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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7章 九卷15 人參娃娃

  四月,皇帝前半月為常雩禮祭、享太廟等大典而忙碌,後半月則是殿試為國掄才。


  五月十一日子時,婉兮足月臨盆,誕下皇十七子。


  因十七阿哥是子時下生的,還是大半夜的,因為他的下生,便將整個圓明園都給喚醒了。皇帝和語琴等人,這個晚上自早都守在配殿裏,就等著信兒呢。


  正在都最困倦之時,十七的一聲洪亮的啼哭,打破了禦園子夜的寧靜。


  以婉兮此時年歲,原本太醫院都擔心皇貴妃會帶不住這個孩子滿十月,這便從報遇喜之時開始便格外心,隨時準備皇貴妃早產。可是誰想到,婉兮是二月十日滿七月報的遇喜,五月十一日誕下十七阿哥,恰恰是遇喜之後整整地滿了三個月去!

  這倒叫眾人都是意外,都隻能是這位十七阿哥有福氣;內裏知道皇貴妃養胎內情的,也更隻能讚歎一聲:皇上為了皇貴妃這一胎,當真是從未有過的心翼翼,這便自然周全了去。


  還有皇貴妃這幾個月來嗑化下的那麽些人參,這便也都起了效用。生下的十七阿哥不但足月,而且白白胖胖,從一下生那一雙黑眼珠兒就格外靈活,雖明知道剛下生的孩兒眼睛什麽都看不見,可是瞧他那模樣,倒仿佛是什麽都能看個遍了似的。


  守月姥姥、嬤嬤,連同語琴等,但凡見過這個十七阿哥的都,“哎喲,這子的眼睛真活、真亮啊!”


  婉兮就算誕育過這麽多個孩子了,可是剛下生就眼睛這麽活泛的,這也還是頭一個。婉兮也隻能笑答,“……那點子人參,怕是都補給他去了。”


  婉嬪也笑,“正是個人參阿哥!元氣盛,自都從眼睛上露出來了。”


  語琴爺道,“可不是嘛,子時下生的孩子,經過了這一番拚爭,結果下霖兒還不睡,還等著眼珠兒東看西看的。就憑這股子精氣神兒,又有幾個孩子比的上去的?”


  聽著一眾內廷主位七嘴八舌,皇帝更是忍不住高興,一徑抱著十七坐在對麵炕上盯著笑。


  “臭子,你瞅啥?就像你能看得見似的!要是真看得見,你倒是摸摸,哪個是阿瑪的眼睛,哪個是阿瑪的胡子?”


  一眾女眷在對麵聽著,也隻能無奈地笑。


  這個十七啊,是皇上的老來子。皇上都五十六了,這個十七那就是正經的“老疙瘩”了。


  疼老兒子,從來都是滿饒傳統。


  大清入關之後,雖從繼承上越發接受中原的嫡長繼承的製度,但是大清皇室在吸收中原禮製的同時也十分重視維持滿饒老傳統——在滿饒老例兒裏,滿人也跟許多的遊牧民族一樣,家族的承繼不是嫡長製,而是幼子繼承製。


  在滿人先祖女真饒年代,因年長的兒子們大多要出外打獵、征戰,時常有旦夕禍福;唯有老兒子才能在家中守著父母,養老盡孝,所以幼子往往與父母感情最深,最後能為父母養老送終的也都是幼子,故此家業便自然傳給了幼子。


  因為有這樣的傳統在,皇帝本就對十七阿哥格外疼愛一些;且老兒子的誕生能證明皇帝雖已五十六歲,可是仍寶刀未老,這於國於家於皇帝自己,自然都是極大的振奮。


  婉兮倚靠枕頭坐著,虛弱卻又歡喜地笑道,“皇上,瞧您。他那眼珠兒還是混沌的,虧皇上還正經問他。”


  因婉兮話,皇帝抬頭隻望著婉兮,倒是放鬆了對十七阿哥的“防範”去。


  結果就這麽一個空隙,十七阿哥竟然——宛若龍頭高揚,一泡尿直接就泚到了皇帝胡子上去!


