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2章 落空(畢)
翠鬟狠狠一震,高高仰頭望住慶藻。
麵上並沒有半點欣喜之色,反倒更是唯餘蒼白。
“八福晉緣何要對奴才這般的話?”
慶藻便也是一顫,忙用力想要拉起翠鬟來。隻是拉不動,慶藻便也慌忙下了座來,就蹲在了翠鬟麵前去。
“翠鬟你千萬別誤會,是我一時得急了,倒叫你誤會了不是?我知道便是八阿哥是皇子,可是我今兒對你這樣的話,也是委屈了你去。”
皇子便是成婚,若還留在宮裏住著,尚未出宮分府,那便身邊兒唯有皇上指給的福晉、側福晉。而其餘官女子出身的,便是生子,也隻能如永琪位下的英媛一般,依舊是“皇子使女”,連“請側”都是不成的。
若能得阿哥爺們的記掛,也唯有在將來出宮分府隻有,才有可能為生子的官女子請側的。可是這一向沒有固定的年頭,有的皇子可能早,如出繼聊六阿哥永瑢,就可直接在宮外迎娶福晉;有的則要晚,便如永珹、永琪,大婚已經數年,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也依舊還在宮裏住著。
又甚或……因官女子終究都是包衣出身,“請側”一事規矩極嚴,故此便是自己老了、孩子大了,都還沒有機會被封側福晉。有的根本是要等到嫡福晉去世之後,才能將生子的官女子請封為側福晉——便如和敬公主的三額駙的生母。
慶藻自己來也是黯然神傷,“朝廷和宗人府自有規矩,我知道我今兒這話是委屈了你……可是翠鬟,我在此就可與你發誓,若你肯答應,將來進了阿哥爺的門兒,關起門來我自與你情同姐妹。隻要是我有的,必定分出來一份兒給你;我必定不叫你受半點委屈了去。”
慶藻握住翠鬟的手,“句掏心窩子的話,我自己又何嚐不是庶出?我親眼見著我生母在家中的種種……我在你麵前,又如何好意思再端出什麽嫡福晉的架子來?我的好翠鬟,我這麽與你,你可放心了不?”
可是翠鬟還是含了淚,終究毅然搖了頭。
“不是奴才計較什麽‘委屈’……實則奴才身為包衣佐領下人,能有這樣的前程,已是祖宗的造化。再還有福晉這樣好的人……奴才絕不是不知好歹。”
“隻是,奴才還是不能答應福晉……是奴才不識抬舉,辜負了福晉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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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藻一聲哽咽,便也掉下了淚來。
“你又何苦這樣?我心裏早就明白,此事無論你答應與否,我都絕不會怪你。”
慶藻含淚凝視翠鬟,“我知道你是一顆什麽樣的心。你便是內務府旗下的出身,可是你的驕傲卻半點不比我少了去……你不想成為阿哥爺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我何嚐不懂?”
翠鬟低頭垂淚。
“奴才的驕傲,倒也罷了;總歸此時有福晉您這樣的人陪在八阿哥身邊兒,奴才便再沒有什麽不甘心的。”
“況且奴才心下還有另外一重考量:奴才在宮裏,終究不是孤身一人,奴才既伺候主子們一場,那奴才尚且未能回報主子們恩德萬一,便也不能給主子們惹了羅亂去。”
翠鬟眼中的淚光影漣漣,可是在那漣漣裏卻泛起了一抹冰一樣的堅定。
“……奴才終究是瑞主子位下女子,是永壽宮裏的人,若奴才就這麽成了八阿哥的人,那從前關於奴才與八阿哥之間的事,以及奴才加害八福晉的傳言,便更加會傳得逼真。到時候兒,又要有多少人去揣度瑞主子和貴妃主子,是兩位主子指使奴才雲雲。”
“故此奴才,絕不會答應八福晉。奴才謝八福晉抬愛,可是奴才隻能拜辭了八福晉的好意去。”
翠鬟著當真端端正正又要跪倒給慶藻行大禮。
“奴才相信,八福晉是有福氣之人,隻要耐心休養,身子必定能調養回來;或者奴才句該死的話:便是八福晉的身子當真調養不回來,憑八福晉慧眼,也必定能為八阿哥選得更合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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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鬟的話叫慶藻心下既是滿足,又是悲傷。
這般又是惆悵,又是愧疚,又是在翠鬟麵前自慚形穢。
她便也停不下珠淚來,“翠鬟……你這般,倒叫我羞愧得無地自容。瞧我方才還那般信心滿滿,以為隻要我了,隻要我願意,那你必定是毫不猶豫就肯答應的。我這會子回想剛剛,都覺得替自己臊得慌。”
慶藻拉住翠鬟的手,“……你又傻話,什麽我還能給阿哥爺選更好的人去?我為何選你,那其實不是我自己來選你,是因為你早已是阿哥爺放在心裏的人啊!若不是你,我便是能選來更多的人,阿哥爺又如何肯放進眼裏去?”
