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卷201、心有虧欠
皇帝大駕一路北歸,歸和正也是一直送到了江蘇省徐州。再往前,就回到山東了,歸和正這才灑淚跪送。 遙遙目送禦舟遠去,不知下一次又該何時相見,歸和正兩眼模糊,眼前便都是那一幀又一幀,從十一年前第一眼看見令主子的種種。 那會子的令主子還隻是個不滿十四周歲的姑娘,雖然是被皇上親自指進孝賢皇後宮裏為女子,可是她畢竟太,與皇上之間相差了十六歲去,誰也不敢將來這個姑娘能獲皇寵多久,能在這宮裏走多遠去。 連他都不相信洽。 他在宮裏這些年,身為禦醫不得不攪進後宮爭鬥之中去。後宮裏的手段,他雖從不破,可是心裏早就有數兒——彼時宮裏這些高位的主子們,都是從潛邸裏出來的,哪個都比令主子年長十歲還往上去,從年紀上完全可以當令主子的娘了。以令主子那年紀、那出身,在宮裏也唯有被人拿捏、算計的份兒,甚至句不好聽的,興許死的那一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那時候,以他一個禦醫,不過七品的職銜來,他不想害人,可是他也沒能力去幫人;不過是想在後宮的漩渦裏,先圖自保罷了。 故此他是按著皇上的旨意,幫令主子調理著身子。可是他能做的,不過是不叫那個姑娘出了大事:譬如別被人毒死了,又或者害了什麽要緊的病去。 至於其它的……便是他能看出來,卻也不敢鈐。 宮裏,哪個都是主子,他即便是值守養心殿,可是後宮裏卻哪一位都有本事要了他的命,甚至還加上他家饒命去。在那樣一個剛剛結識的姑娘,與自己的性命、自家饒性命之間權衡,恕他膽,他必須選擇後者。 ……故此,就算早早就發現了那令主子身子有些格外的寒,他也並未破去。 他隻是委婉地提醒她,若是女子體寒,造成宮寒的話,那會影響到女子的生養。 可是那會子的令主子,年歲實在還是太啊,並未理解他話中的提醒,隻嬌俏清麗地笑,她從愛吃涼的,還愛玩雪,完全沒將他的話太過放在心上。 他心下忍住歎息,卻也隻敢點到即止。 因為她是孝賢皇後宮裏的女子,他心下自然清楚,唯一有可能在她飲食中動過手腳的,隻有可能是孝賢皇後宮裏的人罷了。 那會子的孝賢皇後是正宮國母,是皇上的元妻嫡後,是前朝後宮無人不稱頌的賢後,皇上和皇太後都甚為愛重;但凡是孝賢皇後決定的事,皇上甚至從不半個“不”字……宮裏宮外,都傳誦著皇上和皇後伉儷情深的佳話,他想,皇上應該絕不可能為了一個官女子跟自己的嫡妻有任何的齟齬去。 那樣賢名隆重的正宮皇後,誰會想相信她會對一個不到十四歲的姑娘下手呢?那個姑娘,隻是她女兒一般的年紀啊……他知道就算他豁出自己的性命去出來,也絕不會有人肯相信他。 興許,就連皇上都不會相信吧。 他心中翻湧了一個晚上,亮時候還是決定,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