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香囊
崔珩但笑不語，任她發了一通脾氣，之後便以色已晚為借口，親自把喬瑛若送回去了。
之後幾喬瑛若也沒再見到他，一來是老太太壽辰就快到了，二來是她要添新衣裳，這些都在忙著選布料、花色等，實在沒閑工夫去關注崔珩，就連崔珝她都有好幾日沒見了。
等清明節一過，沒幾日就是老太太的壽辰。
今年是劉氏親自操持辦下的，因是整壽，故而辦得較往年都要隆重。
宴客的帖子早半個月便都送出去了，壽宴當一大早的府裏就開始熱鬧起來，喬瑛蕙來得也早，她如今已有六個月身孕，身子笨重，人瞧著倒是比以往要圓潤些，劉氏特意安排了丫頭，人一來就先帶到裏屋歇息。
喬瑛若早等著她來，給老太太請過安就跑去找她了，進門人還沒看清就先喊起來：“姐姐。”
喬瑛蕙正歪在榻上，見是她來，便叫身邊的丫頭扶著坐起來，一麵笑道：“瑛若快過來叫我瞧瞧。”
“怎麽不見姐夫？”喬瑛若才進去就先四處看了看，見屋裏就喬瑛蕙並幾個伺候的丫頭，便好奇問了句。
“方才被爹叫去了。”喬瑛蕙自個兒扶著腰站起來了，也沒叫身旁丫頭攙扶，等喬瑛若走到跟前，她拉住手把人仔細看了看方才笑道：“瞧著個子是高了，臉也長開了，恐怕再過幾年，就是個出挑的美人。”
被她這麽誇喬瑛若立刻笑起來，然後又厚著臉皮，沒有半點羞愧之心地問喬瑛蕙：“現在不是嗎？”
“現在也是。”喬瑛蕙直被她逗笑，邊笑邊拉她坐下，又把矮幾上放得一盤糯米滋端給她吃。
喬瑛若今兒早上本就起晚了，又著急給老太太請安，早飯都沒怎麽吃，這會兒見到糕點也覺著饞了，就一手拿了一塊，邊吃邊：“姐姐身體可好？在陳家過得如何？有沒有被人欺負？”
完怕真有這事，不放心又補了一句：“若是有，你可定要告訴我。”
“瞧你的，沒有的事，我好得很。”喬瑛蕙拿手帕擦幹淨她沾了糕點屑的嘴角，又扭頭吩咐丫頭倒茶來。
喬瑛若剛吃了兩塊糯米滋，正覺得嘴裏甜膩膩的，又幹，等丫頭把茶端過來，她一口氣喝下了大半，這才空出嘴又和喬瑛蕙：“前麵兒人多，姐姐沒事就不要往那裏去，總之自個兒身子要緊。”
正著話，又有人進屋裏，她聽到動靜扭頭看過去，見是喬瑛蕙身邊陪嫁過去的紅杏，這一眼倒看得喬瑛若愣住了，眼睛一個勁兒地盯著紅杏梳著得婦人發髻看，好半響沒反應過來。
“怎麽了這是？”喬瑛蕙見她隻顧盯著紅杏看，便開口問道。
“沒什麽。”喬瑛若被她喚回神，忙道。
喬瑛蕙看看紅杏，也沒覺得她今兒有什麽不對的，便隻當喬瑛若許久沒見紅杏，故而一時呆住了，也沒再當回事，隻開口問紅杏道：“怎麽回來了？”
紅杏答道：“郎君叫我回來的，是娘子這邊離不開人，他那裏不用人伺候。”
喬瑛蕙搖搖頭歎道：“原是這樣，他倒也多慮了，我回自己娘家難不成還缺人使喚。”
紅杏笑起來：“娘子這話可錯了，怎麽也是郎君的一片心，就是被老爺考校學問都還惦記著娘子。”
“考校學問？”喬瑛若本來正吃糕點，猛然聽到這幾個字眼，下意識便出來了。
紅杏聽到她問便點零頭，邊拿了靠枕給喬瑛蕙墊在腰後邊回道：“對，不止是郎君，大少爺、二少爺他們也都在，我回來時老爺正出對子要他們對，我也聽不懂是什麽意思，不過看二少爺額上都冒汗了。”
“那二哥可慘了。”喬瑛若想起往日喬綸因答不出題被她爹拿鞭子抽的情形，身上下意識就是一抖，頓時同情道。
喬瑛蕙失笑，卻也不好喬綸什麽，隻拿銀簽子挑了櫻桃核，把櫻桃果肉遞給喬瑛若吃。
喬瑛若邊吃邊：“我看今兒二哥哥是別想好過了，被爹逮著了還能有他的好，隻是可惜了他要送我的那盆四季海棠，怕是要過幾才能收到。”
“這話怎麽？”喬瑛蕙奇道。
“每回他被爹訓了都要關屋裏好幾日，我看這回也是一樣，況且還有姐夫在場，爹怕是更生氣。”
喬瑛蕙仔細想想，覺得也是，以前她還在府裏時，大老爺就喜歡時不時把喬績、喬綸他們叫過去考校學問，喬績自是不怕，可喬綸十回裏頭倒是有九回都要被訓斥，要是有外人在場，他答不出來傷了大老爺的臉麵，那更是罰的不清。
為這事老太太也過大老爺幾次，可依舊不管用，大老爺在這事上像二老爺，犯倔，老太太什麽他滿口應下，但事後該怎麽做還怎麽做。
喬瑛若吃了半盤糕點就不吃了，她等會兒還要坐席，再吃就要吃不下了。
她們在屋裏坐了沒多久，又有人進來，卻是喬瑛芳，她也是許久沒見喬瑛蕙，知道今兒她來府裏，特意過來看看，也知道喬瑛若在，因此並沒有意外，一進來就直奔榻前喊道：“大姐。”
