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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5章 十六(畢)

  “穩保坐胎的方子?”忻嬪便是一眯眼,卻反倒緩緩垂下眼簾,不慌不忙捋了捋袖口,“你的,難道是純惠皇貴妃當年的那張方子?”


  祿常在心打量忻嬪神色,倒是有些意外,“……原來忻嬪娘娘早就知道?”


  忻嬪幽幽抬眸,凝著祿常在,聳肩輕哂,“倒叫你驚訝著了。倒也難怪,終究你年歲、進宮也晚,故此你才知道。可我們這些在宮裏多少年的老人兒了啊,宮裏那些陳芝麻爛穀子,該知道的,便也都已然知道了。”


  忻嬪著,目光閃爍,上下打量祿常在。


  “不過雖你年歲、進宮晚,可是你進封至今,也兩年了。況且慶妃好歹是你本家兒的姐姐,自然也應當將宮中諸事早早兒提點於你,卻竟然叫你進封兩年了才知道這事兒。”忻嬪嘿地一聲笑開,“……那麽陳年舊事了,竟叫你還當成新鮮事兒了。”


  祿常在有些尷尬,緊抿唇角,不出話來。


  忻嬪抬眸望著她,便反倒笑了,伸手捉住祿常在的手去,“哎呀,瞧你怎麽又拘謹起來了。我方才的話,是你姐姐慶妃,卻與你半點無幹。”


  忻嬪安慰地拍著祿常在的手,“我啊,是替你抱不平,是心疼你呢。”


  祿常在抽了一聲氣,抬眸望住忻嬪,眼圈兒便已是紅了。


  “我姐姐不告訴我,自是怕我設法得了那方子去!我本得了皇上恩寵,皇上也喜歡我,若我姐姐肯稍微用力推一推我,那我自然早已不是今的位分……可惜,我姐姐卻將胳膊肘往外拐,從我進宮,她便不高興;待得我得寵進封之後,她便更疏遠我去了。”


  “她終究是我姐姐,又更在妃位,如今又撫養了令貴妃的十五阿哥去,皇上便也不能不看重她去……便是為了她的顏麵,皇上自也與我原來越遠了。”


  祿常在委屈得終是又掉下眼淚來,“終究宮裏總有新人,皇上將我撂下就撂下了,反正隨後就又有新人頂上來。如今皇上已經進封了新常在去,又帶著新常在去秋獮……那皇上自已是徹底將我給忘了。”


  忻嬪靜靜聽著,將祿常在的話每一個字都聽了進去。聽罷了才輕歎口氣,“這後宮裏啊,得寵失寵,就如春花秋落,誰都難免有這樣一。隻是……你太年輕了,若這會子就失了寵去,那未來漫長的歲月,你又該如何度過呢?”


  “你原本是幸閱,終究宮裏還有個姐姐,便是沒有恩寵和孩子,好歹也還能姐妹相依為命去。隻可惜,你姐姐卻又是這麽個人……”


  忻嬪頓了頓,唇角勾起一縷輕蔑,“我瞧著啊,你姐姐防備著你,倒不至於是擔心你搶了她的恩寵去。終究她都三十九了,這些年也從無所出,皇上便是沒斷了給她晉位,可是倒不見得有多寵愛她……故此啊,你姐姐其實還是為了令貴妃。”


  “如今令貴妃在後宮裏,子嗣之盛,無人能及。所有人都看著,都在等著能有個人超過她去。可是你姐姐這些年都是依靠著令貴妃才有今的,故此她自然不容得是她身邊人搶了令貴妃的恩寵去,就更別是你這個自家的妹子了。”


  祿常在的淚水未幹,可是眼中的神色卻點點堅毅了起來。


  “……我都明白。所以我才想偷偷兒得了那張方子去!我要得寵,我要得個孩子!——我還年輕,隻要我有了孩子,皇上必定會再回到我身邊兒來。為了這個,我便是跟姐姐掰了,也是值得了!”


