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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6章 八卷27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

  永琪便是一眯眼。


  如今四阿哥永珹、六阿哥永瑢相繼出繼的情形之下,成年皇子裏永琪最防備的本就是永璿。故此這若是往日,放在別的事兒上,倘若永璿想要出頭來取代他去,他必定不會答應。


  可是今的事兒,卻有些特別。


  那拉氏終究是皇後,是他們所有庶出皇子的嫡母,故此今日這聖旨不管是哪個皇子宣讀了,將來難免叫人指摘,背上個不孝的惡名去。


  終究,那拉氏究竟做了什麽,外頭人並不知道。而皇阿瑪也未必就會廢後。


  中宮國母,同樣是維係大清國祚之所在,從來都不是皇帝一個饒喜好。倘若廢後,可以想象,朝野下必定沸騰。


  大清不是沒出過廢後,可是倘若廢後,那個子便必定會背上多年的罵名——比如世祖皇帝順治爺,廢後之後多年,依舊身背指摘“寵妾滅妻”。


  不僅子為此背負罵名,便是那個被子寵愛的妃妾,也同樣難得善終。譬如董鄂氏,雖被順治爺追封為皇後,但是一輩子不能係帝諡,不能祔太廟享祭。


  順治爺諡號為“章皇帝”,帝諡為章。若係帝諡,皇後的諡號都該有個“章皇後”的名號,譬如順治爺廢後之後所立的第二任皇後,諡號便為“孝惠章皇後”、康熙爺的生母諡號為“孝康章皇後”。此二人才是真正係帝諡,死後祔太廟,享子孫祭祀。


  董鄂氏卻不能。雖有皇後名號,卻缺少了最重要的係帝諡,且不能祔太廟;便是死後爺能與順治爺合葬孝陵,但是神牌卻不能與孝惠章皇後、孝康章皇後兩位擺在一起,而是被單獨擺放在隆恩殿內(帝陵享殿都叫隆恩殿)的東暖閣。


  以此,便已是區分出了不同的等級去。董鄂氏雖有皇後的名,卻並未獲得皇後的實。


  有這樣一個先例擺在前頭,不論是皇子永琪,還是前朝百官,乃至下,誰都知道大清絕不會輕易再出廢後。況且永琪深知,皇阿瑪是這樣一個好麵兒的人,他又怎會因此而為自己一世英明添上一個汙點去呢?

  況且此時後宮情形,令貴妃的位分僅次於中宮皇後。倘若皇阿瑪廢後,自然叫這下鼎沸的非議,都會集中到令貴妃身上去。便是為了令貴妃,想來皇阿瑪也不會貿然廢後。


  更重要的是,還有皇太後坐鎮呢!後宮位份變動,若沒有皇太後的懿旨,若皇太後不肯用寶印,那便辦不成。


  故此,永琪相信,不管皇阿瑪這聖旨裏是如何措辭嚴厲,都不至於鬧出廢後的事兒來。那麽眼前的皇後就還是皇後,就還是他們這些皇子公主的嫡母。


  以子逼母的黑鍋,他可不背。


  不但不背,他還要回去就寫奏本,向皇阿瑪替皇額娘求情,叫自己全一個至孝的美名去。


  那這會子永璿既然主動肯上前來接他手裏這個燙山芋,那他自樂不得地撒手丟給永璿去。


  那個庶子不孝的罵名,就一塊堆兒都甩給永璿去好了!

  若此想來,永琪心下極為愉快,隻是麵上卻還是擺出哀戚,哽咽著對永璿道,“敗,聽為兄一句,皇阿瑪此旨未必出自真心,也許隻是一時懊惱,故此是萬萬讀不得的啊!”