“芳兒。”喬瑛蕙看她來也高興，忙叫丫頭搬凳子來。
喬瑛芳坐下後又問：“姐姐身體可好？”
這話方才喬瑛若也過，她一喬瑛蕙又想起來了，便忍不住笑道：“好，我這隻是有孕在身，又不是病了，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緊張，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擔心你嘛！”喬瑛若接道。
“是是是。”喬瑛蕙一連聲道，看她杯子裏的茶沒了，就叫丫頭再倒。
喬瑛若忙捂住杯子：“不用了，再吃一杯我就飽了。”
“我可不知你胃口這麽。”喬瑛蕙著想起她以前趣事，又道：“才八歲就能吃下兩個大饅頭，這胃口旁人可比不上，怪道老太太總你有福氣，能吃能喝可不就是福氣。”
“姐姐也胖了呢！還我能吃能喝，這才是沒道理。”喬瑛若鼓了鼓腮幫子，扭頭向喬瑛芳：“瑛芳你是不是呀？”
這話喬瑛芳可不敢應，就搖搖頭沒話，一邊又怕喬瑛若不明白自個兒錯了，剛想要提醒她，隻是喬瑛蕙聽了這話已經上手去捏喬瑛若的臉，邊捏邊氣道：“你這丫頭，話真真是能把人氣死。”
喬瑛若忙叫：“哎呀！疼。”
聽她叫喬瑛蕙便放開了，揉著她臉問：“可是捏重了？”
聞言喬瑛若卻笑了，搖頭：“沒。”
“就知道姑娘在這兒。”石榴掀開簾子進來：“太太正找姑娘呢，是姑奶奶來了，叫姑娘過去一趟。”
“好，我這就去。”喬瑛若站起身，扭頭和喬瑛蕙：“我去去就來。”
喬瑛蕙卻：“不用顧著我這兒，等會兒我自己就過去了。”
“好。”
喬瑛若應下，等出了門她就直接往老太太那兒去了，今兒是老太太壽辰，姑奶奶來府裏肯定也是在那兒，倒不用再往劉氏那兒去。
石榴跟在一邊，路上還在與她前麵來得都有哪些客人，正拐彎處，不防迎麵一個才留頭的丫頭捧著攢盒疾步往前走，喬瑛若沒避開，正好給撞上了，攢盒被這麽一撞，裏麵的蜜餞果子頓時都撒出來了。
別的倒還好，都是些果脯、堅果之類，但唯有那一樣蜜餞金桔是浸在糖漬裏的，這一下撒出來落到衣服上，弄得喬瑛若半幅裙子都粘上了糖漬。
新做的裙子頭回穿就遇到這事兒，氣得喬瑛若直接上手推了那丫頭一把，張嘴罵道：“走這麽急趕著投胎啊？好好一條裙子都給弄髒了，你你賠得起嗎？”
那丫頭也知道自己闖了禍，嚇得慘白著臉跪下來直磕頭，嘴裏還在一個勁兒求饒。
喬瑛若氣兒還沒消，聽她求饒隻覺得耳朵嗡嗡叫，煩讓很，就指著她：“我這裙子可是雲錦做的，就是把你賣了都買不上一匹，你在哪兒做活？回頭我就告訴娘好好罰你。”
“姑娘。”石榴上前：“她我認識，是後廚王嫂子的女兒，姑娘應當記得王嫂子，她做得桂花蜜汁藕你最愛吃了。”
“哦，是她呀！我確實記得。”被她這麽一提醒，喬瑛若確實是想起來這麽個人。
“這丫頭估計也是沒留意，今兒老太太壽辰府裏本就忙，雖弄髒了姑娘的裙子，但也是情有可原，告訴太太未免太大張旗鼓了，叫人知道了還會姑娘氣，不如就罰她給姑娘把裙子洗幹淨，這樣既不惹人非議，也顯得姑娘公正。”
喬瑛若沒話，看著那丫頭像是在思考。
石榴看她猶疑就知道話是聽進去了，便追問道：“姑娘覺著如何？”
喬瑛若也覺得這個法子可行，隻是她方才話重了，還口口聲聲要告訴劉氏罰那丫頭，這會兒要是鬆口輕罰，就有點拉不下臉，可真要她告訴劉氏，就像石榴所言，未免大張旗鼓，她也不想這麽做，不值當。
正猶豫著呢，又被石榴這麽一問，她也沒辦法再拖延下去，索性心一橫，裝作麵色平淡地點點頭：“那就這麽辦吧！”
知道自己沒事了，那丫頭立刻感激道：“謝姑娘開恩，謝姑娘開恩。”
喬瑛若冷哼了一聲，想到衣服還髒著，就不願意看她，便帶著石榴轉身走了，隻是出了這事她卻也沒辦法再往老太太那兒去，隻得回去換衣服。
可等回了住處，換衣服時喬瑛若才發現她腰間掛的香囊也給弄髒了，髒得還好巧不巧就是上麵繡的牡丹花，好好一朵魏紫都快被糖漬染成淺黃色兒了，瞧著就覺得顯眼，偏偏她方才沒仔細看，竟然隻顧著裙子，把香囊給忽略了。
雖不是什麽稀罕物，但這香囊卻是喬瑛若最喜歡的一個，平日裏都不舍得戴，今兒趁著老太太壽辰才戴上，誰知就給弄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