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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卷163、十月期滿

  婉兮含笑點頭,“皇上將你從暢春園接回園子來,聽聞這幾日裏也是接連翻了你的牌子,倒是恭喜了。”


  三月裏,大學士來保溘逝。來保享年八十四歲,一生老成端謹,誠篤恪勤,皇帝下旨著加贈太保,入祀賢良祠。並賞銀三千兩,辦理喪務。皇帝欽定於初九日將親臨奠醊。


  來保出自喜塔臘氏,是喜塔臘氏這一支從龍入關的內務府包衣家族裏,在前朝身份最高之人。偏來保自年初病重,已至此時溘逝,喜塔臘氏另外一支裏也為得用的子侄輩——和爾精額,在二月十六日,剛剛被革去了總管內務府大臣,保留副都統,依舊管理萬壽山和靜宜園。


  皇帝交給四額駙福隆安管理的圓明園事務,原本就是和爾精額的差事,福隆安是從和爾精額手裏接過來的。


  這般想來,喜塔臘氏一門,這個春也是一片慘淡了去。


  這便叫婉兮不由得回想起當年一起進宮的鳳格那隻身在後宮的“鳳凰”,性子與那拉氏那般相似,若此時還在世,還不知如何懊惱去。


  如今時過經年,鳳格也早已塵歸塵、土歸土,舊日恩怨早已遠去,剩下的唯有對生命無常的嗟歎。


  不管早一步還是晚一步,終究這世上的人啊,都會走向那一步去。


  誰也別急,誰也不用閃躲。


  這樣看來,鳳格當年不明不白地死,便也不必悲哀了。總歸再等些日子去,這一班後宮裏的人,自然都能在地下相見。所謂生死際會,生也相逢,死也相聚。


  婉兮自己想到這兒,都不由得甩了甩頭。


  陽春三月的,她也不該如此灰心。隻是心情總是走不出玉葉的那件事去,這便在聽了皇上接永常在回圓明園的消息後,這連著幾日都在永常在的寢宮外盤桓,就是想見永常在一麵兒。


  隻是永常在位分太低,婉兮以貴妃之位總不能無緣無故便召見,這便也隻能紆尊降貴,自己設法創造一回途中的偶遇去。


  永常在倒是並不歡喜,挑眸瞟了婉兮一眼,用她十八歲年輕直率的眼,毫不躲閃地望了婉兮一眼。


  “貴妃娘娘堵在半路上,就是為了跟妾問這句話,是麽?貴妃娘娘是擔心妾搶走了貴妃娘娘的皇寵,這便要親自審問妾一回,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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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有許多年,婉兮沒見過一個年輕人這般直率的話語去了。


  實則宮裏不乏言語不留餘地的人,譬如那位正宮皇後;隻是正宮皇後的地位在那擺著,人家自然是有什麽都不留餘地的資本。倒是新進宮來的人,個個兒還都是戰戰兢兢的,倒少見這樣直來直去的了。


  不旁人,便出身名門的忻妃,當年剛進宮來的時候兒,至少麵上看起來也是謙恭守禮的。


  更何況,眼前這個丫頭的位分還隻是個常在。就算她父親官職已在都統,是三品大員了,可是終究還是出身內務府包衣,身份還是跟忻妃沒法兒比的。


  還有,永常在還不是滿人,她是漢姓人呢。


  這般想來,婉兮倒不覺著受了衝撞,隻是靜靜地笑。


  便是這丫頭話那股子直率勁兒,也正是祖籍在盛京的丫頭所特有的口音呢。


  鄉音最難忘,婉兮自己前兒,跟著祖母跟前兒,聽見祖母也是這樣話的。婉兮前兒調皮,一句一聲跟著學,便也有好幾年,一張嘴也是這樣的口音啊。


  “怎麽,聽著你的語氣,仿佛攔了你的路,問過你這樣的話的,倒不是我一個?”婉兮反倒不慌不忙。


  十八歲的永常在,此時還沒學會婉兮久在深宮淬煉出的氣定神閑來,她因一下子被婉兮中了,這便雙頰騰地都紅了。


  “誰讓我隻是個的常在呢?這後宮裏的高位娘娘們,便個個兒都怕我搶了她們的恩寵去吧!”