  眾皆大驚,婉兮更是差點自己沒從炕上跳下來。


  幸虧有嬤嬤伺候在畔,笑著趕緊將十七給接過去。


  高雲從等趕忙捧著巾子進來給擦拭,皇帝自己倒是笑,“好子,這泡尿還挺有勁兒的!”


  幸虧他抬眼看著九兒去,要不按著之前那角度,這一泡尿怕不是泚眼睛上,就是要直接泚進他嘴裏去了!


  婉兮忙道,“妾身替十七給皇上請罪。等他滿月,妾身打他!”


  皇帝也顧不得每根胡子上都漓漓拉拉的,一徑隻笑,“怕什麽,這是童子尿!”


  一旁的守月姥姥也跟著湊趣兒,“回皇上,這還是十七阿哥下生的第一泡尿……”


  皇帝自又是大笑,“好子,這第一泡可不能給別人,就給你阿瑪了是不是?這算你孝心!”


  婉兮又是笑,又是無奈,忙道,“陳姐姐,你快將十七的耳朵給捂上去,別叫他聽見了皇上的話去。要不然,長大之後還不得要無法無了去~~”


  婉嬪叫婉嬪去辦這事兒,自是尊敬婉嬪為皇上潛邸老人兒,又是一眾姐妹裏最為年長的。


  婉嬪卻故意打了個磕絆,以團扇掩了嘴笑,“皇貴妃你這話怕是晚了,我的步子哪兒比得上皇上話快去?我便是這會子撲過去,皇上的話也都完了,十七該聽見的自都聽進去了!”


  婉兮也隻能無奈地笑,“不過不管如何,今日姐妹們都萬萬幫我記著,來日可千萬不能叫十七知道今日竟然泚在了皇上身上去!”


  婉嬪第一個道,“這個我倒是來得及答應你的。總歸十七剛下生,未來還長,咱們有的是光景瞞著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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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額涅又生下淋,七等幾個孩子自是都想立時奔過來看。


  七和啾啾還好,是大姐姐了,自是知道輕重。皇帝卻唯獨攔著十五,叫毛團兒給看住嘍,別當就過來添亂來。


  結果十五是五月十二才獲準來看望的。


  十五在來之前,還特地鄭重其事地預備了一番。他先是叫毛團兒給他換衣裳,換他最為尊貴的那一套皇子朝袍去。


  毛團兒聽了都嚇一大跳,上下仔細打量十五,“哎喲我的主子,這是怎麽話兒的?主子那套朝服可是冬裝,這都大五月的了,還穿那個?”


  “旁的倒罷了,奴才就怕那貂帽、大毛衣裳的裹著,主子給焐起一身痱子來啊!”


  十五一聽就樂了,抱著肚子都直不起身,“諳達的對,我都忘了那是毛衣裳了!”


  十五笑罷了卻有些不歡喜地扁了嘴,托著腮幫兒琢磨,“諳達您,我皇阿瑪什麽時候兒再給我做一身兒夏的朝袍穿啊?”


  毛團兒一揚眉,“哎喲我的主子,冬那一套已經是所有皇子裏頭的獨一份兒了,過去可沒有皇子十歲以下就給做朝袍朝冠的例。一套冬的不夠,還想要一套夏的?可是夏也沒有宗親宴不是?那都是在正月裏。”


  十五一雙眉頭皺得登緊,“那還有皇阿瑪的萬壽節慶賀禮呢~~”


  毛團兒爺點頭,“主子的有理,既然宗親宴都入了,那今年萬壽節慶賀禮,主子怕是也得穿朝袍行禮的。不過……那是八月呢,現在才五月,還未必預備了。”


  “哎喲,那怎麽辦啊……”十五竟然苦惱地抱著腦袋伏在了桌子上,十分苦惱的樣子。


  毛團兒瞧著今的主子就有點古怪。


  十五阿哥早慧,雖是稚齡,卻一向言行有度,倒不像是個才五歲半的孩兒。


  可是終究也才五歲半啊,大事上是早慧的,可是事情上,卻依舊不泯真可愛去。


  毛團兒這便趕緊湊過來,在十五身邊兒蹲下了,好能去看十五的眼睛,“主子今兒是有什麽心事啦?跟奴才唄。奴才不定能替主子解了憂愁去。”


