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無題
這一睡就不知道時辰,等喬瑛若醒過來已經巳時將盡,她看身上還蓋著被子,渾身衣裳倒也穿得規整,就是不知睡覺時在床上滾了多少圈,未免顯得淩亂。
屋裏也沒人,喬瑛若想喊人進來服侍自己換衣梳洗,但才開口就猛地想起來,這裏不是自己的臥房,便隻好住了嘴。可又覺著頭上不對,她今兒特意戴了老太太給的一套首飾,因是金的,又鑲嵌了各色寶石,故而是有些重的,怎麽這會兒她感覺不到頭上戴了首飾。
眼見著炕上被窩裏也沒有,喬瑛若就掀開被子下了床,趿拉著繡鞋四處找鏡子,她也沒工夫計較崔珩這兒沒有穿衣鏡。等從桌上拿了鏡子一看才知道,自己頭上首飾都被取下來了,頭發也被半解開,臉還睡得紅紅的,而她那套首飾就躺在桌上,因被木匣子遮住了,她才沒看到。
正好茶月和瑪瑙拿了衣裳進來,見她不在炕上躺著,忙:“姑娘快坐著。”
喬瑛若這會兒不太想開口,就依言坐回炕上等她倆給自己換了衣服,又重新梳了頭發,這才開口問瑪瑙:“你怎麽來了?”
“是珩少爺打發翠柳過去告知的,我想姑娘要換衣裳,就拿了一套過來。”瑪瑙蹲下身邊給喬瑛若穿鞋邊道。
“回去吧!”等鞋子穿上,喬瑛若便。
“好。”瑪瑙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裙子,拿起炕上喬瑛若換下來的那一套衣服,這才跟著她往外麵走。
堂屋沒人,喬瑛若又往書房去看了,也沒見到崔珝,她剛要問茶月,忽然就聽到外麵院子裏傳過來話聲,那聲音中氣十足,聽著倒像是她二叔在話。
果然喬瑛若出去後,就見院子裏二老爺把崔珝扛在肩上,正繞著那幾株梅樹走,楊氏和崔珩站在一旁看著,也不知道這樣玩多久了,反正喬瑛若出去時正好看到楊氏拿手帕給二老爺擦臉上的汗。
喬瑛若才睡醒,人還有些沒精神,過去後隻淡淡地喊了聲:“二叔、二嬸子。”
“瑛若姐姐。”崔珝忙不迭朝她招手,然後又像是得到了什麽值得炫耀的東西,所以迫不及待想與人分享,他抓著二老爺頭上戴的帽子,開心地:“我爹和我玩呢!”
“心些,別摔下去了。”楊氏看他騎在二老爺肩上也不老實,忙過去按住他的腿,省得他再亂晃,然後故作嚴肅道:“坐這麽高還亂動,若是摔下來可不許哭。”
崔珝癟了癟嘴,雖然不高興被母親,但也不敢再亂動了。
崔珩和二老爺:“我去送送三姑娘。”
聞言二老爺也沒多什麽,他馱著崔珝走了這麽會兒已經累出不少汗,就叮囑了一句:“把人送回去再回來。”
“我明白。”
“我先回去了。”喬瑛若最後道。
等出了門,院裏的歡笑聲漸漸不可聞,喬瑛若好奇方才崔珩和二老爺之間的冷淡,其實也不算是冷淡,隻是比起崔珝和二老爺那般仿佛親父子一樣的感情,未免顯得有些疏遠了。
她就問崔珩:“你似乎和二叔不怎麽親近。”
崔珩掃她一眼,卻沒有回答,轉而問:“三姑娘如何篤定?”
這麽喬瑛若可回答不上來,她也隻是這般感覺罷了,所以聽到崔珩這麽問,她就沉默下來了,等又走了一段路,卻忽然聽崔珩:“也沒有,隻是我畢竟無法如同阿珝那般,將他當做親生父親。”
喬瑛若側過臉瞟了眼跟在後麵的瑪瑙,湊近了悄悄和崔珩:“那你也不肯喊二叔爹了?”
崔珩沒料到會被問這麽個問題,他看了喬瑛若半響才回過神,:“我為何定要喊二老爺……爹?”
“不喊也成,我隻是問問。”喬瑛若完也不再糾結這個,轉而問:“我睡著後頭發是不是你拆的?”
“是。”
喬瑛若聞言笑起來,半掩著嘴巴:“怪不得,要是茶月也拆不出那麽亂,我都要以為是我睡覺時不老實,自己把釵環全給弄掉了。”
崔珩抿了抿嘴巴,沒話,像是不好意思起來。
隻是喬瑛若沒注意到,她提著裙子抬腳上了回廊的台階,看前麵牆壁上開了扇形的窗子,窗子那邊隱隱透出一抹粉,就指著:“該是桃花開了吧!”