  婉兮便也不細問了,隻垂首輕笑,“那便是她們自己又犯糊塗了,倒是將這後宮裏的年月,都白過了。”


  永常在眼神裏透著倔強,歪頭看過來,“貴妃娘娘這是何意?”


  婉兮平靜地凝視永常在,“在這後宮裏,都要‘爭寵’,可事實上皇上的恩寵,從來不是能爭得來的。後宮裏的人心,沒人能比皇上更明白,皇上想給誰恩寵,不是旁人能左右的,更不是一個‘爭’字就能改變的。”


  永常在眯眼回味,良久,便也緩緩點頭,“妾雖還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麽意思,不過妾會記住貴妃娘娘今這句話。”


  婉兮點頭,“那你可以放心,我今兒來,不是來問你伴駕的事兒了麽?”


  永常在的臉便又是一紅,“妾相信了。”


  婉兮微笑著輕輕歎息了一聲兒,“不過倒是有一事,你沒猜錯。我的確是特地等在你宮外的路上,想要見著你一回,想與你話。”


  永常在眼珠兒微微一閃,便也點頭,“貴妃娘娘請。”


  婉兮垂首,將心裏的話重又掂對了一回,不想太落痕跡。


  “皇上二月裏去謁陵,回來倒是與我起一件喜事。皇上也巧,那喜事的主人,倒是永常在你的叔叔。”


  永常在麵色泰然,點零頭,“哦,我知道了。貴妃娘娘問的是,我叔叔納妾的事兒吧?沒錯,我叔叔新近又納了個妾,聽聞那人也是從宮裏足歲了放出去的官女子。”


  永常在眼珠兒又是一閃,抬眸盯住婉兮,“該不會那麽巧,我叔叔納的那位新人,倒是從前在宮裏,與貴妃娘娘有舊的吧?”


  永常在聳聳肩,“宮裏跟外頭不通消息,我跟叔叔隔著也遠,故此也沒機會細問去。倒不知道具體情形,隻是聽了個大概的輪廓。”


  婉兮細細打量永常在的神色之後,緩緩收回目光。


  “是啊,來也算有緣,你叔叔納的這個新人,從前正是我宮裏出去的。她不僅僅是我位下的官女子,更是跟我從一起長大的妹妹。”


  永常在滿麵大驚,忙道,“哎喲,沒想到我叔叔竟然這麽大的福氣!便連我自己私下都尋思,叔叔年歲也大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還能找見什麽好的?怕就是從皇陵村裏隨便劃拉的吧。哪兒想到竟然是跟貴妃娘娘有這麽大的淵源!”


  永常在那一聲“隨便劃拉來的吧”,叫婉兮聽著不覺莞爾。


  隻是心始終還是為玉葉懸著,雖也有些想要埋怨她傷了毛團兒去,不過到歸齊,依舊是希望能嫁得好,未來的日子能比在宮裏、比跟毛團兒在一起的日子更好才是。


  便是變心,也總該當真通向一個更美好更光明的前路去,方叫一切都來得值得不是?


  婉兮便輕聲問,“我今兒來,便是想與永常在你請教——倒是不知你叔叔家裏共有幾位內眷?你嬸嬸可還在世,為人可寬容和善?”


  永常在微微挑眉,細細盯著婉兮麵上的神色。


  婉兮也有些赧然,“我今兒來,在你麵前的不是什麽貴妃,我不是以這個身份來見你。我這會子,隻是你叔叔新納之饒娘家人。”


  永常在想了想,緩緩道,“貴妃娘娘知道我叔叔今年都快七十了吧?所以我嬸兒也老了,就快不行了。就憑我叔叔對這位嬸兒的喜愛,以及嬸兒跟貴妃娘娘的這份淵源,我叔隻要等到我嬸兒咽氣兒,必定能直接將嬸兒給扶正了去,那這樁婚事就是續弦,而不是納妾了!”


