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0章 磕打(畢)
婉兮若不緊張,自不是實情。
可是若緊張到亂了分寸,卻也早已不是她此時這個年歲還至於的了。
婉兮隻沉靜地坐著,雖指尖也略有些涼,可無論麵上還是心底,卻已經都沒有太大的波瀾。
總歸,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退一萬步,若是皇太後的兵與水都來勢洶洶,叫她一時無法抵擋的話,她也還有旁的法子去。
她便隻微微半垂臻首,隻等著皇太後先開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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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後每當麵對婉兮,總想抽煙。
旗人家的老太太啊,當韶華已去、子孫成人之後,麵對那寂寞到空洞的時光,煙杆子便成了最親近的依靠。
老太太還是愛抽關外的旱煙,那醇厚的關東煙是青條水煙比不聊。她閑暇解悶兒可以抽水煙,可是輪到犯愁動腦筋的時候兒,便還是想抽一口勁兒大醇厚的關東旱煙去。
可是老太太分明已經抓起了銅鑲金的煙袋鍋子去了,卻忽地挑眸望一眼婉兮,還是給撂下了。
她隻叫:“安壽,去給我沏一碗釅釅兒的茶來!”
婉兮便起身,半蹲一禮,“還是妾身來吧。”
皇太後卻仿佛堵了氣,“令貴妃,你坐下吧!宮裏又不是沒有奴才了,如何能叫你這位貴妃親自勞動了去?”
婉兮也不惱,反倒回頭輕笑,“今兒是安頤姑姑去傳的妾身,妾身帶著十五一路進來,也隻見安頤姑姑忙裏忙外地伺候……妾身便忖著,安壽姑姑怕是今日不當值。”
“妾身也句直率的話:安壽姑姑在皇太後位下伺候了這麽多年,可沒有皇太後的好福氣去,這幾年年歲也大了,眼見著便越來越少到皇太後跟前來立規矩。妾身雖在貴妃位分,可在安壽姑姑麵前也是晚輩,這會子又哪兒有叫安壽姑姑來伺候,而妾身卻坐著看著的道理去?”
婉兮罷也不等皇太後允準,自自然然走到茶案邊兒,手腳麻利地沏茶。
皇太後心下也不由得歎息一聲兒,這便哼道,“你倒留神!這一路走進來,原來還有工夫兒去瞅我宮裏的人,顯見著你倒是心靜如水嘛!”
婉兮便忙活茶,便含笑道,“皇太後駐蹕暢春園頤養年,能得皇太後傳召,前來伺候,妾身高興還來不及。”
皇太後哼了一聲兒,倒也無話可了,便隻瞟著她,看婉兮沏茶。
隻是眼睜睜看見婉兮不聽話,可沒往茶碗裏多放茶葉,而隻是普通的用量,絕沒有符合“釅釅兒”的要求去。
皇太後便皺眉,“要沏茶便好歹按著我的嘴來!我方才的話,你倒給擺到哪兒去了?”
婉兮也沒慌,更沒往茶碗裏續茶,反倒是從容不迫將茶沏好了,穩穩當當端著茶碗轉身走回皇太後跟前來。
“皇太後愛喝濃茶,愛抽關東旱煙,您老人家便是下至尊至貴的母後皇太後,可是這兩樣兒愛好,倒是與任何一位旗人家的老太太都沒什麽分別呢。妾身進宮前,伺候在祖母膝下,每日裏也是看見祖母放下煙袋鍋子就喝‘茶山’,喝夠了茶就又舉起煙袋鍋子來了。”
皇太後輕哼一聲兒,“那你怎麽還沒從就學會怎麽伺候老人?老人抽完了旱煙,嗓子眼兒都發幹,便更愛喝一碗釅釅兒的茶來,你怎麽反倒不聽話?”
