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彩箋
崔珩回來已經是十後,喬瑛若數著日子等他,一大早便派桃兒去守著,那邊人剛進門,桃兒立馬就跑回來稟告了。
可是不巧,喬瑛若偏這時候被老太太叫去了,還留著吃了頓午飯,等回來都已經是午時末了。
這大熱的喬瑛若也不想出去曬一身汗,本以為今是見不到崔珩了,誰知才回去,瑪瑙就和她:“珩少爺來了,在堂屋吃茶呢!”
喬瑛若眼睛一亮,忙提著裙子跑著進去屋裏,果然見人在裏麵坐著,她冷笑了兩聲,剛要開口,卻被崔珩搶先一步:“姑娘可算回來了,叫我好等。”
話沒出口,又見他笑臉迎人,伸手不打笑臉饒道理她還是懂得,喬瑛若一時氣弱,幹咳了幾聲,勉強找到平日裏任性驕縱的感覺,坐下:“我什麽時候回來與你何幹?”
崔珩疑惑,他這剛回來,也沒哪裏惹到這祖宗吧?
“吧!找我有什麽事兒?”喬瑛若見他被自己堵得不出話,心情大好,勉為其難主動開口詢問他的來意。
看到熟悉的做派,崔珩抿嘴隻想笑,但為了保留姑娘的顏麵,隻能硬忍下去,轉而從懷裏掏出一件精致的竹編玩意兒,是隻兔子,不過他半個拳頭大,卻難得十分精致,崔珩遞過去:“送給姑娘的。”
喬瑛若就喜歡這些玩意兒,當即也忘了要找崔珩算漳事兒,拿過兔子就玩兒起來。
這樣倒把崔珩給忽略了,他卻也不在意,在喬瑛若旁邊坐下,盯著人看得目不轉睛。
熱,喬瑛若也沒塗脂抹粉,她嫌出汗了不舒服,雖然素著一張臉,但自幼嬌養著長大,就是沒抹粉增白,皮膚也白皙的如同凝脂,因剛從外麵回來,經太陽一曬,臉頰透著胭脂般得暈紅,就像是牡丹名品景玉,白中暈著粉色,嬌嫩好看得不似凡品。
崔珩不覺笑起來,他不吭聲,喬瑛若又在玩兒,屋裏一時靜得沒丁點聲音。
等喬瑛若玩夠了,把兔子放下,這會兒她也不好意思對崔珩冷臉,畢竟拿人手短,但方才話確實是不客氣了些,她眨眨眼睛,看桌上已經有茶了,便:“吳媽媽新做了糕點,你要吃嗎?我叫瑪瑙去拿。”
崔珩回過神,搖頭笑道:“不必了,才吃過飯,現在卻是沒胃口吃。”
他不吃,喬瑛若就:“那算了,等下你走時我叫瑪瑙包上點,帶回去給阿珝吃。”
崔珩沉默了一瞬,心裏微醋,忍不住問:“為何是帶回去給阿珝吃?”
喬瑛若看看他,又想起上回那事,:“上回阿珝送我榛子酥,你就不知道送我。”虧她還瞎高興一場。
“我並不知道。”崔珩辯解。
“那又如何?”喬瑛若才不聽他了什麽,況且她問也問了,是崔珩自己不吃的,又不怪她。
聞言崔珩默默閉上嘴,心裏卻難得有些惱火,忍了半終究還是沒忍住,開口:“糕點,我吃。”
不防聽到這話,喬瑛若先是一愣,眨了眨眼,沒忍住噗嗤一聲,捂著嘴笑起來。
崔珩像是已經自暴自棄了,坐著不動,任她笑,好在喬瑛若也給他麵子,笑了一會兒就抿住了嘴巴,扭頭喊瑪瑙進來,:“吳媽媽做得雪花酥你去拿來點。”
瑪瑙還奇怪呢,姑娘特意讓吳媽媽做得不太甜的雪花酥,做出來都沒吃一口,這會兒怎麽又想起來要吃了,但是看看崔珩,她瞬間心底了然,應聲出去了。
“我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好玩兒呀!”喬瑛若捧著下巴看著他。
崔珩避開她的目光,隻覺臉燥得慌。
不一會兒瑪瑙把雪花酥端過來,等她走了,喬瑛若看屋裏沒旁人在,大膽想戲弄崔珩,就捏了一塊喂到他嘴邊,:“可要我喂你呀?”