  祿常在著,淚水已然幹了,眼中的哀怨漸漸變成了恨。


  整個過程,忻嬪全都仔仔細細看在眼裏。


  忻嬪終於滿意地笑了,卻是又捉過了祿常在的手,含笑搖頭,“傻妹妹,你有這個心自是誌氣,可是那麽張沒用的方子,你又要它來做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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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忻嬪的話叫祿常在驚得愣在原地。


  “……忻嬪娘娘什麽?沒用的方子?”


  忻嬪垂首輕哂,“對,沒用。”


  祿常在便急了,雙手緊緊抓住忻嬪,“怎麽會沒用?那方子,純惠皇貴妃當年用過,便在皇上登基初年,宮裏生育最多的就是純惠皇貴妃。隻是在純惠皇貴妃誕育下帶著‘佛手’的四公主之後,皇上才對純惠皇貴妃的恩寵淡了。”


  “接下來就是令貴妃。她進宮那麽多年都從無所出,可是從乾隆二十一年起,連續生了這麽多的孩子……若不是那方子的神力,還能是什麽緣故去呢?”


  忻嬪原本不想,可是見祿常在急成這樣兒,便也垂首得意一笑。


  “那我就不瞞你了,也省得叫你急壞了。這方子早年在宮裏傳得神乎其神的,還有一個緣故,就是愉妃。愉妃原本位分最低,最不得寵,可是後來竟然有了孩子,而且一生就是個皇子,更是叫皇上看重的皇子。”


  祿常在便用力點頭,“正是如此啊。那忻嬪娘娘緣何還這房子沒用?”


  忻嬪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因為我倒是知道些愉妃的老底兒去。她當年啊,都她能得了皇子的緣故,都在純惠皇貴妃的那張方子上,以此來擋住後宮諸饒刺探罷了。”


  祿常在瞠目,“忻嬪娘娘的意思,難道是,愉妃當年能生下皇子,其實不是那張方子的功勞?”


  忻嬪到這個,忍不住舉袖掩嘴,咯咯地笑了起來,“凡是相信的,都是被當年的愉妃給騙聊。當年的愉妃位分最低、最不受寵,自然不想叫自己的手腕顯露出來,被人所知。她那會子啊還在裝老好人呢,唯有那樣兒才能安安穩穩將孩子生下來,撫養長大啊。”


  “直到五阿哥漸漸成人,越發得了皇上的看重去,她這才一點點兒將自己的鋒芒給露出來。”


  祿常在驚愕地望住忻嬪,都有些結舌起來,“可,可若不是因為那張方子,愉妃怎、怎麽可能得了孩子去?她、她若還有旁的法子,那、那為何隻有五阿哥一個孩子,後來就再也沒有過孩子了?”


  忻嬪輕蔑地哼了一聲兒,“那就是更老的故事了。愉妃是利用簾年孝賢皇後與純惠皇貴妃的心結去……她利用的不是什麽坐胎的方子,她利用的是人心。”


  “至於純惠皇貴妃,便是她心裏明鏡兒似的,可是她上有孝賢皇後壓著,且愉妃當年又是她宮裏的貴人,便是生子對她也沒壞處……她這便啞巴吃黃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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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祿常在聽得傻傻呆住,眼淚無聲地一對一雙兒地落下。


  聽完忻嬪的話,她許久還不出話來,隻是搖頭,不敢置信地搖頭。


  忻嬪定定瞧著祿常在,便也歎了口氣,“傻妹子,我知道你是將那方子當成唯一的法子了。我自也不忍心敲醒你,可是卻又如何眼睜睜瞧著你去辦這無用的傻事去呢?”


  祿常在舉袖用力抹著眼淚,還是忍不住不甘,“……可是忻嬪娘娘,令貴妃這些年來連續得了這麽多孩子,又該如何解釋去?便是愉妃不是用這個方子得了孩子的,那又如何能令貴妃就不是用了這個法子去?”


  忻嬪竟也一時被祿常在問住,不由得蹙眉,“令貴妃自是最有手腕兒的!她必定是用了旁的法子去!”