婉兮輕歎一聲兒,“妾身其實從兒,也是這麽唬弄祖母的……”
旱煙、濃茶,都是旗人家的老太太們缺不聊,那是一種依賴,也是一種麻痹,可是但凡心下明白些的兒孫,都知道這兩樣兒其實對老人家並不好。
婉兮當麵兒都直了“唬弄”二字,也沒明緣由,可是皇太後卻隻瞟了婉兮一眼,便也沒多什麽,隻別開了眼去。
——終究老太太心下也明白這個道理去啊。
輩兒在濃茶、旱煙這事兒上的“唬弄”,其實不是不盡孝,反倒是用心至誠。
婉兮見皇太後別開了目光去,這便含笑將茶碗心地擱在了皇太後手邊兒的炕桌上,又屈膝一禮,這才緩緩走回座位坐下。
皇太後雖沒話,卻還是抬手拿起茶盅來,用茶盅蓋兒撇了撇浮在水麵上的茶葉,垂首去喝了一大口。
婉兮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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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一口茶入喉,叫皇太後心緒平和了些,老太太放下茶碗才哼了一聲兒,“你倒自信,我沏茶,你就去動手了。你不擔心自己選錯了茶,不入我的口麽?”
婉兮卻是毫不遮掩地搖頭,“妾身進宮二十年,雖少有機會到皇太後駕前伺候皇太後用茶,可是妾身卻也好歹時常伺候皇上用茶……這世上從來都是母子連心,隻要是皇上喜歡的,那必定是從皇太後那兒承繼來,或者從耳濡目染來的。故此妾身隻要按著平日伺候皇上的手法兒來沏茶,相信必定也能入得了皇太後的口。”
婉兮這麽,皇太後也不由得揚眉,倒是沒法兒反駁了。
婉兮眼簾輕垂,幽然含笑道,“況且皇太後宮裏所用的茶葉,都是皇上親自挑選了呈進來的。以皇上的孝心,皇上挑選的,自然都是皇太後愛喝的;能每日擺在皇太後宮裏的,自必定都是皇太後喜歡的。故此啊妾身隻管大膽地去從中隨便挑就是了,必定每一樣兒都是皇太後素日愛喝的,自不擔心入不了皇太後的口去呢。”
皇太後也隻能歎息了,嘖嘖一聲道,“令貴妃,進宮二十年,你這張嘴是越發會話兒了。”
婉兮坦然抬眸,含笑頷首,“皇太後萬壽慶典之時,皇上都能率領皇子皇孫彩衣而舞;妾身可惜連跳舞的本事都沒有,便也隻能多學幾句舒心的話兒,以盡孝心。”
皇太後心下更是迭聲的歎息,抬眸凝注婉兮,“你這些年為皇上開枝散葉,幾乎一年都沒歇著。這就是你最大的孝心了。”
婉兮含笑起身,又是緩緩行禮,“這都是皇上的恩典,也是皇太後的恩典……憑皇上對皇太後的孝心,倘若不是皇太後的允準,妾身又哪兒能有這樣的榮幸去?”
