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典當
「姑娘你快些走吧,縣令已經明示不讓別人靠近此處,也不讓我們出去,就因為我懂得一些藥理,也沒發過病,守衛才肯放我出來的,就是怕我們會傳染給別人,又害了一座城。」
李盛說完就抱著孩子走了,曲尋幽又連忙喊住他:「你們這裡一共有多少人?這孩子是因為太餓了才偷跑出來的,你們是不是缺衣少糧?可還需要別的什麼?」
李盛聞言立即停住了腳步,卻並沒有回頭,「吃食每日有縣衙發放尚可維持,姑娘若真有心,可否送一些專治疫病和風寒的藥材來?」
他知道縣衙每日的兩半碗稀粥雖然不能果腹,但是還是能勉強能讓他們熬過這個冬天,不至於會餓死。
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藥材,沒有葯,他們在這個嚴寒的冬天裡若是生病了,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亡。
「好。」
曲尋幽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待他們走遠后偷偷跟在後邊,最後來到了城牆的牆根邊上。
原來縣令害怕他們會把疫病帶進城來,雖然朝他們伸出了援手,但是依舊不敢讓他們進城裡住,而是就在牆根下臨時搭建了幾間草棚給他們住下。
雖然他們有縣衙發放的棉被蓋著,但是在入冬的時節,連盆取暖的炭火都沒有,草棚還四處露風,大人恐怕都難捱,更何況是小孩子。
方才聽李盛所說,他們已經逃到這裡有兩個月了,縣衙雖然也有發放物資,那肯定是不夠的,不然那孩子不會餓到頂著寒風也要偷跑出來找吃的。
這才初入冬節,他們每日領到的物資這麼少,這個冬天怕是很難熬過去的,更何況他們中間還有人病了。 一秒記住http://m.bqge.org
曲尋幽摸了摸頭上的那支金步搖,思量再三還是將它取下原路返回,她走得很快,沒多時就回到了那條夜市的街道上。
她沒有多逛直奔當鋪,將那支金步搖遞給櫃檯前的人,「老闆,我能不能用這個先壓在你這換些銀子,我過些日子再將它贖回?」
那老闆接過金步搖細細看了半響才回話:「可以,不過我們這一行自有我們自己的規矩,這個我只能當給你五十兩銀子,但是贖金必須是六十兩,並且一個月之內若是還沒來贖回去,那麼它就歸我所有,如此你可還願意當?」
曲尋幽捏緊拳頭,這麼一來只要她回來贖回這支金步搖,他就能穩賺十兩。
她要是不能在一個月之內贖回,他賺的更多,因為以這支金步搖的成色和做工,還有上邊的紅寶石,少說也值一百多兩。
來典當身上的首飾的人,多半是囊中羞澀,揭不開鍋了,不得已才典賣東西來換取銀兩,這樣的人多半是沒有能力回來贖回自己曾經典當過的東西的,給半年的期限或許都很難做到,更何況是這短短的一個月?
這掌柜擺明了就想只花半價不到的銀兩來巧取豪奪他人的財物。
看他淡然的神色,定是坑了不少人的寶貝。
庚伏說過,天下商賈唯利是圖乃是本性,果然誠不欺她!
明知道這是一場極為不公平的交易,但是她沒有別的辦法了,畢竟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再貴重的東西哪有人命重要?
「好,我當。」
曲尋幽拿著從典當換來的銀子捧在手裡,心下暗暗拿了個主意,若是順利,一個月之內贖回金步搖也並非難事。
她去醫館買了一些藥材和乾糧送到難民的住處,並且告訴他們她要出一趟遠門,回來的時候會給他們帶來禦寒的冬衣,並且不讓他們在這個冬天挨餓。
回到住處,在廚房裡尋到了上午庚伏做的一盤點心,沒什麼食慾,隨意吃了一塊就洗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曲尋幽就去廚房將剩餘的點心給包好,還用竹筒裝了些水就出門。
她走到了集市買了一匹快馬和一些乾糧便啟程前往平安村。
此處距離平安村的路程就算騎著快馬來回也要月余,曲尋幽一路上不敢多停留。
雖然那些難民有縣衙發放物資,但是她還是會怕他們因為吃不飽穿不暖而撐不下去,也怕自己不能在一月之內趕回去贖回那支金步搖,畢竟那是這具身體主人的唯一遺物,她不僅被害了還被佔用了身體,也是個可憐人。
曲尋幽對那姑娘的遭遇是憐憫是惋惜,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儘力留住她的遺物。
騎馬走了一段路她便棄馬改為步行,因為若是走官道反而會耽誤很多時間。
她為了抄近路,不惜攀爬險峻的高山,淌過湍急的河流,一路上爬山涉水。
當她穿過毒蟲猛獸出沒的山林,每次一遇上危險的時候,耳旁總響起庚伏的話。
他說過的,他會在她危急的時候出現,雖然她左看右看都沒瞧見他的身影,但是就是有一種莫名的勇氣和心安。
經過了十一個日升月落,曲尋幽終於抵達平安村附近的山頭,雖然已近日暮,且帶著圍帽,她還是在路邊用黃泥將自己的臉抹臟,以免被人認出。
她靜靜地看著平安村,半響之後,邁開步伐,一步一步向前走。
她知道,在不遠處的那個小村子里有這一世非常疼愛她的親人和朋友,但是如今在他們眼裡她已經死了,縱然心裡有萬分的不舍,但她在這世間輪迴轉世了這麼久,這樣的情景早就習慣了,也早就練就了一顆冷硬的心。
她還是沒有再繼續往前走,沒有去和曾經的親人相見,而是在岔路口的時候轉身往另外的方向疾步而行。
過了一條河,又越過了兩個山頭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布谷鳥有一聲沒一聲地叫喚著,烏雲遮月,山風悲鳴,吹得落葉滿天翻飛,簌簌聲響。
曲尋幽看著眼前滿山的墳墓,忽然想打了退堂鼓,但是一想到那些正在挨餓挨凍的難民,還有自己這十幾日一路走來的艱辛,她又不能退縮半步。
兩日前早就已經將最後的乾糧吃光,如今已是飢腸轆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