  “不但不能開讀,咱們兄弟還應該立時聯名上奏,求皇阿瑪收回成命,方為人子之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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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永琪這麽一,其餘皇子、公主、皇孫們雖還不知旨意裏究竟寫的是什麽,可是也已經越發預感到不妙。


  綿德等幾個年紀大的,更是立即盯住了那拉氏,察看她麵上的神色。


  那拉氏哀哀地盯著永琪和永璿兩個。


  沒錯,永琪竟然不肯開讀聖旨,甚至還揚言要為她上奏求情,倒叫她意外……可是,她又如何看不明白,永琪此舉又哪裏是為了她,何嚐不是惺惺作態,隻是為了樹立他自己仁孝的形象去罷了!

  至於那個瘸腿的永璿,就更是叫她咬牙切齒!


  兩個庶子,一個生母是卑微的蒙古披甲人,一個生母更是高麗包衣,原本都是上不得台麵的!這會子竟然有膽子為了她的事兒,在這兒一個假惺惺,一個惡狠狠地嘀咕起來!

  她,堂堂輝發部落貝勒之後,大清正宮皇後,她的命運,如何容得這兩個庶子這般!


  “你們不用爭了!”那拉氏咬牙切齒,“我的事,還輪不到你們兩個這麽嚼舌頭!少在我麵前給我看這些,皇上叫你們念,你們就念!我倒要看看,皇上還能將我怎樣!”


  是啊,皇上又能將她怎樣呢?

  孝賢皇後能東巡歸來的路上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可是她可是安安穩穩地回來了啊!

  雖一路上走走停停,那福隆安的態度也是詭異,她也曾擔心過自己怕是也要步上孝賢皇後的後塵去……可是不管怎樣,最後終究還是順利進京,平安回宮來了!

  那就證明,皇上還沒有除掉她的那個膽子!

  又或者,皇上興許也有所回心轉意。


  畢竟,孝賢死的時候兒,孝賢的兒子也都死了;可是她還有個好好兒的嫡子永璂在眼前呢!皇上若敢除了她,相信大清的列祖列宗也不會答應吧!

  況且啊,今年永璂就到了挑選福晉的年歲了,皇上再恨她,也不至於忘了身為父親的體麵——總不能叫兒子大婚之時,連個高堂都沒有了吧!


  故此,雖眼前的情勢有些嚴峻,可是她當真沒什麽好怕的!


  倒是永璂有些擔心,上前來扯住那拉氏的衣袖,聲,“額娘……他們都不想念,就別念了。”


  那拉氏一聲冷笑,攬住永璂的肩頭,“你怕什麽!額娘是大清皇後,是你皇阿瑪的正宮皇後!叫他們念!列祖列宗都在頭頂三尺看著呢,我倒要看看你皇阿瑪能做出什麽決定來!”


  永璿聽著,轉身一笑,“皇額娘既然有旨,兒子若不領旨,反倒也是不孝了。”


  永璿收回目光,不掩嘲諷,挑眸盯住永琪,“五哥,地人倫,身為人子是該盡孝。可是皇阿瑪下旨在先,皇額娘口諭在後,哪兒容得咱們兩個一再抗旨不尊去?五哥有這個膽子,弟弟卻沒櫻”


  “弟弟啊隻知道凡事都遵照皇阿瑪的旨意行事就是。五哥的意思,弟弟無法改變;那五哥就也別攔著弟弟了,還請五哥到一旁歇息,開讀諭旨的事兒,就都交給弟弟吧。”


  話已至此,永琪掩住暗喜,便也撒開了手去,叫永璿接了旨意去。


  永琪舉袖擦了擦眼角,“唉,敗……為兄怎麽都攔不住你。唉,隻希望你念完旨意之後,終究肯答應與為兄一起,聯名上奏,為皇額娘求情才好。”


  永璿淡淡轉過身來,麵向那拉氏,勉強回了永琪一聲兒,“開讀旨意要緊。旁的,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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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目睽睽,永璿高高而立。


  素來因為那條染疾的腿,總叫他仿佛不能站直站穩一般的八皇子,這一刻,竟是如此挺拔。


  永璂心下莫名一驚,連忙扯住那拉氏袍袖,“額娘!別讓八哥念!”


