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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卷149、三歲看老

  皇帝來晚了一步,待得皇帝奔過來時,十五已經自己爬起來了。


  場麵有些微妙:十五明明摔得惱了,又有些疼,這便委屈得想哭;可是婉兮那邊廂卻跟沒看著似的,故意扭著身兒不去瞧他。十五這便想哭還沒得著合適的機會,既想喊一聲“額涅”,又不好意思喊。


  孩兒的心性,受了委屈之後,總歸得娘親看見了,奔過來抱住,噓寒問暖的時候兒,那才能“哇”地一聲哭出來,才能得著娘親最大的心疼、最及時的撫慰去,不是?

  可惜他額涅壓根兒沒看見,他摔也白摔了,這會子要是直接咧嘴哭出來,那額娘反倒不高興了,可怎麽好?

  皇帝瞧明白了眼前的情勢,這便也沒著急過去,反倒放緩了腳步,往旁邊出溜滑了二三尺去,正好錯開了十五眼角餘光的方向去,然後這才躡手躡腳往十五那邊靠。


  屈戌等幾個太監早就著急得不行,皇帝瞧見了,這便也跟婉兮給玉蕤她們使眼色一樣兒,皇帝也朝屈戌他們一班人眨眨眼,搖搖頭。


  既然皇上和貴妃兩位主子都這樣兒,那一班外人便也隻能忍住。


  十五自己站了好一會子,見額娘還是沒有動靜兒,他身上的疼已是慢慢兒緩過來了,這會子就剩下心上的委屈了。


  三歲大的圓子這便有些惱羞成怒了,一時不知如何發泄才好,這便使勁兒跺腳。


  他腳上穿著冰鞋呢,這一跺腳,那冰刀在冰麵上都跺出冰碴兒來。細碎的冰碴兒如雪沫子一般,隨著風一起,便揚起在了半空裏。他個兒又矮,這便都順勢就吹進他眼睛裏去了。


  冰碴兒入眼,又冰又紮,十五這便終於順勢放聲大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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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孩子哭,婉兮的心自也揪了起來。隻是婉兮暫且不動聲色。


  婉兮麵上便看似依舊還是淡然,且瞧不出半點子要回應的意思去,玉蕤和玉蟬她們卻都已經心疼得不行,挨個兒都朝婉兮求情地直遞眼神兒。


  婉兮心下明鏡兒似的,朝她們都眯了眯眼。


  孩子的哭聲是為了呼喚母親,她心下自是想立即轉身奔過去抱著了他去可是這會子他卻是在發脾氣的時候兒,倘若她這時候兒便立即反應,叫他滿足了心願去,那便反倒會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去——他幼的心裏難免會以為,從此之後隻要遇到困難和挫折,就盡管可以發脾氣、大哭,總歸額娘會應聲而來,給他想要的懷抱和撫慰。


  若這樣的話,那他這就本來生是皇子的,將來怕就更驕縱了;且心會變得色厲內荏,善於發脾氣,而弱於麵對挫折,更會將責任都從自己身上推了開去。


  故此婉兮還是決定,她應該回應孩子,卻不能立時回應。她得故意延遲一會兒,叫孩子知道這時候的大哭大鬧,並不能總能得來她的撫慰。


  ——她耐心地等,等他哭聲變,等他自己先冷靜下來些兒。


  孩兒啊,“三歲看老”。雖這會子還年幼呢,可是已經三生日了,是時候、眼前也正好是個好機會,該給他立規矩、叫他明白最基本的是非曲直去。


  婉兮這邊廂“狠心”著,皇帝那邊兒卻先沉不住氣了。還沒等婉兮扭身兒服軟呢,皇帝已是先走到了十五麵前兒,蹲下,伸手圈住了十五。


  “這是怎麽了,摔疼了麽?告訴汗阿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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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步之外,婉兮聽見了,心下這個連串兒地歎氣。


