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我髒，這個不髒
莫北霄手指敲了敲桌子隔，發出微帶沉悶的幾聲，趙將軍寫這封信無非是為了保住自己，也是為了保住那些秘密，那些小姑娘恐怕都不知道她們到底聽到的是什麽天大的秘密，若是被有心人知道這些秘密，這天下真的反了天了。
要是被孟靈湘知道了這信的內容定是要大發雷霆，那些小姑娘好不容易才從那個地方逃出來，沒有死在韓八兩他們的手裏，卻要死在應該保護她們的官府是手裏，莫北霄回想起今夜孟靈湘為了讓那些小姑娘在青山城裏生活而奔波的模樣……
這些政治上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孟靈湘知道了。
莫北霄沉吟良久，讓人把韓無子請了過來，與韓無子吩咐了些什麽就讓他下去了，他望外頭黑沉沉的天空，深藍色的天空上隻有幾顆零星的幾顆星，月亮霧蒙蒙的，像是被人披上了一層紗，照在地上的光也是暗淡的，所以的東西都像在霧裏，看不分明。
劈啪！燭芯跳動了幾下，迸出幾顆火星來，蘇欣怡把屋裏屋外的燈都點上了，深夜的花柳巷仍然是燈火通明，忙活了一天，孟靈湘和蘇欣怡終於把所有的姑娘都安置在了三座屋子裏，她手裏拿著一本厚厚手紮，上麵記滿了所以人的病情，按著嚴重程度和病因不同分為兩類。
孟靈湘的手指因為染上了墨汁而發黑，她沒有在意這些小細節在，隻拿著皂角洗了洗，快速的擦幹手就捧著那本劄記仔細的看著，雙眉緊緊地皺著，因為看的太過認真，一頭撞上了門框。
她疼的捂住腦袋蹲了下來，眼角冒出幾顆眼淚，半響她才緩過勁，站起來才發現清歡正站在一旁看著她，黯淡無光的眼睛裏難得專注的盯著一個人。
兩人之間有些尷尬，孟靈湘沉默了一會兒，打破了寂靜，“你怎麽出來了？”
她之前把所有的姑娘們都檢查了一遍，也記下了她們的病情，換了衣裳以後姑娘們都應該睡下了。
清歡沒有回答。
孟靈湘每次看到清歡隻覺得喉口一陣哽咽，並不是厭惡或者其他，隻是每次看到清歡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死氣沉沉的時候，孟靈湘隻覺得心揪成一團，像是一雙巨大無比的手捏住她的心髒，逐漸的把那脆弱的心髒給捏緊，似乎下一秒就會爆裂開來。
她想對清歡說些安慰的話，可話到嘴旁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清歡的遭遇蘇欣怡曾經和她說過，僅僅是從別人那裏聽到她的遭遇就讓人壓抑，她不能想象身為當事人的清歡該是怎樣的痛苦。
清歡的大名一年之前在青山城算的上的鼎鼎有名。據說她出生幾個月父親就死了，沒過多久母親也跟著去了，家裏人說是清歡命太硬，就把才剛剛滿一歲半的清歡賣給了一戶人家做童養媳。
那戶人家是個壞心腸的，清歡三歲起就要幫家裏幹活，養豬放牛種地什麽都幹，即使她咬牙把所有的家務都做了，可還是日日受到打罵，吃的也是豬食，就算是家裏的狗吃的也比清歡好。
就這樣長到了十二歲，那戶人家的兒子突發疾病沒了，他父母認為是清歡的錯，把清歡打的奄奄一息之後賣到了青樓，老鴇還算的上良心，沒有直接讓清歡接客，而是讓養了她三個月。
期間清歡終於是吃到了人該吃的東西，身子抽條的極快，出落的亭亭玉立，老鴇看她模樣周正，就掛牌把清歡的初夜賣了出去。
清歡做了四年的妓，在青山城裏已經聲名鵲起，不少人拜倒她的石榴裙下，但在清歡十八歲那年有個客人點名要清歡伺候，過了夜才知道那個客人是得了花柳病的。
他常年混跡青樓，突得了花柳病，認為是那些青樓女子害的他，就故意不告知他有花柳病反而變本加厲的去找女子歡愛，清歡就是被他染上的。
孟靈湘聽蘇欣怡講完以後隻覺得胸膛一股鬱氣集結，怎麽也散不出去。清歡著輩子沒得到過什麽關愛，即使是青樓老鴇也是為了清歡帶給她的利益，在清歡得了花柳病之後二話不說就讓人把她扔到了花柳巷。
清歡洗幹淨了臉，即使長了膿皰，還是能夠看出清秀的五官，她麵相嫩，看上去仍然還是十七八歲的模樣。
可眼底卻是毫無生機，荒蕪而空洞。孟靈湘拉著清歡的手想要帶她回去歇著，沒想到清歡手一顫，立刻把手從孟靈湘的手裏抽出來。
孟靈湘以為是她不願意，就沒有再去拉，隻說道，“快回去歇著吧，睡好了身體才能好。”
清歡安靜的跟在孟靈湘身後，“我髒，但是這個不髒。”
她把一個用幹淨的手帕包好的饅頭遞給孟靈湘，那是今晚蘇欣怡給她們每個人發的晚飯，每人兩個，清歡吃了一個把另外一個包好給孟靈湘。
孟靈湘忙了一天，隻喝了幾口水，在她們吃飯的時候孟靈湘也沒有吃，隻專注的記著手劄，清歡竟然一直看著眼裏。
清歡看她半天不接，以為她嫌棄自己髒，默默地又把饅頭拿了回去，孟靈湘趕緊拉住她的手，拿起那個饅頭塞在嘴裏，“謝謝你，我正好餓了。”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眼底亮晶晶的。
“這隻是還你上次給我的杏仁酥罷了，”清歡有些別扭的說，“上次的……很好吃。”說完她也不看孟靈湘，自顧自的走了，但怎麽看也有些落荒而逃的滋味。
孟靈湘站在原地，嘴裏的饅頭嚼了半天，眼淚不知道怎麽時候落滿臉龐，另外一隻手捏著懷裏的手劄，滿是堅定。
熬了幾天，孟靈湘才研究出一個方子，測試過幾次以後才給姑娘們喝了，初喝還是見效，但喝了兩日卻就半點效果也無，孟靈湘看著時間越來越少，感覺自己頭發一把接著一把的掉，熬了幾次夜翻了不知道多少的醫術才找到解決辦法。
“師傅，這藥方……真的要加三十條蜈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