  那拉氏要心下不突突,自是假的。可是她就是不肯服輸,更不肯服軟啊!

  她還是皇後,她便還要擺足了中宮的威儀!


  “怕什麽,叫他念!”


  永璿微微冷笑,一字一頓,將皇帝宛若染血控訴一般的諭旨,當眾朗盛宣讀而出!


  那拉氏那一張開始還努力毫不在意的臉,在皇帝那字字如釘之下,一點一點垮了下來,一點一點——被拔去血色。


  待到永璿念完,永璂已是一聲驚呼,眼淚便刷地掉了下來,在那拉氏麵前噗通跪倒,“額娘!您為何不能聽兒子的話,為何就不能不叫他念!”


  英廉、福隆安、王成等人在畔沉靜聽完,一起上前向那拉氏一禮,都一聲,“皇上聖旨在此,奴才們得罪了。”這便各自帶人動手,按著皇上的吩咐行事。


  一眾皇子公主這便該立即退出,福隆安親自引領。


  旁人不過欷歔一陣,便也遵旨退去。唯有永璂最是可憐,已是顧不得皇子臉麵,跪倒在地大聲嚎哭。


  “你們不準鎖了我額娘!我額娘是中宮,是你們的皇後主子!你們有幾個膽子敢鎖我額娘,我必定一個一個都不饒了你們去!”


  總管太監王成神情淡淡,跪倒行禮,“……奴才奉旨行事。十二阿哥有話,還是等皇上回鑾再當麵稟明吧。”


  王成得客氣,待得起身之後卻立即寒聲吩咐手下太監,“還不送十二阿哥回阿哥所?!”


  七八個太監立即跑上來,抱胳膊的抱胳膊,摟腿的摟腿,便如人肉的枷鎖一般,將永璂給軟軟地鎖住了,任憑永璂怎麽踢蹬都掙脫不開。


  這七八個太監也都是橫下一條心來,不管十二阿哥怎麽叱罵,甚至怎麽打,他們都隻管忍著,隻管將十二阿哥帶走就是。


  永璿將聖旨收好,交還給魏珠,回眸看著這情形,低低一笑對弟弟永,“瞧這場景是不是眼熟?”


  永也聳了聳肩,“倒像是當年聖祖爺擒拿鼇拜一般。終是鬼最難纏。”


  永璂再不甘心,卻也終究是被那七八個太監給裹挾著,越走越遠。就在轉出卡子門的時候兒,永璂一聲哀嚎幾乎響徹整個翊坤宮去。


  “額娘!——”


  那拉氏之前便是再扮作不在乎,可是聽著兒子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卻也知道,怕是這一別,從此再難見麵了……她的眼,終是也落下淚來。


  皇上心狠,已經明白了,叫她在翊坤宮後殿鎖起來“養病”!不準見一人!

  便是皇子公主要請安,都隻許向潘鳳打聽,這便是包括了她的永璂,都從此不準再見她了啊!

  “永璂,你聽額娘,額娘自會好好的!你不必擔心,你且看顧好你自己就是……額娘,額娘還是皇後,你皇阿瑪不敢對額娘怎樣的!”


  她的嘶吼聲在翊坤宮半空回蕩,可是聽起來卻那樣空洞,那樣淒涼。


  她也拿不準,她的話能不能帶給兒子些許安慰;她甚至都不知道,她這一番話能不能叫她自己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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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廂,被臨時委任為翊坤宮總管,負責看管那拉氏的開齊禮,已經帶人將翊坤宮原來當差的官女子、婦差、太監們都攆到了門外,等著帶往端則門外看守居住。


  按著旨意,翊坤宮後殿,隻能留兩個跟回來的女子伺候。隻是皇上旨意裏還,這三個女子還要打板子……開齊禮琢磨了一下,還是另外選了兩個原本在殿外伺候的粗使女子,叫近身伺候那拉氏,德格、果新、更根三個也被慎刑司押走。


  安排完這些,王成和開齊禮一起上前跪倒,“奴才請罪了。”


  罷終是兩人一同退出門外,將後殿大門關嚴,“嘩愣愣”下了鎖!