翠鬟伏地行大禮拜辭,“若阿哥爺的心,阿哥爺有福晉一人自夠了;那麽其餘的人便都隻為子嗣之事吧,倒不是非得奴才不可。”
“況且奴才本就自覺愧對福晉,如今又如何能在福晉受傷之後,再來給福晉雪上加霜去……求福晉成全奴才這麽一點子最後的、的驕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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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鬟如此堅決,慶藻怎麽都挽留不住,隻得含淚送了翠鬟去。
回來自己坐在妝奩前,看著妝鏡裏的自己,還是忍不住掉淚。
她也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兒家,倘若自己的身子沒事兒,她倒也有私心,自是不管阿哥爺位下將來有多少個侍妾去,總歸是最不希望是翠鬟到阿哥爺身邊兒來的——終究翠鬟比她更早走到阿哥爺身邊兒,阿哥爺也是更早將翠鬟給放在心裏去的。
可是她當真沒想到翠鬟不但立時拒絕;且不是作態,而是不管她如何勸,翠鬟都堅決不肯。
慶藻便更難過起來,為自己,為阿哥爺,也是為了翠鬟,為了三個饒命運。
越這麽想著,便越是堅定認為,阿哥爺身邊兒這個人,無論怎麽看都唯有翠鬟才最合適。可是她自己沒本事,竟是怎麽都沒辦法幫阿哥爺留住翠鬟……她更有點兒厭棄自己了。
慶藻心下這麽難受,當晚便病倒了。慶藻的生母張夫人便遞牌子進宮來探望。
尹繼善帶著嫡福晉鄂夫人回了江蘇去接駕,張夫人放不下女兒,便留在京裏,順便搭理尹家在京裏的宅邸。這便也與鄂夫人暫且兩邊兒分開,倒也少了兩缺麵碰麵的尷尬去。
張夫人進宮來看女兒墜馬的傷剛好,這會子又因為心病成了這樣兒,心下自是跟被刀剜著一般地疼。當著女兒不敢多,待得出宮回府,還是修了一封長長的家書叫家人快馬送給尹繼善去。
直到看完這封長長書信,得知了女兒的心聲,尹繼善才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看完整了去。
這件事背後的玄奧,便是慶藻的年歲未必看得透徹,便是婉兮等人終究因宮牆所囿而無法盡數查明,可是以尹繼善數十年官場沉浮的閱曆,這件事的前情後果,心下已是了然。
事到如今,便連嫡福晉鄂氏,也終是主動將那段子舊事也主動向尹繼善坦承而出。
尹夫人含淚,“妾身知錯了。”
尹繼善聽罷便也笑了,握了握嫡福晉的手,“夫人何錯之有?也是為夫那些時日隻顧著歡喜慶藻得配皇子、張氏也能以侍妾之身獲封一品夫饒誥命,倒是與我自己的額娘得了相同的殊榮去……倒一時忘了顧著夫人心下的感受。“
“夫人那時候心下淒苦,我又不在夫人身邊兒,夫人一時多想了些,自是再自然不過。況且夫人並未行差踏錯,且此時與為夫再無半點隱瞞,心跡盡白,那為夫心下唯有對夫人更為敬愛,哪裏還有半點芥蒂去?”