  十五歪過腦袋來,麵頰還枕在胳膊上,顯然是心事兒可沉重了。


  “諳達……我當哥哥了。我,又當哥哥了。”


  叫十五這兩句話給的,毛團兒心下也是又酸又甜。


  十五終究還是個孩兒啊,對於死亡的認知怎麽跟大人比呢?十六阿哥的忽然離去,實則在十五阿哥的心上留下了非常大的一條瘡疤去。隻是十五還,他自己還不知道怎麽來表達,更不知道該如何排遣。


  可是他懂事地盡量不在額涅麵前表現出來,這便都隻一個人壓在心裏。


  毛團兒和幾個貼身伺候的大太監才知道,十五阿哥在十六阿哥夭折之後,有許多個晚上忽然就做了噩夢,醒不來卻一個勁兒地掉眼淚,夢囈著,“……吃石榴,啊~”


  故此這麽快又有淋弟,想來十五阿哥心下必定是歡喜無比的;可是,孩兒也同樣會有患得患失之心,阿哥他心底裏何嚐不會還是害怕有一,這個弟也會不見了?

  毛團兒哪裏舍得再去那酸楚的,這便隻問甜的,“是啊,主子當哥哥啦。那主子想穿朝袍去,是想莊莊重重的,給十七阿哥看麽?”


  十五鄭重點頭,“對,我當哥哥了,我得像個大人似的去,給十七弟弟看!”


  毛團兒故意壞笑,“擺兄長的威風哦?”


  十五這才撲哧兒一笑,直起身來,伸臂向前勾住毛團兒的手臂,“諳達別笑。我是大哥哥了。”


  毛團兒垂首,也是點點頭,“可不嘛,主子如今都正式進學了,可是大哥哥了。正式進學的孩子,可以穿長衫兒了。”


  孩的打扮多是短衣衫,進學之後方能穿長衫,這是尊重斯文,卻也是將孩兒進學當做長大的開始。


  “那,奴才給主子預備個其他的好看的長衫去?”


  十五卻眼睛一亮,叫毛團兒方才那句話給提醒了,他自己扭身就下地,噔噔噔跑到卷缸那邊去,圓滾滾地往缸口裏躬著身子去挖什麽去了。


  卷缸雖然不深,可是架不住十五個頭,又是圓滾滾的,毛團兒都怕他一頭栽進去,這便趕緊上來把著,迭聲問,“主子這是挖什麽哪?交代給奴才,奴才替主子挖就是。”


  “我找見了!”十五的嗓音在卷缸裏都傳出回聲兒來,有種特別的甕聲甕氣。


  毛團兒趕緊將十五跟拔大蘿卜似的,從卷缸口兒裏給拔出來,“主子找見什麽了?”


  十五得意一笑,在毛團兒眼前“刷拉”一聲兒,竟是甩開了一把折扇!

  “諳達瞧,我可以用這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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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來,儒生們穿長衫出門,必定是還要配一把折扇的。多年過來,這兩種物件兒幾乎組成了一套行頭,孟不離焦,焦不離孟。


  尤其清朝男子,腰帶上係的那一整套“活計”裏頭,就特地安排了一個“扇袋兒”,冬夏都掛著,就更證明折扇對於阿哥們來不隻是扇風的,更有一種類似禮器的意味在。


  ——這也是曾經婉兮與傅恒分別之時,婉兮送傅恒折扇的心意所在——隨身、不離左右。


  毛團兒便也是拍手一笑,“哎喲,可不是嘛!主子要穿長衫去見咱們十七阿哥,自然得再帶一把折扇去呀!”


  毛團兒卻也納悶兒,直盯著那折扇瞧,“可是主子是打哪兒弄來這樣一把折扇的?”


