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卷170、杭州暗潮
三月,皇帝大駕南下浙江,直達杭州。|皇帝奉皇太後,駐蹕聖因寺行宮。
皇帝幸敷文書院後,親率大臣至錢塘江,祭錢塘江神廟。親賜禦筆匾額“雲依素練”。於錢塘江畔觀潮樓閱兵。
又遣官祭明代大臣王守仁,賜禦筆匾額“名世真才”;又祭賢良祠。
皇帝至杭州,西湖豈能不去?故此後宮嬪妃早已按捺不住歡喜,隻等皇上完成前頭這些要緊的政務之後,便可進西湖一遊。
偏這個時候出事了醢。
是篆香來,向婉兮稟告,九爺正在處置一樁棘手的案子。
——有個“粘竿拜唐阿”,名叫阿德克新的,在杭州強入民家,酗酒滋事。
此次南巡,傅恒為“總管行營大臣”,也就是這一路上的事兒,不論大,林林總總,他都得管。原本這樣一件事,在京中都未必能擺到他前麵來,自然有管束粘竿處的內大臣、領侍衛內大臣來管;可是因在南巡途中,這樣的事便也要由他親自來管。
且因他“總管”,便但凡出事,都可牽連到他的責任去。
篆香陪在傅恒身邊,也幫不上忙,這便有些心急,來找婉兮商量。
篆香的描述略有含混,隻是“強入民家、酗酒滋事”,卻不知道細節究竟是什麽。婉兮明白,這話必定也是九爺不願過多的緹。
婉兮垂下頭去,輕聲道,“看似不是大事,實則倒可能是極其嚴重的事。若往嚴重裏,興許皇上南巡這一回,所有的用心便都白費了。”
篆香也嚇了一大跳,“令主子為何這樣?”
婉兮抬眸,眸子黑白分明,“我懷疑那粘竿拜唐阿是強入民家,欺負了人家的女子!江南漢人,千年禮教,可以失財、可以喪命,卻最最忍受不得這樣的事!”
“倘若官員處置不當,邊可能引起民變……這滿漢之間百年的隔閡,就再別想彌合了!”
“若民變驟起,江南各地都群起相應……篆姐姐,皇上這是在南巡,不比京鄭一旦被圍困,出了半點閃失,誰能擔待?”
篆香也嚇得臉都白了,“怨不得這樣一件聽起來不算嚴重的事,九爺卻昨晚枯坐整宵,都未曾歇息。”
婉兮也是娥眉輕鎖。
“……粘竿處的拜唐阿,又不比普通官兵。他們本就是由‘大員’子弟內選拔,個個都是出身貴胄之家。粘竿處又是子近侍,皇上出行之時於輿轎旁幫夫差事的。皇上夜晚行路,由他們來提燈;皇上若要垂釣,由他們來布網、設鉤……因為他們在外,與皇上實在太近,便多數都能被賞穿黃馬褂……”
“這樣的人卻犯下這樣的事,便難免被百姓認定是皇上縱容;而這人自己又必定是個紈絝子弟,拿江南漢人百姓當螻蟻、草芥,這便引起的矛盾更加不好收拾!”
“九爺夾在這滿人侍衛與漢人百姓之間,自然極難兩全其美。”
篆香更急了,搓著手抓住婉兮,“令主子……該怎麽辦呢?奴才總不能要這樣眼睜睜看著九爺為難,半點幫不上忙啊!”