  婉兮聽得出,永常在這話是向著玉葉呢。隻是永常在這話得著實是太直率,倒叫婉兮聽著都有些不好意思去。


  “永常在笑了。想來滿鬥的福晉與滿鬥,多年夫妻,幾十年相伴走過來,彼此自是情深義重。便玉葉是我宮裏出去的,到了你叔叔府上,也唯有尊敬福晉,親侍巾櫛的。”


  永常在半垂下頭,點零頭,“總歸貴妃娘娘放心,雖那位嬸兒現在隻是妾,可是我叔叔一定對她賊拉好!將來,嬸兒的身份便也絕不止是妾。”


  “不遠的,就等生下兒子吧,我叔叔一定就先為她向朝廷請封,最差也能先封個側福晉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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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兮一顆懸著的心,因為永常在這一段有趣兒的盛京鄉音倒給衝淡了不少去。


  婉兮想想也是,雖玉葉如今也年過三十了,可是終究滿鬥都快七十了,那玉葉在滿鬥的眼裏,依舊還是嬌妻去。況且滿鬥也出自內務府世家,不可能不知道玉葉原本是從永壽宮裏出去的女子,那諒滿鬥他也不敢慢待了玉葉去。


  其餘便是永常在的那些是不是能扶正,或者是請封側福晉去,那便都不要緊。隻要滿鬥能真心對玉葉好,那她便也可以放下心來了。


  ——其實原本,她在心下還是對皇上和毛團兒的話畫了個魂兒去的。


  雖皇上和毛團兒的話得夠圓,可是她心下就是覺著不對勁兒。


  這不對勁兒的最最根基,就是婉兮對玉葉為饒了解。婉兮怎麽也不容易相信玉葉她竟然是個變心的人隻是後來想想,也許玉葉自己在書信裏所寫的也是人之常情吧,終究毛團兒是太監,那隔著人間煙火的情愫,總歸隻是畫餅罷了。


  婉兮這便由衷微笑,感激地握了握永常在的手,“我與你一樣兒,老家都是盛京的。我這些年倒是難得再聽見盛京的鄉音去,我便喜歡聽你話兒。若你尋常閑暇了,便不妨到我宮裏來坐坐,咱們一起話兒。”


  永常在點頭,卻有些尷尬地笑,“不是妾不識抬舉,隻是妾不能在圓明園裏常住。皇上這一二日間就要送妾回暢春園繼續侍奉皇太後去。皇上,皇太後喜歡我,一時半刻都離不開;皇上是孝子,自不能從皇太後跟前奪了冉這邊兒常住來。”


  永常在的神色難掩落寞。


  婉兮心下也是歉然,“別急,總歸你今年才十八歲吧?來日方長,你的好日子啊,在後頭呢。”


  永常在便也努力而笑,“謝貴妃娘娘吉言!等下回我額娘再做了盛京口味的餑餑送進來,我給貴妃娘娘也進一份兒來!”


  “那敢情好,”婉兮含笑點頭,“我便記下了,你可不準賴賬。”


  永常在這便行禮告退,原本轉身想走,卻還是忍不住又轉回來,抬眸盯住婉兮,“妾今兒才算是正經見了貴妃娘娘的真人兒去妾還有一事憋在心裏有日子了,這會子倒想問個明白。”


  婉兮點頭,“你。”


  永常在咬咬嘴唇,“妾去年進宮挑選的時候兒,本是貴妃娘娘挑的咱們漢姓包衣人。可是怎麽到後來卻是皇後娘娘記了我的名兒,倒不是貴妃娘娘記的?難道貴妃娘娘瞧著我哪兒不好,這才要叫我撂牌子去?”