  不過還是甜啊。


  十五得了阿瑪的關切,這便終於得了倚仗,回身便一頭紮進了皇帝的懷裏,胖胳膊抱住了皇帝的脖頸,這便委委屈屈地哭了。


  隻是這會子已經不是初始之時的放聲大哭,婉兮的冷靜叫十五自己也平靜下來不少,故此隻是將腦袋窩在皇帝頸窩裏,委委屈屈地哽咽罷了。


  皇帝輕輕拍著十五的背,掌心溫厚,沿著他的後脖頸,一路拍到後腰眼兒。這跟“拍嗝兒”的道理一樣兒,是暗中幫孩子順氣,別叫他戧風地哭,再給哭逆了氣兒去。


  十五得了父親的關切,哭歸哭,終於好多了。他摟著皇帝的脖子哽咽著道,“回汗阿瑪,兒子不是摔疼了,兒子是——迷眼睛了!”


  “哦。”皇帝聽懂了孩兒的心情,同情地點頭。


  其實他跪下來的刹那,早已經先用指頭肚兒瞧瞧拈起霖上的冰碴兒,確定了那冰碴兒的粗細,確定便是進了孩子的眼睛,也不至於給磨壞了,這才放心地跟十五話兒。


  終究孩兒力道,便是使勁兒跺腳,也跺不下來多少冰渣兒。便是有些隨風能飛揚起來的,必定也都是細碎的,這便進了眼睛就化開了。


  “原來是迷眼睛了呀所以圓子的眼睛裏才淌眼淚了,這才不是哭,是那雪沫子化成水兒了,是不是?”


  十五聽得頗為受用,憑他自己可想不出這麽好的解釋來,這便狠勁點頭,“是!!!”


  皇帝垂首,竭力忍住了笑去。


  “那雪沫子又是哪兒來的呀?來,給阿瑪瞧瞧”


  皇帝著,故作不知地垂眸向下,盯住十五的腳下。


  十五這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跺的。”


  皇帝非但沒揶揄,反倒驚喜地兩眼放光,“圓子跺的?哎喲,咱們家圓子,可了不得了!”


  憑十五三歲大的腦袋瓜兒,哪兒跟得上他爹那腦筋的趟兒啊,這便瞪圓了烏黑烏黑的眼睛,愣愣地望住皇帝。


  “兒子咋了不得啦?”


  皇帝紅唇輕勾,“你自己瞧瞧,你這可是站在冰上呐!你腳上穿的可不是平底兒的靴子,你穿的是冰鞋,鞋底子下頭可是冰刀啊!你要是跺腳,至少得有一腳離地兒吧?”


  “這冰上多滑啊,穿著冰鞋多不容易站穩當啊,就更別腳能離地兒了!可是咱們圓子不但站穩當了,而且一隻腳還就離開地兒了,都能跺出雪沫子來了!”皇帝著扭頭瞪著高雲從他們,“你們,十五阿哥這是不是可了不得了?”


  皇上都了,旁邊這一起子人,自是迭聲都“了不起,十五阿哥真是太了不起了!”


  婉兮在畔聽著,都尷尬得想找片雲彩躲躲

  皇帝卻得情真意切,十五盯著他阿瑪看,他阿瑪那再實誠不過的神情,終於將十五逗得不委屈了,反倒是一張臉兒興奮得通紅通紅的。


  雖是孩兒,可是最基本的邏輯還是有的,於是十五高興了一會子之後,還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去,“可是我還是摔了”


  皇帝便笑,輕輕拍了拍十五的肩膀兒,“摔了又怕什麽,隻要自己還能爬起來,那就依舊還是巴圖魯!”


  皇帝眼珠兒灼亮,在這冬日雪景的映襯下,更是黑得攝人心魄。


  “當爺們兒的,這一輩子誰沒摔倒過?這世上啊,壓根兒就沒誰永遠一帆風順。誰都栽倒過,隻不過區別是,有人就算也怕疼,也掉過眼淚疙瘩,可是自己還是能爬起來,明白自己為什麽摔的,下次盡量再不摔了就是;可是有些人啊,就被那疼給嚇壞了,再也沒勁兒爬起來,又怕計算爬起來,接下來還是再摔”


  十五歪著腦袋想了想,似懂非懂,卻還是篤定地點了頭。


  皇帝欣慰而笑,“便是怕了,也還有兩條路可走。或者是幹脆就放下了,譬如這走冰容易摔跤,那咱們從此不玩兒了不成麽?走冰又不是走路,便是不玩兒了,也沒什麽大不聊去。甚或便是被旁人笑話幾聲‘膽兒’,又能怎麽著,能掉二兩肉去不成?”