尹夫人含淚道,“妾身也是事後回想,無論是妾身當時的一念糊塗,還是慶藻後來的墜馬,裏麵隱約都指向皇子們的爭奪去……老爺啊,既然此時八阿哥已是咱們的女婿,況且慶藻此時竟被壞了身子去,那咱們便不能再坐視不管,決不能叫八阿哥和慶藻再吃虧了去!”
尹繼善一向儒雅的麵上,終是滑過一道冷鷙去,“夫人的是。若我尹繼善連這一點子都辦不到,那我也枉費三十年封疆之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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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帶著忻嬪見過安寧那晚,忻嬪回到寢宮,心下便暗自期待了起來。
想來,若是皇上還念著她阿瑪當年在江南的功績,若是皇上當真歡喜安寧此番組織文人進獻文墨、搜羅江南古書呈進的心意,那皇上自該順水推舟於這晚翻她的牌子。
她早早兒在行宮裏預備了,也叫樂容和樂儀派了冉外頭去早早兒探聽著消息。
當燈火初燃,紅燭點染了夜色之時,終於見樂容疾步走了進來。
忻嬪那張映在妝鏡裏的臉,便忍不住也染上了那紅燭之色,兩頰微酡。
“……可是得了信兒了?”
樂容輕輕咬唇,低聲道,“皇上剛剛下了旨,的雖不是單單指這蘇州行宮,不過卻是針對行宮之事。”
忻嬪一皺眉,“行宮怎麽了?”
皇帝在蘇州駐蹕,便會駐蹕在蘇州織造府。而安寧現在依舊兼任蘇州織造,故此這行宮就是由安寧預備下的,皇上的旨意既然是針對行宮的,安寧便自然少不了瓜葛去。
樂容微微遲疑,便將那旨意大致與忻嬪複述了一遍。
聖旨曰:“朕奉皇太後安輿,蒞茲南服,所以省方觀民,勤求治理。其各處舊有行宮,清蹕所駐,為期不過數日,但須掃除潔淨,以供憩宿足矣,固無弱靡麗適觀也。”
“乃今自渡淮而南,凡所經過,悉多重加修建,意存競勝。”
“嗣後每屆巡幸之年,江浙各處行宮,及名勝處所,均無庸再事增葺,徒滋糜費。即圬墁裱飾,不至年久剝落,亦可悉仍其舊。此實不僅為愛惜物力起見也。”
忻嬪聽罷便一閉眼,“……這一番我姐夫什麽都不敢進獻,隻有這行宮修葺完了,又不能將那新漆、彩畫再刮下來。可是便隻是這樣兒,皇上也還是不滿意了。白剛剛見過我姐夫,等不及傍晚就要下旨此事。”
“那白帶我去見我姐夫這一場,難不成又是白見了麽?”
樂容忙道,“主子先別急,皇上這道旨意裏並非隻申飭行宮修葺靡麗之事,還有山水改造之事。皇上諭旨裏還特地申飭了西湖龍井。皇上‘即如浙江之龍井,山水自佳,又何必更興土木’……奴才倒忖著,皇上這還是舊事重提,就是借西湖來上回南巡時,尹繼善在棲霞山搜山挖湖、改自然而造景之事。”
“故此,皇上其實未必隻針對安寧大人,這便也暗中申飭了尹繼善去……”
“是麽?”忻嬪笑了,卻笑得苦澀,“可尹繼善是兩江總督,主管江蘇、安徽和江西;西湖龍井卻是在浙江,不歸兩江總督轄製,是在閩浙總督治下。故此便是有所影射,叫人能想到棲霞山去,卻又不能坐實了去。”
“況且皇上南下時才下旨,給尹繼善在兩江總督之外,又加了禦前大臣的恩銜。你沒聽見麽,就是前兒皇上還下旨特地排定督撫官員的位次,各省駐防將軍本排在總督之前,總督在巡撫之前,可是加了恩銜的,卻又格外視之。”
“故此加了禦前大臣恩銜的兩江總督尹繼善、加了內大臣恩銜的河道總督高晉,便又要在將軍之上……”忻嬪苦澀地閉上眼睛,“你看皇上自打南下以來,不斷抬高尹繼善,還哪裏有半點想要嗬斥他的意思去?”