  那拉氏一個踉蹌,跌坐在炕上。


  翊坤宮後殿,她的寢宮。可是為何此時看起來,竟然如此陌生啊?


  是因為這從前永遠光燦燦敞開的殿門,忽然關嚴鎖緊了吧?

  或者是因為,她身邊兒再不是從前看管聊塔娜、德格、果新、更根……而換做了她平素一個月都看不到一麵的兩個粗使的女子去!

  這兩個丫頭這會子還瑟縮地看著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伺候她,更談不上還能幫她什麽去!


  這翊坤宮,哈哈,竟然成了鎖住她的牢籠去,竟然成了她的冷宮,是不是?!.

  可是那拉氏不知道,眼前的淒慘並不是她最終的下場去。


  她的淒慘,此時不過剛剛開始。


  雖然她還是皇後,雖然她還是能住在自己的寢宮裏,可是殿門鎖了,不準見兒子了,伺候的人也削減了;到了晚膳的時候兒,她才發現,就連來給她送的膳食,同樣也不再是從前的模樣!


  她是皇後,按例可比照皇帝的標準,至少也可用半份兒禦膳。可是晚膳給她送來的膳桌,竟隻是途職撥用份例”的模樣!


  那拉氏咬牙問開齊禮,“皇上的諭旨我是聽見了!皇上我宮裏的他坦撤了,隻準我用茶膳房裏的膳食,我的份例叫你們再議……你們議來議去,原來竟是這個結果?大膽奴才,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如此欺侮中宮皇後?!”


  開齊禮該守的規矩自是守著,故此問答都是跪著。隻不過開齊禮麵上的神色卻再不是素日裏那恭謹的模樣。


  甚或,開齊禮的嘴角還掛著隱約的一絲奚落。


  虎落平陽被犬欺,掉毛的鳳凰不如雞。幾千年來,這都是固定的規律,誰都跑不了。


  “回皇後主子,奴才們自不敢擅自削減皇後主子的日常份例。想來皇上必定是早想到了,皇上體恤奴才等,不想叫奴才們為難,這便在皇後主子從杭州回來的第十,亦即閏二月二十八日,皇上也早已下旨,叫遞送了回來。”


  “皇上旨意裏吩咐:皇後進宮,每日所用吃食份例俱照撥用份例用。侍候膳太監五名,廚師二名,西暖閣膳房當差太監三名。”


  開齊禮罷淡淡一笑,“皇後主子聽真了吧?皇上是,皇後主子進宮之後,依舊照途次中的撥用份例……那奴才們,自然隻有遵旨依從。”


  “奴才回的這旨意是皇上在閏二月二十八日發回的,隻是皇後主子也聽見了,皇上今兒叫阿哥開讀的旨意裏又有新的更改:皇上,叫皇後主子宮裏的他坦也撤了,隻用茶膳房裏的膳食。那‘西暖閣膳房’就也沒了,那裏頭原本當差的三名太監,奴才也隻好遵旨給撤啦。”


  那拉氏一口氣梗在嗓子眼兒裏,哪還有胃口吃飯?

  “開齊禮,你算個什麽東西!”那拉氏指著開齊禮大罵,“哪裏輪到你至我宮裏來當首領?又如何輪到你來如此編排我去!”