  祿常在這會子終於平靜下來些,眼睛依舊是紅著,卻是直直盯住忻嬪的眼睛。


  “憑我姐姐與令貴妃的情誼,那令貴妃便是在後宮裏會瞞著誰,卻也不會瞞著我姐姐去。而我好歹是我姐姐的妹子,便是我姐姐防備著我,可是景仁宮裏上下倒還是顧及我的身份,故此有些話兒倒也是都肯與我……”


  忻嬪心下便咯噔一聲兒,也同樣死死盯住了祿常在的眼睛去。


  “你……難不成,是聽了什麽去?”


  祿常在的淚已是緩緩都收了,輕垂眼簾,點點頭。


  “忻嬪娘娘知道,我陸家也是蘇州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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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忻嬪便是一眯眼,“蘇州人,怎麽了?”


  祿常在滿意地輕輕歎息一聲兒,“我聽姐姐位下的官女子起過,當年純惠皇貴妃的母家也是住在蘇州。她這方子就是她母家從蘇州本地的名醫世家手裏得著的,送進宮裏給她的。”


  祿常在緩緩著,挑眸凝視忻嬪,“忻嬪娘娘知道,各地皆有方言。名醫世家的方子,就更是世代相傳,絕不外露的。故此那方子裏自有多處以蘇州當地方言習慣寫出的藥材名兒來……”


  忻嬪也自是聰明人,這便聽懂了,“你是,這方子原本就有明有暗!純惠皇貴妃當年迫於孝賢皇後的壓力,不得已將方子給愉妃看過,純惠皇貴妃其實也是留了後手,就是確定愉妃一個蒙古人,便是看了那方子,也未必能看得懂什麽。”


  “甚或,倘若愉妃老老實實按著那方子的明麵兒字樣去調理身子的話,反倒可能因為用錯了藥,而適得其反去!”


  忻嬪緩緩冷笑起來,“可是愉妃也不是吃素的,她倒也壓根兒就沒用那方子,而是用了旁的法子得了孩子去……故此從這方子本身來,當年的純惠皇貴妃和愉妃兩個,倒是誰都沒輸。”


  祿常在點頭,“我還聽,純惠皇貴妃那方子其實早就給了令貴妃去,令貴妃同樣心下有所懷疑,這便並未使用去,不然也不至於那麽晚才有孩子……”


  祿常在到此處,眼底緩緩漾出光芒來。


  “也是令貴妃命好,身邊兒有我姐姐這樣一個蘇州人。故此純惠皇貴妃那方子上的隱語,我姐姐卻是看得懂的。便是我姐姐對醫藥並不甚懂,可是她卻也還能透過母家,以及太醫院裏來自蘇州的太醫,一同幫襯著令貴妃將這些都解讀明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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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忻嬪眼角便是一抽,“……當真?”


  祿常在輕歎一聲兒,“要不令貴妃又是為何那麽多年都沒有孩子,可是後來卻忽然開了封條一般去?”


  忻嬪也是梗住。


  是啊,令貴妃究竟是憑什麽能如疵獨厚去?這個緣故忻嬪自己也想不通啊,她自然絕不願相信是皇上多年的不變的真情所致,她寧願相信令貴妃是有旁的手段,那便也隻能想到這樣一張坐胎的方子上去。


  忻嬪緊緊盯著祿常在,便越發不出話來了。


  祿常在緩緩勾起唇角,“……我姐姐是令貴妃最相信之人,這有兩人多年相依為命的緣故,卻何嚐不是因為我姐姐幫了令貴妃這樣一個大忙去!所以令貴妃的兩個皇子,便都是交給我姐姐去撫養;即便是穎妃她們也同樣與令貴妃交好,可是令貴妃卻都還是將皇子交給我姐姐去啊。”


  “若旁人宮裏的消息,可能有假的,或者以訛傳訛的;可是我姐姐宮裏的消息,便必定是真的!”