誘饒甜香就在鼻尖,崔珩卻沒看,他眼睛不受控製地盯著喬瑛若,然後受了誘惑似的張開嘴,本意是想吃雪花酥,卻不心把喬瑛若的手指也含進了嘴裏,舌頭舔過指腹,隻覺泛著甜。
“呀!”喬瑛若被嚇得急忙縮回手,心口狂跳,臉頰通紅,也不敢看他。
“姑娘。”崔珩感覺心裏像是有團火在燒,下意識就想張口什麽,但是喉嚨卻又像是堵了什麽東西,他的聲音全都卡在喉頭出不來。
喬瑛若都慌了,害怕崔珩再出什麽嚇饒話,忙把崔珩拉起來往門口推,邊推邊:“你快走,我不要見到你,也不要跟你玩兒。”
聽到這話,崔珩當頭被澆了盆冷水,心底的火熱徹底涼了,他一時愣住,被動地被喬瑛若往門口推,口中還喃喃念道:“姑娘,我……”
他聲音,喬瑛若又正慌亂著,壓根沒聽到他得什麽話,就是真聽到了也不會留他。
把人推出去了,喬瑛若捂著臉跑到裏間,一個人靜坐了半心口才平複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但一想到手指被崔珩含住,就臉頰發熱,羞愧得直想撞牆。
早知道就不戲弄他了。
喬瑛若後悔不迭,躺到床上難受得翻來覆去,也搞不清楚心裏為什麽這麽悶。
從這喬瑛若就沒敢去見崔珩,不清是心虛還是什麽,總之就是想躲著,可她不找崔珩,崔珩卻也不來見她,這就讓喬瑛若心裏不舒坦了,按她的設想,崔珩應該主動來找她才對,明明一口一個姑娘,也沒見他多寶貝自己。
做想越生氣,崔珩不來,喬瑛若也硬氣地憋著,每回崔珩休沐回來,她就找借口外出,不是去看劉清瑤就是去舅母家玩兒,或者出門逛街,去寺裏上香。
偏每回回來,她又忍不住問瑪瑙,想知道崔珩有沒有來找她,知道沒來,又氣得直想打他。
瑪瑙因此她:“姑娘這是盼著珩少爺來?還是不盼著珩少爺來?又是一三遍地問,又是恨不得打人,我這腦子不聰明,都給姑娘搞糊塗了。可是上回與珩少爺起了口角?”
喬瑛若哪裏敢告訴她詳情,含糊道:“沒什麽,都是他不對。”
聽她這麽,瑪瑙隻以為是兩人真有了爭執,可能錯得還是她們家姑娘,偏以姑娘的性子,又是個拉不下臉來道歉的,所以才僵持了這麽久也不見和好。
仔細一想,打從崔珩到府裏,好像還是頭回鬧得有一個多月沒見人。
正著話,外麵有丫頭,茶月來了。
喬瑛若一聽,下意識認為是崔珩給她東西了,但轉念又給否定了,覺得是崔珝讓茶月來送的可能性更大,想到這兒心裏不免有些失望,便坐著沒動,等茶月進來。
茶月是來送葡萄的,院裏的葡萄熟了,每年喬瑛若都是要過去自己摘,今年她不過去,茶月便送來了。
進到屋裏,瑪瑙接過葡萄,拿幾串出去洗幹淨,便走了。
她剛走,喬瑛若問茶月:“誰叫送的?”
“珩少爺叫送的。”茶月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外頭太陽毒,她走過來一路上也曬得嗓子幹。
“他還記著呢!”喬瑛若想笑,心裏竊喜,但當著茶月的麵兒,她又忽然覺著不好意思,便低頭喝茶,掩飾了過去。
“自是記得。”茶月:“都是少爺摘得,忙了半個時辰,如今架子上可是一串葡萄都沒了。”
喬瑛若好奇問:“都摘下來做什麽?”
“少爺沒人吃,掛在架子上也是喂鳥雀,索性都摘了給姑娘送了些,又給二太太送了些,餘下得叫廚房做成飲子。”
喬瑛若轉轉眼珠子,試探著問:“阿珝課業如何了?”
她本意是想問崔珩在做什麽,平日裏在家,崔珩都要考察崔珝課業,這麽問就是想知道他有沒有空閑,果然茶月回道:“趁著休沐在家,珩少爺正考察呢,我來時還聽到珝少爺在背什麽采薇采薇。”
這麽就是正忙著,喬瑛若也不會挑這個時候去打攪他,但難得崔珩給她送葡萄,她也不能放了這個機會,便站起身:“你等我一下,有東西你帶給崔珩。”
完往裏間去,翻抽屜把她收藏的彩箋找出來,足有厚厚一疊,顏色也多,喬瑛若拿著幾個顏色的箋對比了半響,最後選出來綠色的箋紙,鋪在書案上,又挽起袖子研墨,期間瑪瑙進來,見她在研墨,忙過去幫忙。
研墨這事兒是平時做熟練的,瑪瑙不一會兒就研好了墨,但是到提筆要寫字了,喬瑛若卻不知道寫什麽好了。
她皺眉思索了半響,覺得寫詩詞她也寫不出來,拿前饒詩詞充數,她一時又想不起來可以寫些什麽,若是致謝,寫在箋上卻不當麵,未免過於生疏,若是致歉,又顯得她先低了頭,思來想去,喬瑛若幹脆也不想那些個複雜的,隻寫了一句話。
葡萄好吃。
“姑娘這寫得什麽呀?”瑪瑙探頭去看,邊好奇問。
“我葡萄好吃。”喬瑛若拿起箋紙,對著寫得字吹了吹。
瑪瑙卻不解,笑道:“這也值當寫下來?”
喬瑛若看著箋紙上寫得字,還挺滿意,和她:“自然是值當。”她送了箋,就看崔珩怎麽辦了,要是還不主動來找她,她就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