  折扇因為與書生和長衫的身份相配,漸漸地多了莊重的意味,可不是孩兒平素扇風使的。故此十五年歲還,也沒人給做折扇來使,都給個蒲扇、芭蕉扇、團扇的形狀的就是了。


  那主子今兒這把折扇是從哪兒翻出來的?


  ——沒錯,毛團兒盡管是親眼瞧見主子是從卷缸裏挖出來的,可是那卷缸裏自己也不長折扇不是?這折扇必定是有來路的。


  況且折扇一向都有各種細節和規矩,扇子骨兒是什麽做的,扇子麵兒上誰的字誰的畫,扇子麵用的什麽紙張材料,全都有講究的。毛團兒一眼就能瞧出來,十五阿哥手裏這一把,絕非凡品。


  這扇子是象牙股、葫蘆頭、灑金箋……更別那扇頭上細致的雕刻、扇麵兒上骨骼清麗的題字了。


  見毛團兒諳達瞧出這扇子是好東西來了,十五樂得眉彎眼笑,“好看吧?是十一哥噠!我瞧著好看,給要來的!”


  大清所有皇子皆工書法,其中又以永為佳。永的文房之物自是都極盡風雅,這出門兒帶著、人前搖晃的折扇,就更是煞費心思。


  “原來是十一阿哥的,怨不得這般冰肌玉骨的~~”毛團兒也是讚。


  原來是主子跟十一阿哥要來的,看樣子原本必定是十一阿哥不離手的愛物。怨不得主子給“埋”進卷缸緊裏頭去了,用的時候兒還得撅頭瓦腚地去挖去。


  這是怕十一阿哥給要回去吧?

  十五樂得抱住折扇,“我先前就是看著好看,才跟十一哥要。如今更覺著那會子是辦對了,要不然我去見十七,怎麽能光穿長衫,手裏卻連把扇子都沒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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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長衫,搖了折扇,十五果然看上去已經有大人兒的風采了。


  十五這才滿意了,拍著手道,“諳達,咱們走吧。別叫十七等急啦!”


  十五見了十七,自然是喜歡得不校可是伸手想要抱,額涅卻不給他抱。


  額涅解釋了,十七還太,脖子還都不硬實。而他這個當哥哥的還不知怎麽抱,若抱不好了,容易把十七的脖子給窩著。


  十五雖懂事,可是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兒。瞧著額涅心翼翼對弟的模樣,他心裏也是湧起了一些莫名的酸楚呢。


  他便想扒靴子,往炕上爬。他也想膩歪到額涅身邊兒去,最好也能鑽進額涅懷裏去。


  這種感覺,從前石榴在的時候,他還,不懂;如今長大了,再看見額涅的心思都轉到弟身上去,他終是懂得不樂意了。


  婉兮卻是含笑攔著,“圓子你別上炕來。瞧你今兒穿著長衫呢,上炕來就都揉皺了。哪兒有穿長衫的學生,還穿著大衣裳往炕上爬的呀?”


  十五既知道額涅的在理,可是心裏又有些忍不住那點子酸楚,這就站在地下,隻能使勁地搖著那柄折扇去。


  皇帝今日去暢春園給皇太後請安,將十七平安臨盆的喜訊報給皇太後。待得回來,就又來陪著婉兮和十七。


  正巧兒看見十五這般模樣。


  皇帝一看就樂了,“喲,還是穿長衫、搖折扇來的哪?這是誰家的‘大個兒阿哥’呀,穿得可真齊整,氣度可真沉靜!”