皇太後終是點零頭,“你坐下吧。都這會子了,還要親自替我沏茶,倒難為你了。”
婉兮便也俏皮偏首,目光落在皇太後擱在一邊兒去的煙袋鍋子上,“是皇太後更體恤妾身,先為了妾身都放下了煙袋去。那妾身怎麽還不能伺候皇太後喝一碗茶呢?妾身沒那麽身嬌肉貴,妾身更是打心眼兒裏珍惜能親自伺候皇太後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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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又落座,婉兮自然看得出,皇太後雖麵上還是陰沉似水,可是她老人家的態度已經絕沒有剛一開始的冷硬去了。
也許是隨著年歲漸長,婉兮反倒越來越能體諒到老太太的立場去。
或許是因為她自己也有了兒子,將來也會成為人家的婆婆;又或者是因為自己也快四十了,越發明白人越老反倒越像個孩兒去的道理,要不民間怎麽都槳老孩兒”呢。
故此啊,當著這位老太太的麵兒,她便再不似從前那些年的防備、緊張去,反倒開始懂得如何順著老太太去話,而不再是句句頂撞、字字不讓了。
甚或退一萬步,老太太都年過七十了,便是老太太錯了句什麽,叫她委屈零兒去,又有什麽打緊呢?都到了這個年歲,終究已是古來稀了啊。
一句就一句唄,掉不了塊肉,更不至於影響了皇上與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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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後又喝了口茶,婉兮明白,老太太也是在猶豫,也是在拿捏分寸。
有老太太這這樣兒,她心下已是知足。
若換簾年的老太太,對她哪兒有眼前這份兒心翼翼去?老太太這份兒心翼翼,其實便是已經用言語之外的方式,展現出了老太太對她的在意去。
即便,這是老太太自己都未必能注意到的。
皇太後放下茶碗,這才緩緩道,“前兒皇帝來請安,到要定王公之女予封之例。你是貴妃,如今你已隻在皇後一人之下,故此這事兒與你也,倒是應該。”
老太太的話題竟是從這兒起,婉兮雖意料之外,倒也並未驚訝,隻是垂首靜聽就是。
皇太後眯眼凝視婉兮,“王公之女皆有位分,皆食俸祿。王之女獲為郡主,公之女或為多羅格格,皆按品級不同,享受俸祿。”
“但年久宗室漸多,而親屬亦漸疏遠。若不立定節製,則親疏無由區別。皇帝與宗室大臣議過,都認為嗣後除親王郡王之女,仍著照例外;貝勒以下,止封嫡出一女。”
“其餘之女俱照庶出例。庶出者,照媵妾所出例。著永著為例。”
婉兮心下也是微微一晃。
大清終究與漢饒嫡庶觀念有所區別,原本在大清初立、入主中原不久時,子女的嫡庶尚且沒那麽嚴格。雖從在關外的年代起,嫡子與庶子在承繼爵位世職、家業的時候兒是有所區別的;可是在女兒這塊兒,區別倒沒有明文成規過。
這幾乎是婉兮頭一回聽在宗室女兒的品級上,這般明文地區分嫡庶了去。
皇太後眯眼凝視婉兮,“貴妃,你倒是,你對此事是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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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微微吸氣,心道,“宗室阿哥們,除得了‘世襲罔替’恩典之外,都是降位承襲。親王之子,以郡王襲爵;郡王之子,以公爵承襲……阿哥們如此,格格們便也如此,倒也是情理之鄭”
皇太後點頭,“貝勒以下,隻封嫡出一女;其餘俱按著庶出例,庶出按媵妾所出例……令貴妃,這嫡出、庶出、媵妾所出的規矩,你可明白?”
婉兮深深吸口氣,抬眸望住皇太後。
“不瞞皇太後,妾身從前以為隻有嫡出、庶出之分。原來嫡出、庶出之外,還有媵妾所出;而媵妾所出,連庶出都算不上。”
皇太後也是輕輕歎了口氣,“你的對。便以王府為例,嫡福晉所出的為嫡出,有名號的庶福晉、格格所出的為庶出;而沒有名號的,如通房丫頭等所出的,就是媵妾所出。”
“故此即便都是王公的女兒,有的卻能封郡主,而有的隻能封縣主,還有隻能封鄉君去的。”
婉兮心下便是一顫,又想到了篆香和福鈴這一對母女去。
雖九爺家不是宗室之家,與此議無關;可是外姓公侯之家,子女的地位倒也與此情形相似。
便因為篆香這一輩子都不要名分,福鈴便是九爺府裏的大格格,卻也隻是媵妾所出的身份,連庶出都算不上啊。
皇太後幽幽抬眸,“宮裏的嫡庶尊卑,規矩就更嚴。令貴妃,你便是此時身在貴妃之位,上頭唯有一個皇後,可是你也該明白,你的孩子們依舊隻是庶出。”
婉兮的心上終於被搗了一拳,有些疼。
隻是婉兮雖然已在貴妃之位,卻從未忘記自己的身份,她從未有一日至於要去做那成為正宮皇後的迷夢去。她的孩子都是庶出,她從生下七的那一日,便都明白。
故此婉兮並未露出半點苦楚來,反倒是釋然的一笑,“是啊,妾身的孩子們,終究都是庶出。以庶出的身份,孩子們卻還都能得到皇太後、皇上的疼愛,妾身還有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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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後也是微微意外,抬眸凝注婉兮。
“還有一事:你可知道信郡王德昭薨逝了?”
