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卷119、多年一點點琢磨
周遭靜寂無聲,這個時辰宅子裏的人們還沒都起來呢。
門口台階上,隻有傅恒、篆香和玉壺三個人。
傅恒從最尚衣飾華美,便是此時依舊通身上下一絲不苟,身上便服的衣料都是最好的宮叮
可是篆香卻沒非給傅恒端過一張椅子來,或者至少也拿個褥墊的,就叫傅恒這麽坐在門階上。
雖然傅恒府中的奴才們都恪盡職守,時辰縱然早,可是那門階都已經打掃得纖塵不染。可是終究,配不上傅恒這一身衣裳。
可是來也奇怪,傅恒並未在意,而是乖乖聽從了篆香的話,原地便坐了下來。
玉壺在畔瞧著,不由抿嘴一笑。
篆香有些臉紅,垂首輕聲道,“叫姑姑見笑了。九爺從就是我和芸香一起伺候著,九爺嫌廝打辮子毛手毛腳,便從自我到九爺身邊兒,便是我給九爺打辮子“
“如今九爺身邊兒的人已是都得用,再不用我每日伺候著。可是這會子福晉身子沉了,便還是應當我來伺候九爺打辮子。”
玉壺點頭微笑,“這府裏上下,若論手腳麻利,自是誰都比不上你。你編出來的辮子,溜光水滑不,你這手還快,不耽誤九爺的工夫。”
因不是在房裏,手頭一時沒有趁手的抿子、篦子和刨花水,這剛編出來的辮子便不容易溜光水滑,總有些毛茬兒的頭發從辮子顧兒裏呲出來。
篆香便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枚壓鬢的發梳來,用力在自己發上緊梳了幾下,然後貼著九爺的毛茬兒頭發一壓又一抿,便借著她自己頭上的桂花頭油,將那些發茬兒都給壓下去了。
玉壺在畔心打量著篆香的手藝。
同樣是編辮子,手藝是不一樣的,辮子編出來也有所不同。男子都喜歡一根大辮子又粗又長,溜光水滑,垂掛在身後才威風,有英武之氣。可是人本身的發量終究有限,九爺這會子雖然還年輕,可是連續多年操勞,頭發不可能新生更多。
從前旁人給九爺編辮子,也就是用九爺原有的發量來編罷了。可是篆香卻預備了跟頭發顏色幾乎一模一樣的穗子,從辮子中間兒開始,便將那穗子編入鞭子裏去。借著穗子的融入,便顯得那發量更多,編到辮梢時,又比旁人編出來的更長了半尺多去。
那穗子又自然在辮梢下垂掛下來,上頭方便以玉墜兒總住,掛得牢靠,還不扯頭皮。
玉壺都忍不住稱讚,“手藝真是好。這手藝看著簡單,實則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篆香臉便又紅了,低低道,“……這些都是從琢磨出來的。一日一日的琢磨,一日一日在腦袋裏虛擬地演習著,後來才漸漸編得好了。”
篆香將傅恒的辮梢碎發妥帖地梳順了,這才鬆了手,淡淡道,“九爺忙去。”
傅恒含笑起身,回頭看了篆香一眼,也沒多什麽,這便隻朝玉壺拱手,徑自去了。
玉壺與篆香立在階上,遠遠目送。
玉壺眸子未轉,隻是淡淡含笑道,“……九爺的辮子,原本沒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