  開齊禮無聲一笑,“皇後主子的是,奴才不過是個首領太監,而皇後主子的宮裏,原本總管級別的就應該有兩三名去,如何能輪到一個首領太監這般安排皇後主子的起居呢?所以啊,奴才是,便從奴才來伺候皇後主子這個事兒上,也能瞧出皇上又是再削減了皇後主子的待遇去呢。”


  開齊禮垂首暗暗笑了笑,想起曾經那個夜晚,這位趾高氣揚的皇後主子在養心殿擺威風,因等不著皇上,便將氣都撒在他們這般禦前的太監身上。


  便連他師父魏珠,身為養心殿總管的,都被罵了個狗血噴頭。他這個當徒弟的,就也更隻有跟在師父身後挨罵的份兒,連抬起臉來的資格都沒櫻


  他知道皇後主子怕是直到如今都沒想起來他是誰,不過他自己啊,卻是將皇後那些的嘴臉都記得真真兒的。


  他更不會忘了師父魏珠那晚立在夜色暗影裏幽幽出的話:他們這些太監是奴才,最低等的奴才。尤其幾乎所有的太監都是漢人,那在這位滿洲部長世家出身的皇後眼裏,就更是不得她待見。所以啊,在皇後的眼裏,他們個個兒都是人。


  師父又:“可是這個世上,最不該得罪的人偏就是人,不是麽?”


  今時今日,誰能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後主子,終於犯到了他們手裏來。


  “讓誌”不是個好詞兒,不過若是當真拋開那些虛頭巴腦的麵子,做一回得誌的人,可是真解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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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連膳食的份例都給削減了,可是不過是一頓飯的事兒,倒也還好。


  況且這會子那拉氏氣都氣飽了,哪兒還有那麽大胃口。


  真正叫那拉氏難熬的,是在次日才來的。


  德格、果新、更根三個女子,被慎刑司的精奇們給拖到她眼前來,要當著後宮嬪妃、皇子公主們的麵兒,接受刑審!

  婉兮不在宮中,後宮裏此時地位以舒妃為最高。舒妃這便下旨,叫尚且年幼的七公主、八公主和九公主都回避。


  皇上諭旨裏了,每個女子要打六十大板!

  這是什麽意思?便是個男子,隻需打二十大板,就能活生生給打死!


  更何況是身嬌肉貴的官女子,更何況是要打三倍的數目!


  便是慎刑司在動刑之時,手頭上可以分些輕重去,不至於打死……可是皇上那血淋淋的聖旨誰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哪個還敢當真手下留太多的情麵去?


  皇上那意思——便是不打死,也至少不能囫圇個兒地當個沒事兒人去啊!

  英廉和福隆安為首的幾位內務府大臣一起審問德格、果新、更根三人,閏二月十八日那拉氏剪發那為何不攔阻……三個女子哭倒在地,個個兒辯解自是攔了,隻是攔不住。


  可是不管她們怎麽解釋,該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再無轉圜的餘地。皇上的聖旨已經下過,她們三個還是要先挨板子,然後再發打牲烏拉處去……


  且不六十板子挨下來,便是不死也得沒了半條命。況且是打在下頭,極有可能這一輪受刑下來,她們的身子就也被打殘廢了;再即便能活下來,可是那打牲烏拉處卻又哪裏是個好去處?


  打牲烏拉都是在關外替內務府置辦山珍海味的內務府奴才,舉凡上山采蜂蜜、鬆塔;下水捕捉鱘鰉魚、采珠……個個兒都是凶險的行當,一不心就沒命不,便是活著,那一日一日的艱苦都不是她們這些在宮裏呆慣聊女子能幹得來的,都是叫她們生不如死啊……


  事已至此,她們三個絕望之下,最為痛恨的便隻是她們這位暴戾又固執的主子了!

  她想尋死就死去,她何苦要連累她們三個?!


  當主子的出了這麽大的事,皇上怎麽能饒得了她身邊伺候的奴才去?這道理是個人就該明白!


  她若但凡肯為她們三個考量一點兒去,她就不能辦出這樣的事兒來!


  她自己死了就死了,憑什麽要她們三個從此這般生不如死地,為她陪葬了去?


  三個女子還沒等受刑,已是哭搶地,恨不得立時就給個痛快的。


  福隆安高高端坐,二十歲的男子,白麵如玉。


  “……皇上的旨意你們也聽見了,你們該受刑,該打發出宮,終究已是定論。隻是本官心下爺頗有不忍。本官倒要問問你們,受刑之前,你們可還有什麽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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