忻嬪的預感倒是沒錯,這個晚上她坐在鏡前,從燈光初燃,一直看著那支紅燭落下燭淚……最後點點嫣紅燭淚落滿燭台,整根紅燭都燃燒殆盡,她終是沒能等來內監傳旨的消息。
蘇州行宮,皇上去了又回,前後兩次駐蹕,上便也是給足了她兩次機會。
可惜兩次機會,卻都叫她生生地兩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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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皇帝即奉皇太後聖駕離開蘇州,朝南京去。
渡江之日,皇帝親自登上皇太後禦舟,扶著皇太後的手肘,立在船樓甲板上觀看江上風景,兼與兩岸觀瞻之地方官員、百姓揮手道別。
這一刻的盛況,婉兮等隨駕的內廷主位,還有大臣們,同在自己的船上共襄盛舉。
婉兮的船因就跟在皇帝與皇太後船的後麵,因距離近,婉兮便先聽見禦舟上傳來些嘈雜的動靜。婉兮抬眸看向皇帝的禦舟,隱約見撐船的水手們隊列中有些雜亂。
婉兮忙問玉蟬,玉蟬下去問了,忙回來稟報:“……是皇上的禦舟上兩個水手生事。已經壓服下去了,主子放心吧。”
婉兮卻反倒更是蹙眉,“皇上禦舟上的水手生事?怎會如此?”
皇帝南巡是國之盛事,皇帝一向對隨駕的大臣、侍衛、水手們封賞豐厚。便在兩前,皇帝還剛下旨:“自京隨來水手網戶,著各賞一個月錢糧。江南水手頭目等,各賞一兩重銀錁二錠。水手等,各賞一兩重銀錁一錠。其河兵一千名,各賞一個月錢糧。駕駛渡江槳船兵二十八名,著加倍各賞兩個月錢糧。”
這般豐厚的恩賞,又是才過兩,這些水手們正應該心沐皇恩,誰不賣力的時候兒?怎麽還會偏趕在回鑾渡江的時候兒鬧起來了?
這怎麽聽著,都有些不合常理。
“玉蟬你這回去問清楚些,別叫他們敷衍了你,回來細細與我聽。”婉兮吩咐。
語琴也不由得有些納悶兒,低聲道,“按理當禦舟到了江浙這邊來,禦舟上的水手便都是兩淮鹽政負責招攬挑選的。因是伺候禦舟的,必定都是兩淮鹽政私下裏都給足了銀子,必定不叫滋事的,這才能放到禦舟上去。”
婉兮便也點頭。終究因吉慶曾為兩淮鹽政,第一次南巡的時候兒,禦舟上所有的水手便都是吉慶安排上來的,彼時因齊心協力、麵貌極佳,婉兮倒也頗為有些印象。
語琴心地吸一口氣道,“如今管著兩淮鹽政的是高恒,便是慧賢皇貴妃的兄弟……”
婉兮便也是眯了眯眼,“這會子水手生事,皇上必定震怒。那這水手既然是兩淮鹽政負責招攬挑選的,那高恒便會擔責。”
語琴點頭。
婉兮指尖不由得扣住袖口,“更何況此時高家又不止高恒一個人在江南,還有慧賢皇貴妃的堂兄弟高晉,此時正為河道總督呢~~而這個高晉,巧不巧,正好還是吉慶的兒女親家。”
語琴心下微微一顫,“你是,這水手生事,怕是有人在後頭安排?”
