瑪瑙扶著跨過一道門檻,在新房床上坐下。
蓋頭掀開,崔珩就站在她麵前,身上穿著紅色吉服,正朝她笑,喬瑛若還是頭回見他穿紅,但也沒想到這樣好看,襯得他麵白如玉,雍容爾雅。
飲下合巹酒,崔珩把他那堆看熱鬧的朋友推出去,隔著門喬瑛若還聽到有人在說:“怎麽就把人往外推呢?待會兒不喝三杯酒我可不罷休。”
漸漸地聲音遠去了,屋裏沒旁人,喬瑛若趕緊揉脖子,自己揉還不夠,叫瑪瑙:“快過來,我脖子疼。”
“戴了一天的冠,可不墜脖子。”瑪瑙直接上手把冠給取下來了。
喬瑛若忙說:“別取。”她還等著叫崔珩好好看看,至少也要誇上一句,不然她豈不是白戴了一天。
瑪瑙看穿她的心思,笑說:“待會兒再給姑娘戴上。”
喬瑛若這才沒說話,可眼睛一轉,注意到屋子陌生,便驚奇道:“這不是崔家,這是哪裏?”
“珩少爺……”瑪瑙才說出口便意識到說錯了,忙改過來又說:“郎君這月換了宅子,應當是不想委屈了娘子,進門那會兒我看了,三進的院子,雖比不上府裏,但也不差,家裏總共沒幾口人,怕是還大了。”
“這樣啊!”喬瑛若本還高興,轉念一想又癟嘴道:“他瞞得倒嚴實,都不告訴我。”
瑪瑙笑起來,知道喬瑛若早餓了,便把桌上放得一碟子紅豆糕端來,邊說道:“估計呀是想姑……娘子進門後看到了高興。”
喬瑛若看到糕點便不去想其他了,一口吞下半塊糕,才覺著沒那麽餓了,看桌上還有些幹果甜食,幹脆就抱著碟子坐到桌邊吃。
吃得正開心,“吱呀”一聲,門從外頭推開。
喬瑛若鼓著腮幫子看過去,正好和崔珩眼睛對上,他再看桌子上一片狼藉,握拳抵唇清咳了幾聲,好歹把翹起的嘴角給壓下去了。
“看什麽看嘛?”喬瑛若把手裏的糕扔進碟子裏,理直氣壯地說:“我餓了還不許吃呀!”
崔珩這才笑起來,側過身讓跟在他後麵的霜雪進來,看到霜雪手裏端的湯麵,喬瑛若立馬悄悄紅了臉,才知道他準備了吃食,心裏卻嘴硬不服,嬌氣地想都怪崔珩,不早和她說,害她丟了人。
崔珩還要招待客人,沒法多留,摸摸喬瑛若的頭發說:“我等下再來。”說完又走了。
雖說已經吃了糕點幹果,但喬瑛若餓狠了,仍吃得下,一碗熱湯麵下肚,胃裏暖烘烘的,人都精神了。
等崔珩再回來,外麵天也黑透了,喬瑛若磕著瓜子悠哉悠哉地坐在炕上,邊和瑪瑙霜雪說話,身上吉服還沒脫,倒是把頭發散下來了,很是隨意。
見崔珩進來,瑪瑙和霜雪自覺退了出去。
屋裏隻剩下他倆,喬瑛若後知後覺有些羞澀,她本來還想戴上冠給崔珩仔細瞧瞧,結果也忘了,倒讓他看到自己這麽懶散的一麵。
心裏不好意思,喬瑛若嘴上問他:“這又是哪裏?”
崔珩在她旁邊坐下,從她手裏捏了幾顆瓜子剝,邊說:“原先那地方太小了,你嫁進來總不能還住那裏,所以趁著你沒進門之前置了這處宅子,隻是我買不了內城的宅院,隻能委屈你住在外城。”
“什麽內城外城的,你瞞我倒是瞞得好。”喬瑛若氣呼呼地說。
“我的錯,姑娘想怎麽罰我?”崔珩把剝好的瓜子給她。
聞言喬瑛若卻是笑了,她才不舍得罰,眼睛一瞥,看到梳妝台上放得冠,便指著說:“你幫我戴上。”
“好,妻有命,不敢不從。”崔珩笑著起身去拿,等回來又幫她重新戴上。
喬瑛若仰臉問她:“好看嗎?”
崔珩點頭,臉上滿是笑,他心裏鼓脹著,有種說不出來的衝動,促使他低頭親在喬瑛若嘴唇上。
喬瑛若攀著他的肩,乖乖讓他親,屋裏靜悄悄的,一時隻聽得到燭芯爆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