  “還有另外一條路,那就是跟你卯上了。不是摔過一回了麽,有多疼心下已是有數兒,更得叫這一個跟頭別白摔了,我非得把它給學會了不可!這就是冰上,人人上來都得摔,誰不摔幾個跟頭,哪兒能學會走冰啊?想要學得好,就得摔幾下兒,摔著摔著,你就不再怕這冰,就能學會了。”


  婉兮在畔聽著,心下湧起脈脈的暖意。


  她懂了,皇上這不是隻顧著心疼孩子,實則也是跟她的想法兒一樣,是借著這個事兒,要給十五上一堂三周歲的課呢。


  婉兮便也放下心來,默默聽著。


  可是皇帝卻沒直接教給十五該選哪一條路,皇帝隻伸手牽住十五的手兒,聲,“走,阿瑪先帶去看個景兒。”


  十五乖乖跟著皇帝走,一時間仿佛也忘了自己腚墩兒的疼,自己一步一步在冰上滑著走,倒也越發從容自如了些。


  婉兮跟玉蕤對了個眼神兒,這便也都趕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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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蕤這才放下了心,親自扶著婉兮在冰上走,一邊兒含笑輕聲道,“姐你瞧,皇上竟沒有抱起咱們十五阿哥了,還隻是手領著手兒地在冰上,叫十五阿哥自己滑著走。”


  婉兮含笑點頭,“這便是皇上的聖明之處。十五剛摔倒過,這會兒疼還沒散呢。若皇上給抱起來走了,那他便會對這冰生出恐懼之感來,下回再上冰,不定還得先害怕一陣子。”


  “可是皇上卻在十五摔倒之後,立即叫他繼續滑,隻給十五一隻手來倚仗著,賭還是要靠十五自己一步一步地忘卻了對摔倒的恐懼去。”


  玉蕤輕歎而笑,“皇上最開始奔過來那會子,我這心下都忍不住以為皇上是溺寵了去終究皇上年歲大了,咱們十五阿哥是他的老來得子,這便比姐你更心疼些。”


  婉兮便也笑了,“就連我自己,何嚐不是也這樣以為來著?我還想著怎麽上前去攔住皇上,別叫他慣壞了十五去。可現在你瞧,都是咱們想多了。終究皇上就是皇上,他的心思之深、之高,又哪兒是咱們能比得上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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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到五龍亭去。


  五龍亭,顧名思義,便是無座亭子。


  五座亭子錯落有致,中間的亭子為首,規製最高;其餘四座宛若兩翼,分左右依次向後。


  五座亭子以漢白玉曲橋相連,遠遠望去,宛若遊龍伏在水麵之上。


  中間那座為首的亭子,名為“龍澤亭”,屋頂為重簷攢尖頂,下方上圓,寓意“圓地方”,象征著皇帝的權力至高無上。


  左邊兩亭名為“澄祥”、“滋香”,澄祥亭為重簷,滋香亭為單簷;右邊兩亭名為“誦瑞”、“浮翠”,形製與左邊對稱。


  五亭皆為綠琉璃瓦頂,黃瓦剪邊,簷下梁枋施點金旋子彩畫,絢麗多彩,金碧輝煌。龍澤、滋香、浮翠三亭石岸下有單孔石橋一座,通向北岸,每座亭正麵簷下各懸華帶匾一方。


  皇帝抱著十五直接走入“龍澤亭”去。


  婉兮與玉蕤含笑對視一眼,便走入“澄祥”亭去,不遠不近地望住皇帝和十五。


  這會子有了皇上作陪,十五已是安靜下來。婉兮也不想打擾父子相處,她更願意留這樣一步距離,由著他們兩父子單獨親近去。


  絢麗的亭台,與這冬日裏的冰雪,正形成鮮明的反差。立在這錦繡色裏望眼前冰清雪白,格外有一種心境曠達之福而身畔一步之遙,便是她今生今世、在這人間紅塵裏的幸福。婉兮不由得深深吸一口氣,雖立身冬日,心下卻有暖陽融融。


  見皇帝站定,外頭冰上忽然一聲巴掌,北海之上遠遠近近如潮水一般,忽然湧進千百人來!