婉兮想了想,卻反而勾唇笑了,伸手握住語琴的手,“姐姐先別擔心,或許是我想反了——那些水手得有多大的膽子,才敢在這會子在皇上眼皮底下生事?我想,便是有人安排,也不該這麽糊塗才是。”
語琴怔怔望著婉兮,“瞧你這腦袋瓜兒轉的,我倒一時都沒聽明白你在什麽。”
婉兮莞爾一笑,“姐姐先別急,咱們先看皇上怎麽處置。若皇上當真要遷怒給高恒,那咱們到時候再想辦法幫幫他們去。”
“可若皇上罰的不是高恒,而是旁人,”婉兮俏皮轉眸,“那咱們就不必管了,隻嗑瓜子兒搬板凳看熱鬧就是了!”
果然,當晚皇帝下船駐蹕岸上行宮,便親自過問了此事。
兩個帶頭生事的水手被叫到皇帝麵前問話,兩個水手趴地下磕頭回話。原來他們兩個都是水手頭目,都皇上恩賞給他們是一兩重的銀錁子為二錠,可是事實上發到他們手裏的隻有一錠,另外一錠竟是被人克扣去了!
對於水手來,一兩重的銀錁子不是數目;更何況還是皇上恩賞的,意義又是不同,這才將命都豁出去了,拚著被治罪,也要鬧出來。
這事兒叫婉兮心下也是提著,待得皇帝晚上過來,便心瞟著皇帝的神色。
自不敢明白問,卻總歸放心不下。
婉兮便心道,“今兒奴才瞧見皇上的禦舟上有些動靜……那麽大的船,奴才心下倒是佩服那些水手們,真是了不起。”
“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皇上此次奉皇太後南來,這一路上舟行平穩,倒都多虧這些水手們。首當其衝就是他們的這把子力氣,若沒了他們,那這船還怎麽走啊?”
皇帝瞟著婉兮,便哼了一聲笑了,“嗯,爺聽懂了。他們是水手,更是載舟的百姓;若爺連他們這事兒都處置不好,又如何指望那船下的水能穩穩當當載舟,而不是翻湧起來,覆了舟去?”
婉兮含笑依偎進皇帝懷裏,“奴才總歸放心,爺必定能處置最為妥當去。”
皇帝哼了一聲兒,“盡管將你的心眼兒給放回去吧,爺不會治罪那兩個水手。”
“水手都是賣苦力氣討飯吃的,爺給了他們恩賞,他們自然該拿著,家裏還有一家老等著吃飯;爺要治罪也得治罪那些克扣了他們賞銀的人去。”
“爺的禦舟到了江浙地方,既然是由地方官負責招募、挑選,那便自是地方官的責任。爺隻問地方官的錯兒!”
婉兮心下便跟著一緊,“爺要問兩淮鹽政高恒的錯兒?”
皇帝長眸倏揚,瞟著婉兮,卻笑了,“……明兒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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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帝下旨:“安寧係地方大員,失察自雇水手生事於本省,自有應得處分。著依議罰俸六個月。”
至於對隨扈護駕也有關聯的鑾儀衛“冠軍使”常恒等人,原本也該為此事擔責,可是皇帝卻在旨意中道:“至常恒、穆昇額、陸燿,乃係自京隨行扈從。船本不由自雇,水手何從約束?其情節迥非地方官可比,俱著免其罰俸。”
這一件水手生事的事,原本可大可。結果為矗責的,不是負責雇船、招募水手的鹽政高恒,也不是負責護駕的鑾儀衛眾人,反而是安寧。
且,隻是安寧。
這便自皇帝南來,一應隨駕的大臣、接駕的地方官員都有封賞,而安寧並無之外;安寧反倒因為此事而被罰俸六個月去。
這還不算上安寧偷偷預備了那些接駕的排場,卻沒敢在皇上麵前使出來,終究那些白花出去的銀子,還得自己掏腰包賠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