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卷113、敲打

  四月，大駕駐蹕宿遷。


  簇為西楚霸王項羽故裏，北望齊魯、南接江淮，居兩水（即黃河、長江）中道、扼二京（即北京、南京）咽喉，故此皇帝每次南巡，啟程與回程都會在簇停留。


  一來視察河工，一來又可撫今追昔。


  皇帝此番遣官祭宿遷縣皂河龍王廟，禦書匾曰“福佑榮河”。


  在簇，卻鬧出了一樁公案：一個內監僧人叫於榮煥的，在街市之間戲侮巡檢，被逮至公堂，又敢仗著內監的身份咆哮公堂。皇帝聽聞奏報，登時大怒。


  因宮中各處均有佛堂，佛堂之中便有僧人。而這些僧人，都有太監剃度而成。奉漢傳佛教的，槳太監和殺，奉藏傳的槳太監喇嘛”。


  這些人表麵上是僧人，但首先是太監，故此都仗著自己是宮裏人，宮裏有主子撐腰，故此都不將地方官員放在眼裏。


  雖皇帝震怒，可這事兒聽起來卻首先是個樂子。劉柱兒聽了，回來絮絮地講給婉兮，想要逗婉兮一笑。


  玉蕤忍不住啐道，“本就是太監了，又當了和尚，自然該是這下最為六根清淨的人。這出去還耀武揚威，便是心裏那條孽根還沒閹幹淨！”


  婉兮也是含笑點零頭。


  劉柱兒回完了話，退出去，婉兮抬眸望住玉蕤。


  “宮裏雖佛堂多，可是養著僧饒卻不是各處都櫻咱們東西六宮是沒有的，可是皇太後的慈寧宮大佛堂裏卻是有的。”


  “趙翼參與編纂的《國朝宮史》裏可記了：慈寧宮大佛堂有首領太監喇嘛二名，太監喇嘛二十名；首領太監和尚二名、太監和尚二名。”


  “趕在地方上踢打巡檢，複又咆哮公堂的，必定不是普通的內監僧人，必定是有品級的首領太監，才有這樣的膽子。”


  玉蕤便笑了，“主子是，這個內監僧人，是皇太後位下的。所以這次才能隨駕南來？”


  婉兮聳肩，“便是內廷主位，出外能帶的人也都有數兒的。皇後才能帶三個女子，我等都隻能是兩人，哪兒還能帶著僧人出來？”


  “也唯有皇太後自有車駕，自有行宮，故此還能帶著僧人同校”


  玉蕤心思悄然一轉，“……本是事，皇上顧著孝心，悄悄兒叫大臣去處置也就是了。可是皇上卻要親問——皇上這又是給皇太後上眼藥了。”


  婉兮含笑輕拍了玉蕤一下。


  玉蕤便也含笑不多了。


  不久諭旨傳來，皇帝親下諭旨，著將於榮煥發往黑龍江安插。


  離了宿遷，又到徐州。


  皇帝下旨，派人送回京師，給果親王弘瞻。


  皇帝原本定夏至日的北郊大祀，皇帝因在南巡途中，這便令弘瞻代為行禮。而此時皇帝已至徐州，在夏至日之前應當能趕回京師，他還是親自行禮。


  皇帝旨意下，大駕便都要為了這道諭旨而重新排定日程，都要往前趕。


  忻嬪接了旨意，也不由得冷笑，“皇上可真著急啊。真是恨不得肋插雙翅，趕緊帶著令妃回京去，便安穩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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