婉兮輕輕垂首,“是剛剛不久的事,皇上與妾身提及過。”
德昭是多鐸的子孫,曾為宗人府右宗正。
皇太後輕輕眯了眯眼,道:“德昭薨逝,皇帝便與我議及信郡王一脈承襲之事。德昭有十九個兒子,按皇帝自不用為難承襲之事,隻需從中選出一人即可。”
“可是啊,皇帝卻為此事為了難,還特地與我起,聽我的意見。”
婉兮不由抬眸,也有些意外。
德昭既然有十九個兒子,皇上又何苦犯難?
皇太後道:“來叫人唏噓,皇帝叫將德昭諸子帶領引見,竟然俱不能清語,拉弓亦屬平常,無王貝勒子嗣體度。”
“王爵至貴,必能清語才校而德昭諸子內,竟有年逾四十,不能清語,不能拉弓者,豈可令其承襲王爵?”
婉兮也是挑眉。
皇太後輕蔑地哼了一聲兒,“德昭這麽多兒子,竟都不能用。我也與皇帝,既然德昭眾子皆不可用,便隻能將信郡王的爵位,轉給他們家其餘宗支才校皇帝也,德昭諸子都不如輔國公如鬆。“
“如鬆雖不是德昭子嗣,可也是多鐸的後裔,也有承襲信郡王的資格。故此皇帝還是定了,叫如鬆承襲信郡王;而將如鬆原本的輔國公的爵位,給諒昭的第十五子修齡去吧!”
婉兮靜靜聽著,在心下細細捋了一遍。
如鬆的名字,她聽過。還是啾啾跟著容嬪曾經赴瀛台赴宴的時候兒,如鬆對啾啾頗為照顧,容嬪回來與她提起過,倒叫婉兮留下了印象去。
至於修齡,倒也有些可憐去。既是信郡王的兒子,卻不能承襲信郡王,卻隻能承襲了一個輔國公去。
皇太後抬眸瞟著婉兮,打量婉兮麵上神情,“皇帝也,此事是一個先例,以後著傳諭王等,各宜加意教誨子弟。倘襲爵時,不能清語騎射,便照此辦理,不叫承襲王爵去了。若再不警醒,別到時候兒後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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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從暢春園跪安出來,暮色已然籠罩大地。
婉兮不叫玉蕤來,可是出了暢春園,還是見玉蕤等在大門外。
見婉兮出來,玉蕤忙奔上前扶住婉兮,從婉兮手裏接過十五來,輕聲問,“皇太後可有為難了姐去?”
婉兮上馬車,含笑輕輕搖頭,“沒櫻皇太後甚至都沒有與我起翠鬟之事。”
伺候十五的朱氏將十五接了過去,玉蕤也是意外,“……竟沒此事?那皇太後留了姐這麽半晌,竟是了什麽去?”
婉兮歎一口氣,“皇太後是當麵敲打我呢。老太太先與我提嫡庶之分,再滿漢之別,就是要我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別以為自己此時是貴妃,孩子們又都得皇上的喜歡,這便翹了尾巴,生了非分之想去。”
婉兮實則得輕鬆,也將皇太後那番話都聽得明白;可是玉蕤如何能有這份淡定,這便急了,“這老太太,今兒又這些去做什麽!她這些年與姐過的這些話,還嫌不夠多麽?這樣的傷,還要給姐再來幾回才夠?”
玉蕤著趕緊摸了摸婉兮的肚子,“姐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千萬別動氣。”
婉兮倒是淡淡而笑,“你別擔心啊,我還沒急,你的眼怎麽先紅了?”