  祿常在眸子裏的光芒更盛。


  “……我一定要設法拿著那張方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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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祿常在從最開始的自己偷著哭,到最後目光堅定、含著微笑告退而去,叫忻嬪望著祿常在的背影,也不由得羨慕祿常在的年輕。


  年輕,便有勇氣,便還有太多的可能去。


  可是她自己呢,雖也還是年輕的,至少還比令貴妃年輕十歲呢;可是她卻終究已經進宮十年了。十年,她在皇上眼裏,早已不再新鮮。


  樂容心打量著主子,她在主子的眼中也看見了光芒。那光芒,與祿常在眼中的,倒是有些相似。


  樂容便明白,主子怕是也活了心去。


  樂容便忍不住輕聲問,“祿常在終究是慶妃本家兒的妹子,主子……能相信她的話麽?”


  忻嬪垂首想了想,緩緩抬眸,“……若不是因為那方子,那你,令貴妃是憑什麽年輕的時候兒多年無子,卻在三十歲的時候兒,忽然就連上撚兒了去呢?”


  樂容也是結舌。這個疑問,幾乎是後宮裏最難破解的謎團了啊。誰能勘破這個謎團,便也可如令貴妃一般,掌握了這後宮裏盛寵的秘密去啊……


  見樂容啞口無言,忻嬪也終於緩緩揚起頭來。


  “祿常在雖是慶妃的妹子,可是這些年咱們也都親眼看著,慶妃對這個妹子非但不親近,反倒處處防備。慶妃不滿祿常在進宮,便連將祿常在送入宮來的英廉都一並厭煩上了。”


  “結果英廉果然因為送入祿常在的緣故,倒是在前朝和內務府一步一步崛起了。皇上除了在內務府給了他總管內務大臣的職銜之外,在前朝更叫他取代了吉慶去,當了戶部左侍郎……慶妃自是與祿常在的心結更深了去。”


  “故此啊,這個祿常在雖然也姓陸,不過她的話,我反倒更愛聽了呢。”


  忻嬪深深吸了口氣,望住這冬日裏格外清冽的高去,“若她當真能將那方子偷到手,那我也不妨瞧瞧。”


  終歸這會子安寧得了那麽個結局去,她已經再無旁的路子。這張方子不定當真有那些個緣故呢,她便是拿來看一回,不定便當真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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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祿常在一路急急走出忻嬪的視野,待得終於轉過宮牆轉角,雖已是十一月的冬日,她還是兩手心兒滿滿的都是汗。


  冷汗。


  祿常在不敢停留,一路匆匆回到景仁宮去。


  晴光早親自在宮門左近候著,見了祿常在回來,這便親自又在宮牆夾道左右看了,確定沒人,這才忙陪著祿常在走進語琴宮鄭


  語琴早在寢殿內,揪著心走了已是不知道多少個圈子,終於見祿常在進來,語琴忙抬頭望住祿常在的臉去。


  直到祿常在迅速地點了頭,語琴才歡喜得捂住臉,繼而連忙走上前去抱住了語瑟。


  語瑟道,“姐姐囑咐得對,忻嬪果然不容易對付。她多疑,又聰明,對後宮前後這些年的掌故都了如指掌,我若錯一個字,又或者是神色之上有半點的疏漏,那很可能就叫忻嬪起了疑心去……”


  語琴也是點頭,“多虧了白常在去。若沒有她這些日子一個字一個字幫你忖著,一個神色一個神色地教你如何去扮,那今日便實在難為了你去。”


  語瑟這會子放鬆下來,才歪頭而笑,“白常在隻是那些年跟在怡嬪身邊兒,耳濡目染,都是如此撩。我便當真好奇當年怡嬪還在世的時候兒,那便又是何等的色藝雙絕了去……”


  語琴輕歎口氣,伸手幫語瑟焐了焐凍紅聊麵頰,“再色藝雙絕的,在這後宮的戲台上,卻也都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若沒有色藝雙絕,興許心還能素淡些;偏就因為色藝雙絕,心下才會總有不甘,總忍不住爭鬥去,卻反倒落得後來的田地。”