  女孩兒家,誰時候兒不是心高氣盛,便不管自己是否願意留在宮裏,總歸不想在初看的時候兒就第一輪便被刷下來了不是?

  婉兮便也明白,含笑點頭,“你沒猜錯,我是把你給刷下去了,沒想叫你進宮。”


  永常在的臉憋得通紅,“我究竟哪兒不好了?是長得磕磣,還是家世門第不夠,又或者是哪兒叫貴妃娘娘看得不順眼了?”


  原來是此事。


  原本這件事兒也是一件隱患,極有可能讓那拉氏鑽了空子,倒叫婉兮和永常在生分了去。這話今兒既然是永常在自己先挑開了,婉兮自也樂得順水推舟。


  婉兮淡淡一笑,“子曰,父母在,不遠遊。你叔叔滿鬥已經年過花甲,那你阿瑪的年歲自是更大些。家親年事已高,做兒女的便更該留在身旁。”


  “別不遠遊,遠遊尚且有歸期;可是這宮牆之內,卻是個一旦走進來,便再也走不出去的所在。便是你父親也在內務府裏任職,但是終究你與他已經不能再如從前那般暢享倫。”


  婉兮正色凝注永常在,“我不記你的名兒,不是因為你,更不是你有哪兒不好;我隻是,為了你與你阿瑪的父女情深去著想。”


  永常在倒是有些意外,眼珠兒一轉,眼珠兒便已經被泡在了淚水裏。


  “原來如此可怎麽卻有人,是貴妃娘娘看不得我入宮,就是因為咱們都是內務府旗下的出身,且都是漢姓人,祖籍還都是盛京的;可是我阿瑪的官職卻是比貴妃娘娘你的阿瑪要高,故此貴妃娘娘才看我不順眼的?”


  這話,婉兮倒也不意外。婉兮更能大致猜著,這話是出自誰的口鄭


  婉兮便隻是點點頭,“人生在世,管得住自己的言行,卻管不住旁饒舌頭。不過好在還有一點可以選擇:旁饒舌頭,放到你自己這兒,是盡信呢,還是不信。”


  永常在吐一口氣,“下回若有人還敢在我眼前嚼這個舌頭,看我不啐回去!這是擺明了就想挑撥妾和貴妃娘娘去呢,叫咱們兩個內務府出身的漢姓人互相咬,好叫她們那些出身名門的安坐看戲不是?我便要跺腳兒罵她們八輩兒的祖宗!”


  永常在是她父親的老來得女,從捧在手心兒,也是嬌生慣養的。這便話盡都是大實話,倒更像滿人家的姑奶奶一般的直率去,反倒不像尋常內務府旗下漢姓人家的姑娘那般嫻靜。


  婉兮聽著卻也痛快,便也忍不住笑,“你心下明辨是非就也夠了,還不急著與缺麵撕破臉去。終究你目下隻是常在之位,若那是個位分高的,自會抓你這個以下犯上的把柄去,倒叫你吃虧了。”


  永常在深吸一口氣,“等我將來也得晉位的,遲早吐她們一臉唾沫星子!”


  兩壤別,婉兮握住永常在的手,“出宮的女子,不能再與本主兒相見。我心下總歸放不下玉葉,又不便與你叔叔通訊息。我這便唯有拜托了你去,若能得了機會傳遞口信兒,好歹代我傳一句話給你叔叔,請萬萬善待玉葉。”


  “便是名分什麽的暫且不要緊,可是萬萬叫玉葉在你叔叔府中,不可受不該受的委屈去。”


  永常在垂首避開婉兮的目光,一徑點頭,“我記下了,貴妃娘娘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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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兮先行,待得走遠了,永常在還立在遠處,遙遙望著婉兮的背影。


  終於再看不見了,永常在方歎息一聲兒,“原本以為她高高在上,也不稀罕搭理咱們這些位分低的。卻沒想到,她其實肯為了一個出宮去聊官女子,來這樣兒軟言好話兒。”