  冰上立時如開滿絢麗的花兒。


  婉兮不由得驚呼,“這豈不是‘大閱冰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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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從乾隆朝起,走冰被定為“國俗”,故此不是單純的“嬉戲”、表演,而是八旗官兵必備的作戰技能。


  故此每年冬,便如尋常閱兵一般,皇帝也會對八旗官兵的走冰技能,進行一次大檢閱。相對於常規檢閱弓馬騎射的閱兵,“大閱兵鞋”就相當於冬季閱兵,檢閱的是官兵的冰雪技能。


  從十月前後,西苑三海(南海、中海、北海)的水麵結凍了,視何處冰層最堅,便在何處令八旗官兵操練走冰。


  為此,朝廷專設“冰鞋營”,影冰鞋大臣”專司此職。訓練與“大閱冰鞋”大典所需的經費、設施、賞銀等都由內務府提供,這便是皇家的內帑了,不必動用前朝公中的銀兩。


  每年十月谘八旗及前鋒統領、護軍統領等處,每旗照定數各挑選善走冰者200名,內務府預備冰鞋、行頭、弓箭、球架等項。


  “前鋒”的便是健銳營,健銳營聽似“一個營”,實則卻也是依照八旗旗份,分為左右兩翼。左翼為鑲黃、正白、鑲白、正藍四旗,右翼為正黃、正紅、鑲紅、鑲藍四旗。


  十月間,“冰鞋營”便是在健銳營、護軍營中,每個旗份各選二百人,合並一處,這便有近兩千人參與大閱兵。(是閱兵,便是也有表演的性質,卻絕不可能出現個嬪妃啥的在兩千多官兵麵前‘冰舞’).

  見此盛景,玉蕤便也笑了,“是‘大閱兵鞋’,隻是還在十月裏,這便還不是正式的大閱,還隻是操練。”


  婉兮便也含笑點頭,“可不,往年正式的大閱都是在十二月,正好兒與過年的喜慶合並一處。咱們便是每年都能得見,可是這操練的場麵,卻還是第一回見。”


  婉兮側眸望向龍澤亭,“那十五,就更是第一回見了。”


  玉蕤秀眉微蹙,“那皇上為何不等到十二月間,再帶咱們十五阿哥去看正式的大閱,卻忽然今兒來看操練?”


  婉兮略微想了想,便也已是垂眸淺笑。


  “因為,十二月間的大閱,那都是官兵經過了幾個月的操練,所有的身法、隊列都演習純熟了,到時候兒在皇上、皇太後、宗室王公和大臣們麵前,不出半點兒錯漏的時候兒;那便更像是一場表演,隻有完美和精彩了。”


  “而此時的操練期間,這十月裏冰才凍硬不久,官兵們就是上冰操練,日子也才沒多少。故此便技藝尚且還都有些生疏,便是健銳營、護軍營裏挑選出的健武之人,也難免乍然上冰依舊有手忙腳亂的。”


  婉兮著,遠處的隊列裏,果然就已經有摔得人仰馬翻的。


  婉兮便笑了,“你瞧皇上他啊,便就是要叫十五去看這時候兒最真實的情形去呢!”