  “這後宮啊,色藝雙絕有時候並非是好事;反倒是安靜惜福之人,才得善始善終。”


  語瑟也聽懂了語琴言語中的意思,便也垂下眼簾來。


  “……我懂了。今兒的事兒僥幸順利,卻還沒辦完。更難的是下一步,是將那方子遞到忻嬪手上去之後,叫她不起疑心。”


  “姐姐放心,接下來這一步,我會走得更加心翼翼。”


  語琴便也欣慰地鬆了口氣,“你今兒的話完,便也不必太上趕著了,也冷著她些日子,別叫她以為這方子好得。接下來就是皇太後聖壽和過年,過完年便是圓子種痘,你也不必忙於一時,便安排在明年開春前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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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二十五日,皇太後聖壽。


  皇帝親自率領後宮到壽康宮行慶賀禮,王大臣在慈寧門外行禮,眾官在午門外行禮。


  行禮後,皇帝又親奉皇太後赴壽安宮,親自侍宴。


  皇太後聖壽的喜慶還未散,十一月三十日,婉兮便誕下了皇十六子。


  這個皇十六子誕生的日子與皇太後的聖壽離著這樣地近,皇太後也自是歡喜得合不攏嘴,親自從壽康宮駕臨儲秀宮,看望婉兮母子。


  皇太後雖是當祖母的,可是因一年當中的日子絕大多數都是在暢春園中居住,後宮嬪妃臨盆,無論是在宮裏,還是在圓明園,因都並不是與皇太後在一處,故此皇太後親臨來看的,甚為罕見。


  也唯有十六這樣兒,正好就是誕生在皇太後聖壽的日子裏,正好兒與皇太後同在宮中,這才博得這樣的殊榮去。


  皇太後親自坐在炕邊兒,用帕子替婉兮擦了額角的汗,含笑撫慰道,“這是咱們女人家的出血之事,皇帝不宜進來看你,那我便自然該來。”


  “你是勞苦功高,十五剛兩歲,你便又為皇帝誕下一個皇阿哥來,叫這宮裏啊就更熱鬧了。以後啊我便不用隻抱著十五一個,還能再抱著一個十六了!”


  這樣的話,婉兮又何嚐不是頭一回從皇太後口中聽見呢?這便是在分娩裏多少的疼痛和疲憊,都覺得值得了。


  婉兮便也虛弱地笑,“都是皇太後的恩澤深厚,惠及妾身和十六來。必定是十六聽見了外頭的喜慶,這便急著降生出來,給皇祖母磕頭祝壽。”


  婉兮這一胎是九月十九才添的守月姥姥和大夫,算算日子,十一月三十日便降生,十六是約略早了幾去。


  皇太後含笑點頭,“好,好!等他明年滿了周歲兒,就正好兒跟我一起過生辰了。到時候兒他想怎麽給我磕頭,我也都收著!”


  皇太後如此,叫立在一邊伺候的那拉氏,心下更是打翻了多少個醋壇子去。她不出什麽話來,隻能恨恨盯著那雖虛弱,卻滿麵欣慰笑意的婉兮去。


  眼前的情形,自是那拉氏最最不願接受的,婉兮剛有了個十五,這便又生下一個皇子來!


  原本明年開春兒是十五種痘,生死還未卜,那拉氏心下還存著些指望去;可是此時倒好,倒是暫且不用管十五種痘是否順利,婉兮卻也又有一個皇子來墊底兒了!


  好容易出了儲秀宮,那拉氏忍著不滿,將皇太後送回壽康宮,出了壽康門便忍不住惱怒地低罵,“皇太後這是老糊塗了!過了七十歲之後,簡直是整個兒換了一個人!一個十五叫她那樣兒,如今一個十六,又叫她成了這樣兒!”


  那拉氏怒火發泄得太急,全沒留意送她到宮門口的安壽還沒走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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