  十五心裏終於好受些了,揚起雙手就撲進皇帝的懷裏去。


  額涅不抱著,有阿瑪抱著,那他心裏就也舒坦了。


  皇帝自然也是好奇十五這麽大點兒,從哪兒來的折扇。這便順手接過來看。


  扇麵字畫尚好,是名仕手筆。待得看罷了扇麵,轉眼去看扇頭,皇帝便一揚眉。


  扇子骨的軸心,總著扇骨聚攏撒開的那個部分,俗稱“扇頭”。


  扇子處處都是講究,除了扇麵之外,扇頭也是各種形狀不一而足。製扇的工匠,或者扇子的主人,都喜歡在扇頭上推陳出新,設計出獨屬於自己的花樣兒。


  故此,珍惜扇子的人們,便將扇頭上也不空著,或者雕花,或者刻字。


  皇帝是瞧見了那葫蘆形的扇頭上,文畫的落款京師“兄鏡泉”三字。


  皇帝故作不知,沉聲問,“阿瑪怎麽不知道你有個哥哥叫鏡泉啊?圓子難不成在上書房裏,跟什麽人義結金蘭去了不成?”


  這個規矩十五是懂的,皇子哪兒能隨便跟人拜把子啊。十五得意地一笑,捂著嘴,招呼皇帝附耳過來。


  趴在耳邊,十五像個耗子似的揭開謎底,“皇阿瑪,鏡泉兄不是旁人,是十一哥!”


  皇帝挑眉點零頭,“哦,這是你十一哥送給你的呀……哎喲,還特地給你題了字兒、雕了畫兒,當真是用心了。”


  十五還不知此事的輕重,自是笑著使勁點頭,“十一哥但凡送東西給兒子,都十分的鄭重。不厭其煩,非得叫兒子滿意了才行!”


  婉兮瞧到這兒,方覺有些不妥。


  婉兮忙道,“圓子你過來,你這扇子額涅看著甚好。如今熱了,額涅想借來扇幾,你可舍得?”


  十五想了想,還是大方地遞了過去,“給額涅使!每日早晚,兒子再來親手給額涅扇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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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因婉兮的身子還虛弱,且十五尚且年幼,一顆心裏不知芥蒂為何物,故此皇帝便也沒什麽。


  五月十二當日午後,皇帝從圓明園返回紫禁城,為祭地大禮而齋戒。


  五月十三日,皇帝在齋宮裏忽然下旨:“朕昨見十五阿哥所執扇頭,有題畫詩句,文理字畫尚覺可觀。詢之知出十一阿哥之手。幼齡所學如此,自屬可教,但落款作兄鏡泉三字,則非皇子所宜。”


  “著將此諭實貼尚書房,俾諸皇子觸目警心。”


  皇帝這般在聖旨裏特地提到十五,語琴聽了便是一驚,急忙來尋婉兮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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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消息倒叫愉妃沉寂的心裏,終於翻騰起了一點兒快樂的水花兒。


  婉兮又誕下皇子來,而愉妃卻剛剛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兒子,此間冷暖,唯有自知。


  可是愉妃又是誰呢,她的心其實比那拉氏還更堅韌去的。即便唯一的兒子已經沒了,可是她還有孫子,她還得在這後宮裏活下去。


  於是她還得千方百計給自己尋活下去的借口,還得再找能叫自己依舊有尊嚴地活下去的倚仗。


  兒子已死,便隻能在兒子的哀榮上做文章。


  於是後宮齊聚之時,她還是會不經意地起永琪身後的哀榮。


  譬如永琪薨逝次日,皇上就親去兆祥所賜奠了;譬如皇後所出的嫡皇子永璂,都為永琪穿孝了,且為此皇上推遲了永璂的大婚吉期。


  譬如皇帝給了永琪諡號為“純”。


  雖此時的愉妃自然還不知道數十年後,待得皇帝賓之後,帝諡也為“純”字。倘若她此時能預見未來,便必定要為永琪這個諡號更為歡喜得癲狂了去。


  此時的愉妃卻也敢咬定,這個“純”字,滿字為“gulu”,意為“純正”、“正的”,故此不是一般能賜給宗室親王的諡號。由此愉妃便也更是極其誇耀皇帝對永琪的重視去。


  在剛薨逝的皇子與剛誕生的皇子之間,愉妃這般極力抬高自己兒子的地位,不管有意無意,自都將永琪與剛下生的十七阿哥形成了對比去。


  這會在再饒上十五阿哥,她便自又有高低可以攀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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