“清明節快到了。”崔珩也。
提起清明節喬瑛若倒想起來一件事,每年這時候都是踏春的時節,去年她便是跟著母親和姐妹們一起去的,但是去年楊氏嫁進來時清明節已過,自然這踏春的好事崔珩也沒趕上,不過今年他也該去了。
喬瑛若就:“趕明兒清明節踏春,你也去吧?”
喬瑛若隨口一問,也沒想崔珩如何,卻沒料到他搖搖頭,竟然拒絕道:“踏春我怕是去不成了。”
喬瑛若詫異地問:“你為何不去?”
崔珩卻避而不談,隻含糊:“有事。”
“什麽事?”喬瑛若追問他。
崔珩卻沒有開口,喬瑛若想再問,他已經走到前麵了,見狀也隻得提起裙子快步追上去,隻是崔珩不,她這會兒心情好,也做不出強逼人家的事情,所以便轉了話問:“你不去,阿珝總該去吧?”
這回崔珩點零頭:“他應當隨母親和二老爺一同遊玩。”
到這裏,喬瑛若下意識問道:“那繹哥兒呢?他可喜歡踏春遊玩了,和阿珝一起出去會不會鬧起來?不過繹哥兒素來乖巧,就是他沒多大的時候二嬸子便去了,從也沒享受過多少父母親情,二叔那人又是出了名的倔脾氣,對孩子也不知道柔著來,雖然他也疼繹哥兒,但終究因一些事有些疏遠了。”
完這些,喬瑛若忽然又笑了,感慨似的道:“我與你這些做什麽?”
她無意間一,隻是崔珩卻把話聽進去了,他也沒有避開瑪瑙,便和喬瑛若直了:“老爺再如何疼阿珝,他也不姓喬。”
喬瑛若聽到這話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崔珩這是誤會她的意思了,而且聽著話裏話外,好像自己成了別有用心的人,頓時生氣道:“你不用我也知道,我又不是傻子,這點子事情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嗎?”
崔珩被她得默了半響,最後才道:“崔珩曉得了。”
“你曉得什麽啊?”喬瑛若著還伸手推了他一把,結果卻沒推動,頓時就更生氣了,也不想再理他,轉身氣呼呼丟下一句:“瑪瑙,走了。”
瑪瑙忙快步跟上去,路過崔珩時向他歉意地笑笑,還低聲快速解釋了一句:“我們姑娘的脾氣珩少爺是知道的,還望少爺別放在心上。”
崔珩根本沒在意,也回了一句:“我知道。”
那邊喬瑛若已經快走出回廊,扭頭見瑪瑙還沒有跟上,立刻喊道:“瑪瑙你快點過來。”
“這就來。”瑪瑙高高應了一聲,再顧不上崔珩,提著裙子忙追上去了。
回到臥房時喬瑛若心頭的火氣都還沒散,一會兒想崔珩不識好歹,自己不過是隨口一,他就懷疑自己借機敲打,一會兒又心存惡毒地想他不去才好,免得到時候名不正言不順被人嘲笑。
可生了會兒氣,喬瑛若又不免為崔珩找起了借口,覺著他在府裏怕是沒少聽到閑話,所以才會這麽心,自己不過隨口一,他就已經當了真。
默默糾結了半響,直到石榴和山竹進來,聞到自己愛吃的榛子酥的香味兒,喬瑛若立刻忘了崔珩。
“姑娘今兒又氣了?”石榴把桌上多餘的雜物收拾幹淨,見喬瑛若神情仍不見喜色,便開口問道。
喬瑛若剛拿起來一塊榛子酥,聞言抬眼看了她一眼,反問:“你怎麽知道?”
石榴一笑:“看姑娘回來的模樣就知道。”
山竹也接道:“我倒是覺著,姑娘幾次從珩少爺那兒回來,十次裏麵竟有三四次都是氣著回來的,既然在哪兒受氣,姑娘倒不如不去珩少爺那兒,反正姑娘年歲漸長,也不好總往外男那裏去。”
“雖珩少爺也算是府裏的主子,但畢竟他不姓……”石榴話未完,但言下之意幾人都懂。
隻是她們完,喬瑛若隨手就把手裏沒吃完的半塊榛子酥扔到了盤子裏,也沒看她們,隻冷笑道:“我去哪裏玩兒與你們何幹?我卻不知,母親將你們派到我身邊就是為了管我嗎?”
這話一出,屋裏霎時間便靜下來,石榴和山竹忙低下頭不敢再多一句。
喬瑛若這會兒心正煩著,被她們這麽一就更煩了,好好的榛子酥也吃不下去,就揮揮手示意她倆出去。
等屋裏隻剩下自己時,喬瑛若立刻長歎了一口氣,捧著下巴發起呆來。
她當然知道不應該老往崔珩那兒去,但是就是覺著那兒更自在,而且她也沒老往那兒去,大多時候都是去找崔珝,遇到崔珩也不過是湊巧罷了,誰知道他十回裏麵有九回都在。
這麽想明白了,喬瑛若瞬間也不煩了,喜滋滋地喚來瑪瑙和碧璽,重新換了身衣服就往劉氏那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