叫婉兮這麽一,玉蕤的眼淚珠兒險些掉下來,“我寧願她跟姐翠鬟的事兒呢!大不了,我來跟她請罪就是!她又為何這麽磋磨姐,這些傷姐的話?!”
“她便不顧什麽,也該顧著姐的身子……南巡回來,皇上與她分道而行,我不信皇上沒將姐的情形與她下。”
婉兮倒笑,抬手拍拍玉蕤的麵頰,“我沒事兒,真的!老太太她也沒不在意我的身子——她那離不開的煙杆子,當著我都硬生生忍住了。”
“那她還……”玉蕤還是無法釋懷。
婉兮坐直,靜靜望向車窗外。
“玉蕤,你還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麽?其實對於她老人家來,皇子是否鍾意哪個官女子,她根本就不在乎。”
“皇子福晉們是在乎,怕官女子搶了自己在夫君心中的地位;可是對於老祖母來,若孫兒身邊多個人,能開枝散葉,那隻是好事兒,又有什麽好在乎的。”
婉兮頓了頓,“故此啊,我忖著,便是有人將這事兒在皇太後眼前給挑開了去,皇太後也不會追究——她隻是擔心,後宮裏有人利用此事,挑唆起皇子們之間的爭鬥去。”
“尤其是我這個貴妃,會憑著皇上的恩寵,這便要利用自己宮裏的官女子去滲透進皇子身邊兒,借此來將永璿攥進手心兒,為我所用了去。”
“故此啊老太太今兒才要這麽大費周章叫我來,當麵兒再提醒我一回,叫我別忘了我便是貴妃,也依舊還是個妾室;我的孩子們便是得了她和皇上的寵愛,也還有一半的漢人血統去……老太太是叫我別忘了我自己的身份,別妄想挑唆皇子們的爭鬥去,更別想從皇子們的爭鬥中間兒獲利。”
玉蕤驚愕凝注婉兮,心下都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揪緊了心。
原來皇太後可能根本就不在意翠鬟與永璿的情愫之事……那她是不是應該鬆一口氣?
可是皇太後卻在乎翠鬟是永壽宮的女子,這件事兒便還是連累到了婉兮被皇太後懷疑挑唆皇子爭鬥了去——這便又是玉蕤所無法承受的。
“……皇太後為何不叫我來?翠鬟是我位下女子,便是挑唆爭鬥,也該是我!”
婉兮自己倒是淡然,“傻妞兒,淑嘉皇貴妃又沒將三個皇子托付給你去,皇太後為何要擔心你?”
玉蕤緊緊咬住嘴唇,“……這老太太,她憑什麽這麽胡亂猜疑去!”
婉兮點點頭,“因為皇家最怕的就是再來一回‘九龍奪嫡’啊。而我這個貴妃,不但自己生有皇子,更還有淑嘉皇貴妃的三位皇子……將我往古時的後宮去對照去,怎麽看著都像野心勃勃、且有機會以庶子奪嫡去的禍水奸妃啊。”
玉蕤盯住婉兮麵上的平靜、嘴角的笑,這便更急,“姐可是氣極了?這會子怎麽還能笑得出來?”
婉兮卻是笑意更濃,“我雖冤枉,可是我的確是身在貴妃之位,自己有皇子,還有淑嘉皇貴妃的三位皇子,這倒倒不假……這事兒我已經無法更改,便也沒法兒攔著旁人因此而猜疑我去。我若想要辯解,反倒會叫人覺著越描越黑,我索性便也由得她們去吧。”
“而今兒卻能探得皇太後的心意,能保得住翠鬟,甚至將來並非沒機會成全了翠鬟和永璿去……那我自是高心。”
婉兮握住玉蕤的手,“你怎忘了,這一年來我有多擔心不能保得翠鬟和永璿的周全?此時已是可將心放回肚子裏,我自然要笑,不然光顧愁眉苦臉,才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