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以命相逼
上到陸母的病房，一圈的醫生圍在陸母的病床上，為首的一個醫生不斷地勸說著陸母接受後續治療，不然後果會非常嚴重。但是陸母安全不為所動，她緊緊地閉著嘴巴，目光落在她搭在病床上的蒼白指尖上，就像是個木偶似的一動不動。
“媽。”陸霆驍開口。
麵前的醫生們聽到聲音回頭，看到是陸霆驍趕緊散開了一條通道讓他走過去。
陸霆驍來到陸母的病床前，陸母聽到聲音也跟著抬頭。
“你們先離開吧，我和母親先說說話，有事會叫你們的。”陸霆驍看了病房裏人擠人的模樣，皺皺眉頭開口。
醫生們自然是應下退下了，陸大少他們可惹不起。
待人都走光了。管家最後退下，在離開的時候還順手關上了房間門，給予他們一定的私密空間。
“你來啦。”陸母微微抬起頭，麵色慘白得厲害。
陸霆驍看著母親這樣，心裏也是不好受。
他向來是不會接受別人的威脅的，但是有兩個人例外。一個是沐雙凝，一個是便是自己的母親。
沐雙凝用她的身體逼迫他，陸母也用她的生命逼迫他，而他，無能為力。
“媽，你要什麽？”陸霆驍在病床邊上椅子上坐下，臉上露出少許的疲憊。
其實，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了。或許說，從知道沐雙凝出事了之後她的神經便一直出於繃緊的狀態。
連續開了將近八個小時的會議，現在又被陸母的事情折騰，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霆驍，我知道，我做的不對。”陸母看著兒子的模樣，眼中的憐惜與自責幾乎要溢於言表。
陸霆驍沒有開口。
“但是，我必須這麽做。”陸母閉了閉眼，一臉的痛苦：“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她是這個錯誤的源頭。
如果不是她的失責，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同命相連的兩個孩子i也不會落到這般地步。
“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小凝。”
聽到陸母嘴中說出那兩個字，陸霆驍渾身一震。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那個女孩兒的名字了，這讓他一直很恍惚，好似她的存在隻是在於他的夢中一般的不真實。所有的人都刻意在他麵前回避她，他焦躁卻無能為力。
“這不關你的事。”他開口，聲音艱澀。
“不，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這就是我的錯。”陸母笑了笑，卻很難看：“因為我把你們丟在這裏，你們相依為命地長大，所以才會產生了不該有的錯誤感情。”
不該有……
錯誤……
這幾個字在陸霆驍的腦海裏盤旋，他卻感覺很嘲諷。
曾經，他不也是這麽認為的嗎？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不斷地拒絕者那個女孩的主動，將她越推越遠，現在他卻發現他不想讓她犯錯，犯錯的卻一直是他。
好不容易，得知一切的他後悔了，想要回頭，卻早已經失去了一切。
她走了……
想到這裏，陸霆驍垂下了眼睛，不讓眼中的痛苦示之於人。
“這不是個錯誤。”他開口，語氣堅定。
陸母驀地轉向他：“你……”
她想要否認，想要反駁，但是看著兒子的模樣竟然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不是。”陸霆驍發覺想要開口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我們之間不是個錯誤。”
“你怎麽那麽冥頑不靈呢？”陸母皺皺眉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你們之間根本就不可能，你知道嗎？”
在那個女孩子活著的時候他們不可能，現在人去了，他們更是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她根本就不是我的侄女，我們之間毫無關係。”陸霆驍看著自己的母親，眼神銳利。
陸母卻是一驚，臉上的疑惑絲毫不作假：“什麽？”
“姐姐說，我們之間毫無關係。”陸霆驍已經確定了母親是真的不知情，隻能苦笑一聲：“孩子是姐姐收養的。”
因為這一連貫的誤會，他和他的女孩才一再地錯過。
陸母驚訝不已，久久說不出話來。
病房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造物弄人，作孽啊！”良久，陸母才幽幽一歎。
這到底是個什麽事情呢？
“媽，不說這個了，你還是繼續治療吧，醫生或許已經等不及了。”陸霆驍說出這個不是為了讓陸母想太多，他隻是想說他和沐雙凝不是個錯誤。
他愛她，這不是一個錯誤。
她愛他，更不是一個錯誤。
他們兩個的錯過才是一個錯誤。
可是陸母卻拉住了他：“不，你要答應我，答應我留下小寧，留下你們的孩子，不然……我寧願死不瞑目。”
“媽！”陸霆驍看到了母親眼裏的堅定，他皺緊了眉頭。
陸母卻是絲毫不動移：“我現在比之前還要堅定，你不要不相信我的決心，反正我這條命也已經夠了，早一點去找你的父親也好。”
一開始她不知道這一切，還隻是擔心陸霆驍緬懷沐雙凝耽誤了下半生。現如今知道陸霆驍已經知道沐雙凝身份的事情，她更是不放心了。
除了緬懷，他現在心裏最重的肯定是自責。而自責，偏是最傷人。
這樣的他，還能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嗎？難道他的後半生都要在自責和緬懷之中度過？這是她身為一個母親不願意看到的。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殘忍也罷，她隻是一個母親，最為普通的母親，她寧願自己兒子將那個女孩遺忘，從此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如果這一切要有一個罪魁禍首，那便是她吧，即便死後下了阿鼻地獄，她也無怨無悔。
她已經因為拋棄兒子自責了那麽久，這種滋味，她不要自己的兒子再承受。
陸霆驍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但是這讓他更痛苦。
“媽，你不要逼我。”
“對不起，就這一次，就讓媽媽任性這一次吧，以後，我都聽你的。”陸母看著他，眼淚就這麽流了出來，流過蒼白的臉，從尖細的下巴垂下。
不知道什麽時候，曾經稍顯豐潤的她已經瘦成了這樣，就連雙頰都明顯地凹陷了。
陸霆驍喉結蠕動，看了看陸母床頭的吊瓶。因為陸母堅決不肯接受治療的緣故，針頭被拔掉，吊瓶裏麵的藥水還是一直保持在原來的水平線上。
而陸母抓著他手臂的手上有一個針孔，在針孔的周圍有點點的血跡，顯然是她自己強迫拔下針頭所致。
“有一便有二，下一次你們也不一定攔得住我。”陸母再次開口，眼睛死死地盯著陸霆驍，帶著毀滅的黑暗。
陸霆驍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母親，你贏了。”
他可以對所有的人殘忍，唯獨她們不行。
沐雙凝不行，陸母亦不行。
就這樣吧，反正他這輩子就這樣了。
沒了她，他怎麽樣又有什麽關係？如果再因為自己的堅持失去了母親，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陸霆驍答應了之後，醫生們便在管家的授意下蜂擁而入。而陸母，則是在陸霆驍點頭之後便昏迷了過去。
她早已經等不住了，隻是強撐著一口氣在堅持罷了。
醫生們手忙腳亂地將陸母推了出去，陸霆驍轉身，正好看見昏迷的陸母眼角滲透出來的淚水。
用自己的生命來威脅自己的兒子，她心裏怕是也不好受的。
陸霆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抬腳跟上醫生。在陸母被推進了手術室之後，他獨自一人站在長長的雪白的長廊裏等待著。
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心裏有什麽已經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