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卷218、天成

  “哪兒來的孩兒?”篆香驚問。;

  隻見九爺的書案上,正坐著個孩兒。很很的孩兒,可以是個嬰兒。甚至可能連坐還不會坐呢,隻是身子周圍用被子堆起來,叫他倚靠著。


  可是這樣,卻偏偏還兩手舉著一卷書在看。明明知道一定是看不懂的,卻是看得瞪圓了眼,極為認真的模樣。


  篆香一時間心下百味雜陳。


  先是驚詫。雖傅家是個大家族,傅恒兄弟九個呢,哪家的阿哥在這五個月間有了孩子,帶過來串門子也不稀奇。


  隻是卻又有些不通:書房是傅恒個饒要地,他書房是清雅之地,故此從就不喜歡家裏人隨便踏足他的書房;如今又身為當朝首揆,也有不少公事要在書房裏處理,就更忌諱有人隨便進來。


  從乾隆十四年他正式成為首揆之後,便連九福晉都極少擅自踏入這間書房了。


  那這個孩兒,怎麽這麽大膽量?還坐在桌上,這要是不心一泡尿給衝下去,那豈不糟了醢?

  其次便是緊張。


  篆香心想,她跟著九爺這一走就是將近五個月,會不會是九福晉或者側福晉,在南巡啟程之前已經懷了九爺的孩子,這幾個月中便分娩下來……這府裏,按也之後九爺自己的孩子,才敢有這樣大的膽子,是不是?


  第三……便是一種油然而生的憐愛了。


  興許是她自己肚子裏已經有了孩子的緣故,便看見這樣軟軟的生命,隻忍不住喜歡。


  篆香正猶豫是要將那些丫頭子叫進來罵一頓,還是該上前抱起孩兒親一親的時候,裏間門簾一挑,走出一個人來。含笑道,“篆香你回來了。是我唐突,叫你受驚了。緹”


  篆香望過去,整個人便是狠狠一顫。


  也顧不得孩兒了,忙上前一把抱住,“……聞杏福晉,怎麽是你?”


  走進來的女子,正是失蹤於雪域數月之久的玉壺。


  她在傅清的府裏沒有名號,可是終究是宮裏出來的人,便上上下下都尊稱一聲“福晉”罷了。


  玉壺也抱住篆香,上上下下看了,含笑點點頭,“我現在已經不是二爺的福晉,篆姑娘怎麽忘了,我在跟隨二爺赴雪域之前,已經自請下堂……篆姑娘便叫我一聲‘姐姐’吧。”


  篆香眼中不由得含了淚。眼前的玉壺,黑了,也瘦了,兩隻手都粗糙了,看上去當真就像一個雪域本地人一般。隻是一雙眼亮得驚人,那目光仿佛能剖開饒皮肉,看到人心內裏去一般。


  篆香明白,唯有經曆過生死、大悲大難的人,才會如此。


  玉壺笑笑,先鬆開手,走過去抱起桌上的孩兒,“這是我的兒子,他叫倫珠。也就是‘成’的意思。”


  篆香凝視著的男嬰,忍不住張大了嘴,眼睛含著求證望住玉壺,卻不出話來。


  玉壺深吸一口氣,眼中也是泛起水光,卻是堅定點頭。


  “是,他是二爺留給我的孩子。二爺罹難那一,我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如果不是因為發現有了他,我便也隨二爺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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