  玉蕤微微側目,隨即便也懂了,與婉兮一同,轉眸望向皇帝與十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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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澤亭中,皇帝彎腰指著那人叢中的人仰馬翻,柔聲道,“圓子你看,他們都是大人,都是咱們八旗官兵裏的佼佼者,可是上了冰來,也還都會摔倒。”


  十五在亭子上,手扶著欄杆,踮起腳尖兒使勁看著。


  終於,他微微笑起來,釋懷地點頭。


  皇帝也不多,隻叫十五自己看,那些摔倒的士兵個個兒身手利落地爬起來,不多時之後,已然如冰上的飛燕,身影在冰麵上輕盈而過,更是使出大蠍子、金雞獨立、哪吒鬧海、雙飛燕、千筋墜等姿態,其餘則更有射箭、爬竿、翻杠子、飛叉、耍刀、使棒、弄幡等,並在竿上、杠上、肩上、臂上表演倒立或扯旗等動作。


  但凡在陸地上能使出來的把式,這些官兵們竟然全都在冰上、踩著薄薄的刀刃,竟一樣兒不差地全都能給使出來!


  十五看得目瞪口呆,指著那邊兒著急地道,“他們都卡了,怎麽還能這麽厲害!”


  皇帝欣慰點頭,掌心溫厚地撫住十五的肩頭,“你都親眼瞧見了圓子啊,告訴阿瑪,你覺著他們為何能這麽厲害?”


  十五雙頰一紅,想起了阿瑪之前過的那席話,他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去,伸手揪住皇帝的袖口,輕聲道,“因為,他們都如阿瑪所,摔倒了也不怕,自己爬起來。爬起來繼續琢磨,這便終究打贏了這冰去!”


  皇帝展眉大笑,將十五一把緊緊抱進懷裏。


  “對!就是這樣兒!”


  十五伏在皇帝的懷裏,卻還是回頭,一雙眼定定望住那冰麵兒,忽地大聲道,“阿瑪,我也還要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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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側的“澄瑞”亭上,因為攏音,婉兮也同樣清清楚楚聽見了十五的話去。


  婉兮兩眼登時迷蒙了。


  她忙深吸幾口氣,垂下頭去,不想叫自己紅了眼圈兒的模樣被玉蕤她們給看了去。


  可是心下,同樣是仿佛有一輪朝陽就要噴薄而出般地,歡喜難禁啊。


  “三歲看老”,這不僅是旁人去看十五這個孩子;又何嚐不是,十五自己這一生,怕是也永遠不會忘記自己三周歲這個月裏發生的這樣一件事兒去呢?

  這得益,將是終生銘記,且受用不盡。


  皇帝親自替十五將腳上的冰鞋給緊了又緊,撒開手任憑十五又上冰去了。


  遠遠望著那孩兒雖還是有些不穩當,卻是如蹣跚學步一般地堅定、近乎於執拗一般地不屈不撓地向前滑去婉兮抬眸遙遙望住皇帝,真想就這麽不顧眾饒注目,這就奔到他身邊兒,在他臉上親個響的!.

  不知是不是婉兮的凝眸太過有力,還是皇帝心有靈犀也轉眸過來,總之,兩饒目光還是在兩個亭子之間的空間,叮當相撞。


  皇帝便笑了,自己踱步而來。


  婉兮佩服得五體投地,真心誠意給皇帝行了個深蹲大禮去。


  皇帝含笑扶起婉兮,在她起身之間,他的唇幾乎擦過她耳際,柔聲道,“咱們的孩兒,果然最合爺的心意。”


  婉兮心下明了,也不便大聲,這便低低垂首悄然含笑,“他都是爺從一言一行親自教出來的,何止相貌最像爺,便是舉手投足便都是從爺的這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奴才啊就隻貢獻了一個肚皮,旁的,他便都隻像足了爺一個人兒去。”


  皇帝輕啐一聲兒,“哎喲,膳房開夥了不成?怎麽這麽遠都能飄來醋味兒?”


  玉蕤在畔聽著,不由得調皮道,“膳房可遠,不過內務府的‘酒醋房’卻離這邊不遠皇上啊,必定是聞見那邊兒的味兒了。”


  婉兮又羞又惱,抓過玉蕤來推向皇帝,“爺快收了這壞心眼兒的妮子走吧!奴才若是拈酸了,也隻能是拈她的,哪兒能拈自己兒子的去?”


  (謝謝藍、彩、khlim、、水晗昒等親們的打賞,還有親們的月票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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