  永常在位下的女子觀嵐也是含笑點頭,“誰不是呢。原本她若有事兒,隻需遞一句話過來,傳主到她宮裏去回話就是了。奴才也沒想到,她還親自跑來了。”


  永常在歎了口氣,“我雖與她性子不同,可好歹都是內務府旗下的漢姓人,且家裏祖籍都是盛京的,便看著這一層,我倒是覺著這整個後宮裏,她倒是難得順眼的。”


  觀嵐便也笑道,“反過來,貴妃主子瞧著主子,何嚐不也是這個想法兒呢?總歸兩位主子之間頗有相通點,主子倒該多多走動去。”


  永常在“嗯”了一聲兒,“其實便不是今兒她來,我也得每個月至少去她那邊兒走一趟。皇上早就這麽吩咐了,我哪兒敢奉旨不遵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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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三月裏,先有大學士來保溘逝,皇帝親赴來保府中奠酒;後有皇後的親蠶禮和皇帝的親耕禮,帝後二人各自忙碌,各項祭祀都回宮去舉行,都少在圓明園裏。


  那拉氏不在,叫忻妃好歹得了些兒喘息的機會;可是她的氣兒還沒喘勻乎,回頭就又錯過了皇上去。


  三月了,按著她報遇喜的日子,這個月將是她十月懷胎足月的日子,她便該臨盆了啊!


  可是她這個月的紅,按著日子卻還是來了。


  該死的,還是來了!


  事到如今,她便是再不願承認,便是再在心下垂死為自己開脫,卻也不能不意識到——自己的孩子,十有八、九,當真是沒了

  白日裏兩個守月姥姥孫氏和武氏都在跟前伺候,隨時觀察她的動靜,倒叫她連單獨跟樂容、樂儀句話都不容易。唯有到了晚間,兩個老媼因上了年紀,這便怎麽都得去歇息的當兒,忻妃才能撈著單獨跟自己人話兒。


  忻妃焦慮不安地問兩個人,“皇上幾時回來?親耕禮完畢,皇上也該回來了吧?”


  樂容和樂儀對視一眼,都跪倒在地,“可是主子,就算皇上回來,咱們又該怎麽辦才好?”


  忻妃抓住雕花的床板,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聽著,隻要皇上回來,你們就都去請皇上來——別是我吩咐的,就你們兩個伺候八公主的時候兒,發覺了舜英的身子有異狀!你們不敢向我稟報,也不敢問太醫,唯有私下去請皇上來”


  樂容和樂儀兩個都驚了,呆呆望住忻妃。


  “主子當真決定了,要用這個法子去?”


  忻妃也是絕望地抬眸,眼神空洞地望向遠方。


  “那我這會子,除了這個法子之外,還有什麽法子?!這幾個月來,我什麽法兒都用上了,可是皇上卻都不肯來!”


  “幾個月了,幾個月了皇上便是來了那一回,也是因為皇後在這兒!他竟從來,都沒有單獨來看我一眼”


  忻妃到此處,傷心地緊閉兩眼,“都到這會子了,我已懷胎十月,他卻還不來,那屆時我是臨盆,還是不臨盆啊?”


  樂容和樂儀兩人也是跟著主子一處絕望。


  都懷胎十月了,自家主子自己如今已是走進了死胡同兒去。若皇上還是不來,若主子還是不能借機再重得皇嗣,那這十個月的事兒,又該如何解釋了去?


  到頭來難道變成一場欺君大罪,叫闔宮上下的人都陪著自家主子一起吃掛烙兒去不成?


  冉這一刻,便是曾經主仆情深,可是這會子也都隻覺自己的性命才最要緊。


  樂容和樂儀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見了堅定之色。


  兩人一起蹲禮,暫且應承了忻妃去,“奴才知道該怎麽辦了。主子安心,隻等皇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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